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和曲奉如二人默默地走遠了些。
只有仇讓那個嚴(yán)重只有打架的武癡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竟還敢上手拉扯她。
“沈慕白,你到底打不打……”
話還沒說完,一聲“轟”的悶響,沈慕白整個人燃燒了起來,明亮的火焰在她眉眼處盛放,攝人的威壓與高溫瞬間席卷整座會場,修為稍微低微的修士都難耐地渾身冒汗,喘不上來氣。
無妄火燃的熱烈,被包裹的沈慕白卻像是沒事人一般,甚至還能輕輕地理順發(fā)絲,將它們切齊,成了個不倫不類的怪奇發(fā)型。
觸碰到沈慕白的仇讓卻是沒那么淡定了,無妄火燒得迅速,從他的掌心一路順著身子往上爬,所到之處皮膚竟是沒有留下一丁點的痕跡,雖沒有被灼傷,卻仍是灼痛的厲害。
無妄火不死不滅,更何況是不懂仙法只用蠻力的仇讓了,他苦痛難耐,卻也絲毫沒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火焰一路游走至頭頂。
將他的一頭烏發(fā)燒了個精光。
所有的變故都發(fā)生的太快,眾人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見仇讓的腦袋比承恩寺的佛子腦袋還要亮堂了。
沈慕白收了火,抬起眼滿是怒氣地倪了仇讓一眼,唇瓣輕啟,聲音清冷:“不知死活!
“哈哈哈,這小弟子如今瞧著可真是眼熟啊!
聽到有人說話,沈慕白轉(zhuǎn)身望去,瞧見來人體型微壯,穿著件半袖的常服,露出精壯的胳膊,眼中流露的盡是玩味。
他上下打量著沈慕白,搖頭笑道:“這眼神,這脾氣,簡直跟你當(dāng)年一模一樣!
坐在主位上的玄華輕點了點頭,就算是對他打了招呼,像是累極了,連眼睛都睜不動,半闔著眼簾客氣道:“宮主過獎!
既是宮主,又在眼下出來打招呼,明顯是給那個仇讓救場的。沈慕白不用多想便也明白眼下這人便是歸元宮的宮主了。
段自成這人自來熟的很,不顧玄華師徒冷淡的神情,自顧自地微抬著頭回憶感慨:“向來,距離我們參加云仙學(xué)會已經(jīng)過去很久很久了。我記得當(dāng)年我也是個武癡,聽聞三清派座下有一弟子修為極高,甩我們所有人一大截,我當(dāng)年不服氣,也是在尚未開始比賽前便找你比試。”
難得聽到師傅過往的事,沈慕白饒有興致地抬起眼,看了看玄華,卻見他仍舊沒什么表情,目視遠方也不知道是在看哪里。
“那時我被你打得好慘吶,我被你打趴在地,吐了一大口血,你也是像你弟子這般,睥睨地目空一切,音色淡漠地說我不知死活。唉,若不是靈法天尊及時阻攔,只怕我早便被你打死了……”
像是聽到了什么在意的話,玄華的眼睫微顫。
沈慕白好奇心有些被勾起來,正要追問,便聽得一聲喊。
“小白!
像是時刻睡不醒的玄華此刻坐直了身子望著她,眼底晦暗不明,沖著她道:“坐過來。”
被徹底無視了,被打斷了的段自成也只是笑笑,招呼著仇讓回歸隊伍。
段堯跟在他爹身后,路過沈慕白時,視線在她雜亂的鬢發(fā)上停滯了片刻,才小聲地說道:“對不住,我會看好仇讓,不讓他再出亂子了!
沈慕白聞言也沒什么反應(yīng),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轉(zhuǎn)身往玄華走去。
坐的近了,沈慕白才瞧見玄華握著扶手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像是在忍耐什么磅礴的情緒。
“師祖是個什么樣的人?”她有些在意,便輕問道,“史籍上說師祖靈法天尊是唯一一位自學(xué)成仙的修士,真的這么厲害嗎?”
玄華的手猛地握住扶手,寬闊的袖袍落下遮蓋住,卻還是被沈慕白看在眼里。她正奇怪著,便聽得玄華的聲音。
“師父他,自然是全世間最厲害的!
難得聽他聲音有了波瀾,帶了幾分難以察覺的情愫,沈慕白有些開懷地笑了:“師父是不是極為仰慕師祖?”
“自然!
“就像小白仰慕師父你一樣嗎?”
玄華聽了這話一愣,兩眼中滿是詫異與茫然,他低下頭與沈慕白對視,見她滿眼都是自己的倒影,眼中的傾慕與愛戴簡直就要溢出來一般。
沉默了許久,玄華心中堵得慌,緊著喉嚨回答她:“……或許吧!
“那師父可要早些成仙,”沈慕白抱著他的胳膊笑道,“莫要讓他在天上等急了。”
玄華這才像是回過神來,沉沉地看著手邊精致的姑娘,手掌撫摸她頭頂,這次的回答迅速堅定了許多:“當(dāng)然。”
*
天色日漸昏暗,比試很快就要結(jié)束,沈慕白站在臺上的時候,已經(jīng)是倒數(shù)第二場了,若是此刻自己這場結(jié)束了唐司玨還沒來的話,便只能當(dāng)做他主動棄權(quán)了。
沈慕白咬著下唇,站在臺上不動,與她對戰(zhàn)的正是方才糾纏的仇讓,他現(xiàn)下頭頂光溜溜的,卻是一點都不在意,興沖沖地舉起拳頭便沖著沈慕白打來。
可她哪有什么心思呢,只想著拖延時間地左右閃躲,卻是不動手還擊。
如此幾番下來,就是仇讓也惱了,他本將沈慕白視作練武的對手,哪容得她這般渾水摸魚,不當(dāng)真的。
清云宗大小姐在等人的消息誰人不知,修仙界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等一個人。
仇讓清楚怎么才能刺激她,便開口嘲諷道:“還等什么人呢,只怕那人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正等著被野狗分食呢。”
沈慕白一愣,仇讓見她飛速變了臉,明白自己是說對了她的心事,當(dāng)下繼續(xù)添油加醋道:“你若是與我速戰(zhàn)速決,說不準(zhǔn)還能趕上見他的最后一面……哇!”
刺目的火光燒過來,沈慕白這次是真的動了怒氣,火光滔天,像是要直接燒上蒼穹一般,愈燃愈高。
“我殺了你!鄙蚰桨啄樕幊寥缒а狼旋X道。
仇讓非但沒害怕,反倒更加興奮:“來來來,不殺了我你就不姓沈!”
段堯遠遠地在臺上看著,望見仇讓又發(fā)起瘋來,頭疼得很。
旁邊的弟子望見了,問道:“少宮主身子不適嗎?”
段堯扶著額頭嘆了口氣道:“回去之后把仇讓逐出師門吧!
總好比拖累他們的好,段堯怨念道。
淬體九段書早已在這四年內(nèi)被沈慕白練得如火純清,段數(shù)更是到了頂尖的九段,強勁的內(nèi)力附體,她一聲招呼也不打貼身便打。
二人都是用不慣法器與仙術(shù)的,如今對打拳拳到肉,招招狠辣,沈慕白一個女子,體術(shù)耍起來也是極為攝人心魄。
仇讓打得痛快極了,還在出言挑釁:“再狠些再狠些!若是下手輕了你這輩子都等不到那人!
沈慕白活生生要被他氣得嘔血,她收了招,望著仇讓冷笑一聲:“武癡是吧?我今日非把你打的抽筋拔骨不可!”
指尖一點,淬骨九段之力在白玉指尖傾瀉,沈慕白睜開泛著紅絲的眼:“禪定訣——細雨不識。”
話音剛落,全場嘩然。
“禪定訣?是那本流落海底千載,無人可循的禪定訣嗎?”
“是了,頭兩年不是說出現(xiàn)在潮靈海城嗎?原來又是到了這清云宗手里!
“禪定訣可不好練啊,更何況是這最高級的細雨不識!
一旁的弟子聽了他們的討論,好奇道:“很難嗎?”
“何止是難,關(guān)鍵是此招極為危險!
磅礴的靈力幻化成綿綿的細雨,像是春夏時節(jié)江南的雨霧,細致柔和,卻又無孔不入。
仇讓正納悶著,哪里飄來的細雨,轉(zhuǎn)瞬間便化作鋒利冰冷的劍刃,密密麻麻地朝著仇讓砸了下來。
每一滴,每一針,每一場溫柔的棉紗般雨霧,都變成了殺人的刀,退無可退,無處避躲。
靈力像是霧氣一般蒸騰而起,眾人皆是驚懼,伸長了脖子去看那歸元宮的弟子是個什么情況。
煙雨散去,綿軟的細雨將堅韌的場地砸出細細密密的坑,仇讓渾身是血,尚還留著一口氣。
沈慕白走到他面前,俯視著他:“知錯了嗎?往后打不過的人,便不要輕易挑釁了!
仇讓咳出一口濃血,卻是笑得開懷極了:“我今日算是服你了,你是第一個打到我服的人!
判官見此,便飛快宣布道:“清云宗沈慕白——勝。”
如此,便是最后一場對決了。沈慕白面色一白,四處張望,還是沒能見到那個身影。
對后一場對戰(zhàn)的是任玉泉,他站上臺抱著胳膊,望著沈慕白驚慌的樣子調(diào)笑道:“二丫,若是你求求我,我便中場休息個十分鐘。”
沈慕白心情本就不好,還遇上一個又一個笑話她的人。自尊心有些受傷,沈慕白突然覺得有些委屈,吸了吸鼻子,狠狠打了出去:“誰要求你!”
任玉泉一時沒防備,被她突然進攻嚇了一跳,下意識便揮手出了招。
他作為年少便出名的天才,修為自然是極為高深,厚重的內(nèi)力對上,饒是沈慕白也沒能防住,被打得倒飛出去。
“哎!”
任玉泉不是有心的,見她不穩(wěn)便要上前去扶。
卻見空中極速飛來一道黑影,將她穩(wěn)穩(wěn)地接在了懷中。
身后靠著寬闊的胸膛,熟悉的氣息頃刻將她包圍,沈慕白鼻頭一酸,終還是掉下淚來。
眾人眼中冷清至極,高高在上的清云宗大小姐沈慕白,如今竟是眾目睽睽之下轉(zhuǎn)身投入一陌生男子的懷抱,抱著他的脖頸哭得梨花帶雨。
全然不顧臺上玄華鐵青的臉色。
作者有話說:
生死時速的哇,我終于趕上了(躺
寫的有點剎不住,一看都4k2了,就趕緊放上來了
沈慕白:嗚哇唐司玨對面這個柱娃他欺負我!
玄華:(突然生氣)
第66章 、超越任玉泉
沈慕白也不想哭的, 她今日將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就是想驚艷一把唐司玨。
哪曾想現(xiàn)在,頭發(fā)亂糟糟的, 剛剛打過一場架,連裙角都臟了, 再加上她等了一天,確實是有些委屈了。
眼淚一旦流出,事情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全場震驚地肅靜,只剩沈慕白呼吸不穩(wěn)的抽泣聲。
雙手緊緊勒在唐司玨脖頸處, 像要將他勒進骨血中那般的用力, 像以前那樣熟稔地將臉埋進他頸窩, 盡數(shù)將眼淚抹了上去。
剛剛受到任玉泉的沖擊, 唐司玨才將她摟進懷里,如今見她穩(wěn)了下來便撤回自己的手,沈慕白雙腳懸空, 眼看著就要往后倒。
“抱緊我!
感受到身下人的僵硬,沈慕白啞著嗓子道,聲音沙啞, 還帶著鼻音:“不抱緊就殺了你!
唐司玨輕輕地嘆了口氣, 伸出手將她往上提了提, 讓她更好地窩在自己肩頸,勒著她的腰身扣緊了。
情緒緩和了下來,沈慕白閉著眼仍舊在抽抽搭搭的, 四周靜謐, 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二人相擁著。
明雪一邊為他二人的久別重逢感動著, 一邊悄咪咪地偷瞄著玄華難看的臉色, 在心里搖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