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眾人都已睡去,厚厚的被褥蓋上身上,沉入了夢鄉(xiāng)。
到了后半夜時,卻是恍惚之間覺得有些冷,扯了扯被子翻了個身繼續(xù)睡去。
那夜空之中,不見星辰,不見明月。
“喵。”趴在床頭睡覺的小七被凍醒了過來,它抖了抖迷迷糊糊的就鉆進(jìn)了張銘的杯子里。
“呼。”床榻上的張銘只覺得懷中一涼,緩緩睜開了雙開。
張銘揉了揉眼睛,將被子里的小七拖了出來,問道:“你怎么,跑里面來了。”
“喵嗚。”小七的臉色有些難看,它是被冷醒的。
張銘回過神來,被褥從他半身滑落,卻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外面吹來。
在這昏暗的房間之中,唯有那黑夜中僅剩的亮光,透著那亮光,張銘見到了自己口中吐出的霧氣。
他側(cè)目望向窗外,窗戶沒關(guān),能見到那外面都東西飄落而下。
“冷?”張銘大概知道小七怎么跑到被子里來了,他將小七抱進(jìn)了被子里,說道:“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
張銘掀開被子起身,拿起了掛在一旁的披風(fēng),披在了身上。
小七則是耐不住這般寒冷,被子里有張銘留下的余溫,供它取暖。
“咯。”推開房門。
張銘點亮了一盞燭火,燭火搖曳,他抬頭望去。
卻見眼前的庭院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有似有紙片一般的雪絮飄落而下。
“下雪了?”張銘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如今不過是十二月出頭,還不到該下雪的時候,若是說下雪,得道隆冬臘月才算是正常,這是提早了啊。
張銘眉頭微皺,伸出手接下一片雪花,內(nèi)力之下那片雪花保存了下來,并未融化,張銘看了一下,微微點頭道:“好像下的不是很大。”
只要這雪不大,估計三兩天就化了,也不會出現(xiàn)什么隱患之類的,每遇雪災(zāi)都會有許多人凍死在這雪天之中,下雪可不是什么好事。
“咯吱!
卻在此時,一聲推門聲響起,蘇檀披著單衣,從房門中走了出來。
她亦是被冷醒的。
放眼望去,卻見到了一旁的屋檐上提著燭火的張銘,出聲道:“掌柜也是被凍醒的嗎!
“嗯!睆堛懘饝(yīng)一聲,走了過去,說道:“下雪了,這外面有些冷,你穿的單薄,還是回去躺著吧,別著涼了!
“下雪了?”蘇檀微微一愣,朝前走了兩步。
她看向了那滿院子的白雪,又伸手接下了一片雪花,內(nèi)心則是有些欣喜。
她回過神來,對張銘搖頭說道:“我想再看看。”
她可沒怎么見到過雪,當(dāng)初在建安的時候一年都見不到下雪,從小到大對雪的記憶很少。
張銘苦笑一聲,這丫頭什么時候也有小性子了。
張銘解下了身上的披風(fēng),上前披在了蘇檀的身上,說道:“看一會就回去吧!
蘇檀口中吐出白霧,她扯了扯披風(fēng),點頭答應(yīng)下來。
張銘陪著她在這院子里瞧了許久,在那燭火之下,蘇檀跑到了那院子里,抓了一把雪在手里,細(xì)細(xì)觀摩著。
雪花落在蘇檀的頭上,她抬起頭望向天上。
漆黑之中有白雪飄落,她嘆道:“好美!
與她小時候的記憶相差不多,只不過卻更真實。
時隔多年她再次見到雪。
依稀記得,上一次見到下雪的時候,她還在戲園里學(xué)著唱戲,下雪的時候只覺得漂亮,恍惚之間就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一般。
蘇檀閉上雙眼,雪花打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臉上洋溢出笑容。
這一刻,仿佛她依舊是那戲園里的小姑娘,無憂無慮,懵懂天真。
張銘并沒有打擾她,只是默默看著,這是屬于她的快樂,又怎么好去打擾呢。
“呼。”
蘇檀的發(fā)絲沾上白雪,她緩緩睜開雙眼,口中吐出白霧。
蘇檀莫名覺得有些冷了,也來了困意。
張銘見她這般模樣,于是說道:“明早再看也是一樣的,再站一會可要著涼了!
“嗯。”蘇檀答應(yīng)了一聲,從院子里走了回來。
她伸手拂去了頭上留下的雪花,轉(zhuǎn)頭看向張銘說道:“掌柜也早點歇息吧!
“好。”張銘答應(yīng)一聲。
張銘目送她回了房中,自己也回到了房間里。
小七窩在被窩里,張銘手中燭火的照應(yīng)之下,能見到那被褥鼓起了個包。
“你也不怕悶死。”張銘掀開被子,見到那趴在里面的小七。
掀開杯子的那一刻,寒意襲來,小七渾身一哆嗦,汗毛豎立,叫喚一聲:“喵嗚!”
小七怒目看向張銘,黑夜之中那雙綠油油的眼睛有些滲人,好像是在質(zhì)問為什么要掀開杯子。
但在張銘面前,它也不過就是只大懶貓罷了。
“啪。”張銘一巴掌拍在小七的腦袋上,說道:“你這是威脅誰呢?”
“……”
一巴掌下去小七頓時就老實了。
在惡勢力面前,它也不得不低頭啊,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于是乎小七便鉆進(jìn)了被褥,爬到床尾處,離張銘遠(yuǎn)遠(yuǎn)的。
“瞧你這樣,沒出息!睆堛懫擦似沧,以前你不是蠻牛的嗎,現(xiàn)在怎么這么慫了。
張銘也覺得有些冷,也不再管小七了,蓋上了被子便沉入了夢鄉(xiāng)。
慢慢的,床尾傳來了小七細(xì)微的鼾聲,它也睡著了。
這一場雪,下的突然。
不知有多少人在這半夜被冷醒過來添衣加被。
有人被冷醒爬起床來見到那滿院的雪,不由得嘆道:“今年真是多災(zāi)多難吶……”
徐州前年便發(fā)了大水,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年中又因北漠生了戰(zhàn)事。
眼看著剩下半月過去就要到了新的一年,竟又是十二飛雪。
“但愿不會有太多人凍死吧。”那人祈禱一句,搓了搓手便回了屋中。
這世上沒有飯吃沒有衣穿的人不知有多少,徐州本就洪災(zāi)水災(zāi)頻發(fā),無家可歸衣不蔽體的人自然不少,總是會有人熬不過去的。
有時候,人在自然面前是顯得如此的渺小。
待到天明,天刑軍駐守衙門的人找出了昨夜凍死在城中的人,在城外找了個地方給埋了,約莫有三十多具尸體,都已被凍僵了去。
僅是一場大雪,便被凍死了三十多人,其中大多都是乞丐或是無家可歸之人。
這世道無常,命由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