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零散的，葉高山也不急于出手，手里多了七八十萬盧布的貨款，換成人民幣也有二十多萬了，他還要買大量的皮貨，倒回國內(nèi)，一來一去，就是十多倍的利潤。

  這天剛從皮貨市場回來，在江邊被人截住了。

  外表看去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國人，身上穿著一件黑色棉襖，頭發(fā)梳在腦后，臉刮得很干凈，長得沒什么特點，不過一雙眼睛很亮，太陽穴微微鼓起，身體直拔，標(biāo)槍一樣站在雪地里。

  在他身后，是長長的一串腳印，深淺一樣，間距一樣。

  這人站在那里沒什么存在感，葉高山一靠近，那雙亮得幾乎發(fā)光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一股懾人的氣息就籠罩過來，就跟在叢林里被猛虎盯住了一樣。

  雙目含光，血氣充盈。

  是個高手。

  葉高山停下腳步，目光瞇縫著望過去，隱隱只見一抹寒光時隱時現(xiàn)。

  頸上寒毛倒豎，十指不住錯動，他慢騰騰的道：“常五找你來的?”

  中年人開口了，他的嗓音清亮渾厚，一開口就像有一個巨大的風(fēng)箱藏在體內(nèi)，顯然氣勢精神練得遠(yuǎn)超出了常人。

  “我不是他找來的，他也請不動我，我看到了他的傷，想來見識下能把泰拳練到“拳腳如刀”境界的高人，沒想到還是個中國人，我還以為是乃蓬.拍巴鈴或者鐵蜀.巴塞因來到這里了。”

  這才正常，葉高山還納悶，憑常五那樣的人也能請得動這樣的高手？

  不過，別人請和自請對他也沒區(qū)別，葉高山眉頭一挑：“你是要找我試手？”

  中年人也不廢話，恩了一聲。

  葉高山咧嘴磨了磨牙，發(fā)出幾聲嘎巴嘎巴的脆響：“我練的是殺人的拳，沒什么試手的習(xí)慣，對上常五那種人我還能控制下力道，你的氣勢精神很強，我要全力應(yīng)付，打起來就要起殺意，下殺手，這地方太惹眼，我雖然不懼警察，卻也不想惹麻煩�！�

  他說話真是直接，對方中年人也絕不會以為這是他膽怯的托詞，反而聽出里面一層意思:你要和我試手，那就是生死之搏。

  選擇權(quán)交到中年人手里，主動權(quán)卻被葉高山強勢無比的話語扭轉(zhuǎn)過來，高手相爭，沒開打前言語里就要爭鋒相對，掌握主動。

  “你跟我來。”

  頓了一下，中年人撂下一句話，轉(zhuǎn)過身走了，葉高山也不多言，徑直跟上，練拳練到他這境界的人渾身是膽，要有打垮一切的信念，根本不知道害怕為何物。

  這種膽氣，朱剛也感受到了，心神凝聚警惕起來。

  朱剛就是這個攔路試手的中年人。

  他祖上是史派八卦掌的一個分支，父親年輕時被一個泰國拳師打傷過，到了朱剛這一輩，這種場子當(dāng)然要找回來，不過朱剛交過手的泰國拳師也不下十個了，卻沒有一個有當(dāng)年打敗他父親的那個拳師的境界，拳腳如刀——泰拳以犀利狠辣聞名，練到上層一拳一腳出去都能發(fā)出刀破空的聲音，打到人身上就跟真刀劈砍一樣。

  打多了就成了行家，朱剛對泰拳亦頗為精通，一眼就看出常五身上的傷是個泰拳高手踢出來的，而且境界是他前所未有遇見的高，是真正踏入拳腳如刀至上殿堂的泰拳高手。

  只是沒想到和傳聞一樣，能打出至上泰拳的竟然是個中國人。

  俄羅斯地廣人稀，要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很容易，出了城，沒多久就來到一個廢棄的化工廠，巨大的煙囪還矗立在哪里，不過已經(jīng)十幾年沒冒煙了，地上都是厚厚的雪，這時候，別說人了，連只老鼠也不會有。

  兩個人在雪地里站定。

  一個拱手，一個合掌，先是自報姓名。

  “朱剛，史派八卦掌傳人�！�

  “葉高山，沒有門派�！�

  一個沉穩(wěn)，朱剛已經(jīng)到了精氣神融為一體的“抱元守一”境界，是個真正的國術(shù)高手，不是公園里舞臺上打花架子表演的人，任何時候一站，都猶如一根隨時要彈射出去的標(biāo)槍，毫無破綻。

  一個閑適，葉高山還是雙手自然下垂，眼睛微瞇的神態(tài)，卻是閑中有緊，只有朱剛這樣練出拳意的人能感受到，他不是真正的放松，而是外松內(nèi)緊，全身骨頭筋絡(luò)早就調(diào)動起來，跟藏在草叢中的毒蛇一樣，隨時都能撲殺人于無形之中。

  朱剛先前言語中主動權(quán)被搶走，雖然是他帶路找的場地，氣勢不免就弱了一線，高手爭鋒，又是生死相搏，先斗的就是口角。

  “你也是中國人，卻去學(xué)什么泰拳，國術(shù)精深奧妙，崇尚道法自然，溫神養(yǎng)氣，身體越練越強，豈是泰拳這種自殘身體盲目追求短期殺傷力的微末之技可比�！�

  這話也沒錯，泰拳確實靠殘酷壓榨身體潛力獲得強大殺傷力，一般泰國拳師二十歲是巔峰，到了二十五歲就開始走下坡，真正能打的就那么幾年。不過朱剛現(xiàn)在說這話，純粹就是壓制對方強盛氣勢，言語之中先以國人身份壓之，貶低對方拳法，把失去的主動權(quán)再搶回來。

  至于泰拳是否真的那么不堪就是仁者見仁的事了。

  葉高山面不改色，一邊墊著腳尖將鞋襪脫下，一邊淡淡說道：“我眼里只有殺人的拳和不能殺人的拳，當(dāng)年董老門下分出程氏八卦掌，史氏八卦掌，宮氏八卦掌，尹氏八卦掌，樊氏八卦掌，劉氏八卦掌，形意八卦掌……我學(xué)了泰拳，一樣也能把他變成葉家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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