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房子的樓梯窄小昏暗,出入口也僅是巷子口那兒一處,平常的人一般都不會往這兒鉆。
這種老式的樓房面積便不大,陳荌摸出空間里的手電,給了季詞一支,自己走前面,他走最后頭,三個人上了最高一層。
每層樓有兩個房間,一共有六層,按著記憶里的模樣,陳荌推開其中一扇門。
門把手上已經(jīng)生了很多灰塵,陳荌沒在意沾了一手的灰,她的目光貪婪地定格在推開門后的場景里,老式到已經(jīng)用不了的冰箱、掉漆的又硬邦邦的木頭沙發(fā)、不大的餐桌上鋪著的一層白底紅櫻桃桌布……
這里的每一處,都熟悉到令她心尖兒止不住地微顫。
這是重生回來之后,除卻見到季詞能給她帶來的震撼之外,還能挑撥出她心底深處的情緒的東西們。
“荌荌姐,這是什么地方?你來過這兒嗎?”
見慣了a市小區(qū)里超現(xiàn)代化的家電用具們,驟然像反古一樣見到這些東西,阿水稀罕得不行,左摸摸右瞧瞧,像只靈活的小猴子似的躥來躥去。
這是什么地方?
陳荌下意識地看了眼季詞,青年的眸光清清淡淡,掃一眼而過房子里的景象,目光又同她的不期然迎上,仿佛是聽了阿水的話,他也有點兒好奇了。
陳荌突然有股子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的沖動,事實上她也準(zhǔn)備那么做了,陳荌輕聲對還在左看右看的阿水道:“阿水,房間里有桌子,桌子上應(yīng)該有些紙和畫筆,你進(jìn)去玩會兒吧!
阿水一聽,就知道荌荌姐是有話想和季詞說了,她登時悶悶不樂地鼓著一張包子臉,往房間走去:“好吧……”
小丫頭走了,還是被荌荌支開的,季詞的心底又樂得不成樣,差點沒化身成尖叫雞引吭高歌起來了,但他的面色依舊淡然無比,甚至還一本正經(jīng)地問陳荌:“怎么了這是?”
他當(dāng)然看得出來,少女看向他的面色凝重,仿佛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要對他說什么話,這才支走煩人礙事的阿水。
想到這些,季詞的心又止不住地一提——荌荌不會是注意到了他這一路上總是在看她吧?所以她要說些什么懊惱的話了嗎??
“季詞,其實我就是想說……”陳荌一抬頭,就看見了青年那張略微緊繃著的面色,她本來還有些緊張的心情,登時因他的這幅模樣松緩了不少下來,少女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來坐啦!
拉著他在沙發(fā)上坐下,看著陳荌染上笑意的模樣,季詞不覺就放松了下來:“你繼續(xù)說……”
陳荌定了定神色,把自己是怎么從末世九年重生回來、偶然遇到了季詞并這一世換她救了他,到在a市住了一年現(xiàn)在來到h市這里的事,都囊括地說了一遍。
等說完了,陳荌又去打量季詞的神色,見他沒什么太過吃驚或者表示對被欺瞞的憤懣時,她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
聽少女一一說完了這些事,季詞只覺得不可思議中又夾雜著下意識的相信,難怪了,從s市到這里一路走來,荌荌都是這樣有目的性、仿佛什么事都有預(yù)感的模樣。
季詞不是沒懷疑過這點,從s市搗毀arrs基地,到來到a市后殺高階喪尸后就迎來了尸潮,還有山上的植物變異了陳荌也一點都不意外……他和陳荌每次做的事情,都像是被她一步步算計好了,少女讓接下來的會發(fā)生的,都正中她的預(yù)料之中般的胸有成竹。
說實話,可能是早對陳荌的這些異樣舉動,在心里隱隱有了底的感覺在,季詞在聽到她說自己是從后世重生回來時,竟也沒有過分地生出波瀾。
“那……后世的我們,也認(rèn)識嗎?”
季詞問出這話時,令陳荌有些懵了,她呆呆地反問:“啊……?”
少女還以為對方會用質(zhì)問的語氣問她許多問題呢,她都已經(jīng)想好了面對這些疾風(fēng)暴雨的質(zhì)問該說些什么了,結(jié)果,季詞就給她整這么一句……?
見她不說話了,青年的眸光黯淡了下去,唇瓣抿得緊了些,語氣中盡是失落:“不認(rèn)識嗎?”
“當(dāng)然不是了!”
陳荌回神過來,連忙急急地道:“前世的季詞和現(xiàn)在一樣,和我是……好朋友!
只不過,前世的她一直都在追隨照亮她一生的光明,兩人相交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那時候的季詞眼里只有拯救這個敗落的世界,他們之間的……友誼其實并不能算她說的是極好,只不過迎著現(xiàn)在眼前人的目光,她還是生生改了口。
她這么一說,季詞果然就愉悅了起來,眉梢上的喜悅幾乎是一秒就飛染了上去,他高興,那她也高興。
“這里的房子也是上輩子你住過的?”季詞確實高興了,他一高興,就忍不住想和陳荌說話的沖動。
他剛才早就注意到了,荌荌對這里特別的熟悉,熟悉到怎么走那個小巷子、上哪一層、推哪扇門,甚至是房間里有什么東西她都知道。
陳荌順著他的話看了一圈周圍,卻是遲疑著搖了搖頭又點點頭,語氣里透著些懷念的意味:“我是住過這兒,但這房子還是你發(fā)現(xiàn)的呢。”
彼時,元氣大傷的人類在森林里狼狽地居住了五六個月后,緊接著逃往離a市最近的城市h市,在這里,季詞找到了這處絕佳的躲避喪尸的住所。
因為是老式樓房,房子外壁都是磨礪的水泥石壁,狹窄逼仄的巷子口、上空垂墜的石板都是阻攔喪尸上來的東西,喪尸們的身體僵直不會彎腰,更不會側(cè)身低頭,當(dāng)年的季詞帶著他們進(jìn)這里好幾個月了,樓下折了多少喪尸也沒能進(jìn)得來。
那時的她,因為被季詞救過也成為了青年庇護(hù)著的一員,末世前幾年雖然食不果腹常常餓肚子,但陳荌在那時卻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我們那時候,被你帶著跑到這棟樓里來,都有五六十個人呢,每個房間起碼得住五六個人,你安排得可好了,六個人一組隔一天就要去外面找食物……”
陳荌說起這些時,面上盡是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