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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因為甄六六騙自己的事,甄白準(zhǔn)備收拾東西偷偷溜回向陽村,在親眼見到甄姥姥倒地不起后,她又紅著眼遲遲沒能下定決心來。

  由夏入秋的日子過得飛快,甄白開始和甄三七學(xué)習(xí)族中要領(lǐng),當(dāng)她的衣裳從粉白色的及膝裙變成了黑白色的長袖外套,甄姥姥的身子在某一日莫名地急轉(zhuǎn)直下。

  看著床上似乎越來越疲老的老人,甄白眼眶酸澀,眼淚卻沒有像前幾個月一樣肆無忌憚地就落了下來,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把姥姥的變化看在眼里的。

  從剛回來時見到姥姥一頭突然白了的白發(fā)、接她回來時瞬移的神術(shù)只能維持一會兒,還有姥姥在她面前直言不諱地表示要她接手雪兔一族,諸如此類的種種,她就知道,一直疼她呵護(hù)她的姥姥,可能真的要被上天收去了……

  “姥姥,姥姥,我來看您了!

  甄姥姥努力睜開了一絲眼縫,她的唇角的笑意在慢慢撐起來,說話都聽起來是吃力的:“小白……不是在、在忙嗎?”

  甄白忍下要脫眶而出的濕潤,連忙握住甄姥姥抬起的手,姥姥的手早就變得和人類老人的手一般無二了,甄白抽抽鼻子,垂著腦袋不讓她看到自己紅紅的眼,放輕了聲音說:“是,這些天我都太忙了,陪您的時間都好少好少,所以今天三七叔叔特意放了我一天假,讓我好好陪您……對不起姥姥,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說到最后,甄白沒忍住眼淚就掉了下來,她的聲音沙啞又透著自責(zé)。

  如果不是她貪玩,怎么會讓姥姥耗費(fèi)巨大心血來動用神術(shù)找她?如果不是這樣,躲開精怪局的追查,對于姥姥來說應(yīng)該是很容易的事,兔子們也不用搬到燕云村來,更不用姥姥在這里穩(wěn)固村子的屏障又多耗費(fèi)一次心血……

  追根究底都是她的錯!

  甄白哭到泣不成聲:“我不要您有事,我愿意受到懲罰,小白愿意,可為什么現(xiàn)在要您來替我的行為買單……”

  面前的少女眼淚婆娑布滿面頰,她眉眼間這幾天剛擁有的成熟穩(wěn)重,仿佛鏡花水月似的又被她這么一通哭的稚氣給打亂了。

  甄姥姥嘴邊噙著的笑意不改,她抬起枯老的手掌給女孩兒擦掉眼淚,手掌溫暖,明明誰都沒出聲了,卻好似有股特異的功能,把甄白難過焦躁又恐慌的情緒一點(diǎn)點(diǎn)擦拭掉。

  “傻孩子!

  姥姥的神情很溫柔,沒有了上回訓(xùn)斥她不該貪戀人類圈子的嚴(yán)厲,她說:“怎么會怪你?你要知道,如果換作族中任何一只幼崽,姥姥就算是拼了命也同樣會這么做。”

  她的目光平靜又柔和,仿佛她身上的老態(tài)未顯,身體也沒有任何異樣,她只是在和小孫女嘮嗑閑聊一般:“小白,所以,你知道了嗎,身為族長的第一要義,就是把闔族人的性命當(dāng)成你自己的,唯有兼愛,他們才會將心比心地把你奉為領(lǐng)導(dǎo)他們的人!

  甄白抹掉又要掉出來的眼淚,點(diǎn)點(diǎn)頭,甄姥姥欣慰地笑了下,她繼續(xù)慢慢地道:“現(xiàn)在小白真的已經(jīng)長大了,像從前淘氣的模樣,姥姥并不覺得是個壞東西,只是如果你一味地給族人們展現(xiàn)你孩子氣的一面,他們會覺得你還太小對你并不能放心,所以……小白這樣聰明,肯定能聽懂姥姥話里的意思對不對?”

  “姥姥……”甄白傾身過去抱住她,掉下來的淚珠子把甄姥姥的肩頭暈濕了一片,她抽搭著搖頭說:“我聽得懂,可我現(xiàn)在肯定不能做到啊,您、您以后再慢慢教我這些不行嗎……”

  甄姥姥無聲地摸了摸甄白的長發(fā),半晌后,姥姥才輕聲說:“小白,都是天命,姥姥沒有時間了!

  甄白的心揪成一塊地疼,她不住地?fù)u頭,表示肯定還有其他的辦法,姥姥能使出神術(shù),是上天賜下的恩寵,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不行了呢。

  “當(dāng)年那個道士卜了最后一卦,是給你的,小白。”

  甄姥姥一下一下?lián)嶂O女柔順的長發(fā),她抬著眼看向遠(yuǎn)方,似是在喃喃自語:“姥姥為什么不同意你在那個人類身邊,那是因為……他說你這一生順風(fēng)順?biāo)í?dú)會在情路上跌跟頭,姥姥就想啊……如果把小白一直放在家里頭,看不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是不是就不會被那些臭男人給騙了?可哪里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你跌下了山……”

  甄白聽得怔怔然,她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是只沒化形的兔子時,就聽族里的姐姐長輩們說過的一個故事。

  很久以前有位人類道士誤入過兔子洞,腳上踩到了外面森林里的捕獸夾,被當(dāng)時還年輕的甄姥姥救起來過,后來道士為了報恩,替甄姥姥卜了三卦。

  一是姥姥能任未來的雪兔族族長;二是她的小兒子下山后會隱入塵世;三則是姥姥最小的孫輩孩子,有擔(dān)任族長的天資,卻敗在情字。

  沒想到,那時候她只當(dāng)做故事來聽的東西,卻是真的。

  前兩條一一應(yīng)驗,姥姥最小的兒子就是甄白的三九舅舅,他下山后不知所蹤,后來被傳成是成了人類的盤中餐。

  這第三條……

  “近百年來雪兔飼育孱弱,幼崽不是在母兔腹中就夭折,就是生下來不久就沒了氣息,明明兔精在百年前繁衍能力數(shù)一數(shù)二,可到了現(xiàn)在……卻是子嗣凋零。”

  甄姥姥嘆了口氣,看向甄白:“你確實是姥姥膝下最親的孩子中最幼小的,至于那道長說的天資……小白你發(fā)現(xiàn)了嗎,你也擁有和姥姥一樣的神術(shù),那是歷來選定族長最重要的信物!

  神術(shù)?

  她也有神術(shù)?

  甄白恍然地走出大門,外面陽光熾烈,讓她還是不能回過神來。

  甄白抬抬手,學(xué)著和姥姥那樣施術(shù),卻絲毫反應(yīng)都沒有。

  少女的眼神中漸漸露出茫然的神色,姥姥的神術(shù)能追蹤瞬移萬里,又能掩飾氣息,那她的呢?她的神術(shù)是能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