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言本想反駁,可仔細(xì)一想?yún)s又不知道該反駁些什么。
從小到大,他都明白什么是家,說起來還真就是徐毅拐來的。
卻在此時,一只手拍在了孟不言的肩上。
徐毅拍著孟不言的肩膀,對眾人說道:“什么拐來的啊,他可算是貧道的救命恩人,要不然早就餓死街頭了。”
孟不言抬起頭來,愣了許久。
張銘接過了雷虎端來的花生,抓了一把道:“愣什么呢,花生,吃嗎?”
孟不言看向這個陌生的掌柜,點(diǎn)頭接了過來。
剝開一顆花生,送入嘴中。
“好吃嗎?”徐毅問道。
孟不言點(diǎn)頭答道:“好吃!
江柔見孟不言如此乖巧,走過去搭在他肩上說道:“要謝謝掌柜才行哦!
孟不言抬起頭看向江柔,這位姐姐也好溫柔。
這里的人,對他都好溫柔。
半道子、掌柜、漂亮姐姐……
“謝…謝謝!泵喜谎缘皖^謝道。
孟不言只是在這些人中年紀(jì)有些小,十六七歲的在張銘幾人眼里確實(shí)只算是孩童。
寒語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徐毅,扯了扯徐毅。
徐毅回過頭看向寒語。
寒語湊近細(xì)聲說道:“師兄,你不會要一直帶著他吧?”
徐毅頓了一下,搖頭嘆道:“不知道啊……”
“什么不知道?”裴遠(yuǎn)問道。
寒語撓了撓頭笑道:“啊,沒什么,你們喝……”
徐毅卻打斷了寒語,“我要去涼州一趟!
裴遠(yuǎn)頓了一下,江柔也是扭頭看向了徐毅。
張銘抬頭看向徐毅,眉頭微皺。
酒館里沉默了下來。
孟不言左右看看,細(xì)聲問道:“半道子,涼州是哪啊?”
徐毅剝了一顆花生對孟不言道:“就你話多,吃花生!
張銘看著徐毅,問道:“道宗有人去了,你去做什么?”
“去還人情。”徐毅隨意答道。
北漠的事情他沒辦法去,帶著孟不言他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可是,前些日子有個老道士找到了他。
那個人,是當(dāng)今太師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孔悅,來找他是要他還當(dāng)初掌印大監(jiān)南寧的人情。
說是讓他去涼州走一遭。
雖然不知孔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徐毅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
這般人情,若是欠的越久就越難還。
徐毅伸手將孟不言攬到身旁,說道:“此行他不能跟著我,所以我想求各位幫我照顧他一段時間!
孟不言愣了一下,扯著徐毅的衣角問道:“半道子你要去干嘛?”
張銘放下酒杯,問道:“不能帶回道宗嗎?”
徐毅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寒語說道:“他不是道宗弟子,最多只能在山上待十日,十日之后就必須離去,而且…我和師兄要是回了山說不定就出不來了!
裴遠(yuǎn)出聲道:“要不然去我那吧。”
“你們…在說什么?”孟不言抬起頭問道。
裴遠(yuǎn)笑道:“你這位半道子朋友有些事情,不能帶著你一塊去,你先去我那待一段時間,怎么樣?”
孟不言看著裴遠(yuǎn),又轉(zhuǎn)頭看了向了徐毅。
徐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到:“忙完我就來接你!
孟不言愣了一下,問道:“不能帶我一起去嗎?”
“不能!毙煲愕。
孟不言低下頭,有些沮喪道:“……我明白了!
孟不言明白徐毅是為了他好。
半道子這次要去的地方一定很危險不能帶著他。
他會聽話,也會等著半道子回來,可他不明白的為什么徐毅都沒跟他商量過,沒問過他的意見。
“多謝!毙煲銓ε徇h(yuǎn)說道。
裴遠(yuǎn)大手一揮,說道:“不礙事,既然是寒語師兄那就是我裴遠(yuǎn)的朋友,不說這些,喝酒喝酒。”
孟不言在這酒桌前顯得格格不入,他起身走到了酒館門口。
見門口臺階上坐著個老頭兒,他也坐了過去。
孟不言撐著下巴,看著前面。
張伯扭頭看了一眼這小娃娃,沒有理會。
官道上除了枯葉樹杈便再無他物。
青州孟家,孟不言生下時候便沒怎么見過自己的爹娘,他們只知道銀子還有家族,而他不過是家族的一個累贅罷了。
從來沒有人管過他,無論他在外面做了什么,多晚回去,時間久了他也不明白自己生活的地方到底該稱作什么。
從小他就對家沒什么概念,也沒人愿意陪他說話。
就算是孟家沒落被抄家了,被押往京城的路上,他的內(nèi)心都毫無波動。
他愛笑只是因?yàn)椴幌胱寗e人看到他心底的脆弱。
半道子有時候憨憨傻傻的,有時候卻又很聰明。
半道子用一個人情與掌印大監(jiān)換出他來,說是一個小小的人情,孟不言卻明白,這一個人情從來不是一件小事。
半道子不想欠別人的,卻因?yàn)樗废铝艘粋人情。
當(dāng)半道子牽著他的手帶著他離開的那一刻,孟不言恍惚明白,原來,這就是被人在乎的感覺。
“坐在這兒干什么?”
身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孟不言回過頭去,見是酒館掌柜答道:“沒什么,就是看看!
張銘坐下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十七,忘了!泵喜谎該u頭道,他連生辰都沒過過,到底幾歲他卻是也有些記不清了。
張銘點(diǎn)頭道:“十六七啊,那也不算小了!
孟不言沒有說話,只是撐著下巴看著前方。
“其實(shí)你還是想跟著那個小道士吧。”
孟不言回過神來點(diǎn)頭到:“是啊,可半道子又不讓,再說了我跟過去就是個麻煩,礙手礙腳的!
“你也知道啊。”張銘道。
“但其實(shí)我不在乎的,跟過去也不用半道子照顧我,但我覺得我不是……”孟不言笑了一下,笑容忽然收斂,說道:“我不是累贅!
張銘看著這少年郎,少年心思最為敏感,也更是脆弱,顯然是傷到他的內(nèi)心了。
“他要去的地方是戰(zhàn)場,你也要跟去嗎?”張銘問道。
孟不言想都不想便答道:“去,我又不怕。”
張銘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可你沒那個實(shí)力,他還是要護(hù)著你。”
“我可以學(xué)!
“學(xué)什么?”
“學(xué)道法,半道子說他不會道法只會使劍,他不會的,我就幫他學(xué)。”
恍惚之間,張銘明白了過來。
那道宗的小道士。
是少年郎眼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