不管莜莜如何,但起碼她有自保的能力。那個魔尊哪怕親自來抓她,怕也是討不了好的。
一場比試下來,兩人皆是身心俱疲。但也正因如此,埋在兩人心底的陰霾也被驅(qū)散了不少,莜莜的心境又變得明朗了。
不管那女孩是誰,為何會引起自己的怨怒,這都不重要了。
現(xiàn)在她是曲莜莜,她不修無情道,但也不會墮魔。
回去休息了一晚,她將那些書都收起來了。她已經(jīng)明白自己對君無殊的感情,無須再看了。她不知自己現(xiàn)在對師尊是什么感情,但就像師尊說的那樣,等百年后,自己心智成熟了,便會弄明白了。
日子又如往常一樣,變得平淡了起來。
莜莜晨起去道堂聽課,回來后便修煉,吃飯,一直到日落再回到屋里休息。一日復(fù)一日,永遠都是那么自律。
一年后,閉關(guān)的掌門出關(guān)了。
她被叫了去。何四道、宓恬與戚照玉圍著她說了半天話,莜莜都看出他們有話想問了,可這幾人卻是死死憋著,就是不問。莜莜想了想,便道:“掌門,那河水到底有什么古怪?我七情并未消退,還跟剛喝下時一樣。”
宓恬的臉?biāo)查g成了一個苦瓜,“果是如此……只要一口便夠了!
莜莜蹙眉,“宓師叔,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何四道沉默著,其他兩人也沉默著。
過了久久,才道:“莜莜,你可知魔神大戰(zhàn)后,這世上還有一個神?”
“???神?是指天道嗎?”
“有陰便有陽!
戚照玉一臉疲憊地道:“天道為陽,魔神為陰。之前的神魔大戰(zhàn)里,魔神落敗,方有我人族的興盛。但其實,根據(jù)上古經(jīng)里說法,魔神是殺不死的,只能暫時被消滅。若世間的怨恨足夠多,許能復(fù)生。我們懷疑,魔族可能想復(fù)活魔神,而這河水……應(yīng)是魔族特有之物,能克制你體內(nèi)神血!
魔神……
跟殺死父親的那些玩意是一個種族嗎?
莜莜摸上心口,眼底一片冰冷,“無論他們想做什么,我都不會墮魔的,我會殺死他們!
驚人的殺意從眼底閃過,“對,殺死!一個都不留!”
第54章
激烈的情緒讓何四道微微蹙眉, 而莜莜似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掌門,我不會墮魔的。”
何四道點點頭, 沒有再說什么。因為,說什么都沒有用。他們能做的便只有相信。相信她道心堅毅,不會輕易被魔種損毀。
宓恬煉了新的丹藥, 都是調(diào)理情志的。她見莜莜情緒較以往強烈,便拿了出來, “每天吃一顆吧,對你有益!
莜莜接過來,起身作揖,“謝師叔!
莜莜離去,而剩下的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后, 便是發(fā)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若他們的推測成真,朝云大陸的太平日子怕是要結(jié)束了。他們師兄妹四人, 如今還剩三個,若魔族真有此計劃, 怕是不久后就要去見師尊咯。
當(dāng)然,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很快,他們就聯(lián)絡(luò)了各大掌門前來無影宗議事。議論的結(jié)果外人不得而知,但門中所有人都覺得, 自家?guī)熥鹨粅夜間變嚴格了。
春去秋來, 轉(zhuǎn)眼便是六年過去。這一年,莜莜25歲了。她的情緒依然未消失,但也不似剛剛擁有情緒那般容易沖動激烈了。
這六年中, 她陸續(xù)想起了很多事。腦海里總是閃現(xiàn)的碎片畫面逐漸完整。終于, 在某一天, 她想起了自己是誰。
那些畫面是自己的上一輩子。
曾經(jīng)讓她憤怒到無以加復(fù)的人生再回想起來,竟也只剩下了淡淡的感嘆。
六年時間,足以讓她的心智成長起來。就像君無殊說的那樣,她的確失去了很多,但也擁有了很多。
有多少愛便能消弭多少恨。這一輩子父母對她的愛,師門對她的維護,足以讓她放下過去了。
所以,再回想起以前時,除了輕輕感嘆自己的傻外,再也不剩其他。
心智成長了,但她的修為依然只停留在筑基大圓滿。母親為她設(shè)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到成為克制魔種的容器后,被封的丹田將無法儲存靈氣。自己若想結(jié)丹,便唯有解開母親給自己下的禁制封印。
她努力嘗試或許可以做到,但是她并不想去嘗試。母親對自己的愛都在這一道禁制上。若無法飛升,但自己若能以正道魁首之徒的身份死去倒也算圓了母親的心愿。
二十五歲的曲莜莜褪|去了少女感。當(dāng)稚氣從臉上消退后,君無殊終于意識到,他心心念念守護的小徒兒已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
她身材中等,可身姿卻異常挺拔。過了二十歲,她便不再喜歡麻衣。常年一身素白的棉質(zhì)交領(lǐng)長袍,依是無點綴,可一身白衣越發(fā)襯托得她氣質(zhì)冷冽出塵。
有了情緒,便不用再笨拙的去偽裝。而莜莜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骨子其實都是一個較為孤僻的人。
她習(xí)慣不說話,只靜靜觀察。無事時,也會帶著王章、李樹、龍八、真鶴去中州城晃悠。吃冷飲,吃火鍋,但卻從未踏出中州城一步。
師門對她的恩重如山一般,不光是為了報答自己的父母,更是因為陸續(xù)發(fā)現(xiàn)的線索都在指明一個方向:魔族想要復(fù)活魔神。而復(fù)活魔神需要一個容器。
無疑,身中魔種且是劍道雙體的曲莜莜是一個很好的容器。
人妖兩族已開始頻繁碰面,都在暗地應(yīng)對著魔族的計劃。這些年,正道人士也是頻頻出擊,四處搜捕魔物。
白日,歌舞升平依舊。
夜間,總有英雄死于魔族之手。
心智漸長,記憶恢復(fù),曲莜莜知道輕重。故而,掌門、師尊不讓她出中州城,她便不會跨出一步。
“莜莜,明日有新弟子進門,你可高興隨我等前去看看?”
曾經(jīng)單調(diào)的小院里在莜莜逐漸恢復(fù)記憶后就變得風(fēng)姿多彩了起來。
月季、郁金香、繡球花、木槿、梔子花、茉莉……
凡是前世記憶里能尋到的花都被她在朝云大陸找了出來,種在了小院里。
她未必是在懷念前世,只是想到自己上輩子的選擇,她便會用這些花告誡自己:哪怕迫不得已,被命運逼到走投無路也不要再做那樣的蠢事。
或許上輩子的父母也會掉幾滴眼淚,但終究沒了性命的人是自己。
所以,她不能再走老路,任由情緒掌控自己。她要用這些前世熟悉之物提醒自己。
六年努力,小院變得更為瑰麗。師兄們?yōu)樗ǖ姆克⑽葱薷摹2环纤膶徝,但這一粉一紫都是師兄們以及劍峰弟子對她的愛。
在這充滿愛的色彩的小院里,當(dāng)百花綻放時,極度的色彩凌亂竟也有種意外的美感。
她坐在石椅上。龍八與真鶴在廊廡下玩著五子棋,動不動還吵嘴。王章架著小烤爐,一邊扇著風(fēng),一邊翻動著肉串的同時還不忘提醒李樹加調(diào)料。
而在院落的西邊角里,莜莜與王釗、陸長風(fēng)圍著石桌坐著,談起了今年入門的新弟子。
“昨日登無影梯,我見有幾個資質(zhì)不錯的!
陸長風(fēng)喝了一口茶,回味著茉莉與茶葉混合的清香在舌尖綻放著。稍稍頓了下,待舌尖傳來甘甜后才道:“師妹真是蕙質(zhì)蘭心。將茉莉與靈茶泡茶,喝起來真是別有滋味。”
“嗯,是挺香的!
王釗一口將茶喝掉,咂咂嘴,似在回味。陸長風(fēng)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牛嚼牡丹,給他喝浪費了。
莜莜微笑著給王釗添了茶,道:“師兄們喜歡,等會回去的時候帶點回去!
頓了下又道:“收弟子的事就算了吧。一般都要結(jié)丹才可收徒,我可不能壞了無影宗的規(guī)矩!
“你哪能跟旁人一樣?”
陸長風(fēng)道:“全天下都知道你是能跟師尊過招的人,誰能真將你當(dāng)筑基看?還是去看看熱鬧好了,你整日悶屋子里也不好。若是有合眼的,哪怕不收為親傳,做個記名弟子也好!
“是啊,師妹!
王釗也勸說著,“去玩玩也好!
“我是擔(dān)心誤人子弟!
莜莜不為所動,“而且,王章、李樹、龍八雖記名在師尊門下,但其實他們都是我教的……”
話說著便是停了下來。陸長風(fēng)與王釗讓她去看新入門的弟子顯不是真想要她收徒……
想想自己這六年修身養(yǎng)性,便是修煉也不似以往那般瘋魔,他們顯然是有些擔(dān)心了。
想到這里,一絲笑劃過唇角。
如今念頭通達,心如明鏡,自是明白自己這身子更應(yīng)注重心智的培養(yǎng)。故而,也不似以往那般瘋魔了。
點了點頭,“好吧。什么時候開始?我便去看看吧。”
陸長風(fēng)與王釗笑了笑起來。王釗拍手,“明日辰時開始。屆時,我來接你。”
“好。”
第二日,莜莜便跟著王釗去了主峰。順便,將王李等人也帶上了。
他們?nèi)找箍嘈,如今已結(jié)嬰。雖是記名在劍峰,可在這無影宗里,也是無人敢小覷的存在。
實力,在修真界代表一切。而他們盡管變強了,可卻一如往日那般,守在自己身邊,履行著最初的諾言。
到了主峰,何四道見到曲莜莜竟然來了,異常高興,招著手道:“小師妹,來這邊坐!
說著便瞪了自家首徒一眼。
沒眼力見的東西,沒見師叔過來了嗎?還不起身讓座?
顏朔苦笑,忙起身,拱手道:“見過小師叔!
自打知道曲莜莜是曲無諱的女兒后,這輩分就徹底亂了。可何四道宓恬等人才不管這些。用他們的話說,各叫各的,高興就好。
莜莜點點頭,算是回禮。
劍峰小師叔性冷,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因此,倒也不會覺得她傲慢。
莜莜與何四道人打了招呼,剛坐下,何四道就道:“收徒大會一年一次,自你師尊閉關(guān),這是第五次了吧?”
莜莜點頭。君無殊已閉關(guān)五年,聽說是有感應(yīng),應(yīng)能沖擊渡劫期了。
渡劫依有三個境界,但在這修真界一旦進入渡劫期,那便與仙人無異了。
天地靈氣可自如地為已用,只是從此后大劫小劫也會不斷。可能喝喝茶,都會降下一道天雷下來給茶水加加熱什么的。世間萬物,無論身處哪個境,皆有要應(yīng)對的困難,哪怕渡劫了也是無法撼動法則的約束。
閑聊了幾句,收徒大會正式開始了。在無影宗,通過這般模式進門的弟子不光要登無影梯,還得在仙家道人前小比展示自己。
莜莜身份不俗,自是坐在視野最好的位置上。她看了一會兒,覺得倒也沒來錯,的確有些意思的。
其中有個孩子,明顯是半妖。若沒看錯,身上有狐族的血脈。這孩子生得漂亮,說話也嬌嬌弱弱的,讓她不由想到了君不謝。
不過與君不謝不同的是,這孩子會說話,不像君不謝,開口就是臟話。生得陰柔秀美,可靈魂卻很硬核。想起了君不謝,便多看了這孩子兩眼。
哪里曉得,比試開始后,這孩子就顛覆了她的想象。打架那叫一個兇,明明菜的要死,可卻是異常兇猛。抓頭發(fā),咬,踢人下三路……
總之怎么兇狠怎么來,讓她倒來了些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