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福浩已經(jīng)將小豆丁們的紫菜收好了,王志現(xiàn)在把這項工作交給她哥了,算是一種鍛煉吧。
晚飯時,王家人都很高興,因為三天后就是新房上梁的時候。
王志決定后天去一趟府城,將暫存在魯家木行的家具拉回來,順便大采購一番。
依照王志的個性,是絕對不會虧待自己和家人的,之前一直沒買,是因為不想搬家時麻煩和惹人眼。
這一次,王家人決定全部去海寧城,為新房子采購物件。
房子其實已經(jīng)竣工了,就差上梁了,但這個時代,上梁是有講究的,不是隨隨便便就行了,要祭祖,要放鞭炮,還要請客。
飯后,王老漢讓村子通知村民明日辰時在碼頭領(lǐng)工錢。
第二日一早,以王家為起點的碼頭上,排了長長的隊伍,都是來領(lǐng)工錢的村民。房子吳工隊的工錢早就結(jié)算了,承包價,分定金和尾款,至于他們內(nèi)部怎么分,王家人不管。
王家人不識字,請了村長幫忙記賬,王大有哥三負(fù)責(zé)發(fā)錢,村長負(fù)責(zé)記賬,領(lǐng)完一個人,就讓對方按個手印,沒辦法,王家駝子基本都是白丁,不會簽字。
凡是大事,村長基本都會帶著長孫王長卿,以此磨煉他接人待物的能力,這次也不例外。
王長卿坐在桌子旁,一邊打著算盤,一邊記賬,還不時朝人群里張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找王志的身影,可惜王志一直沒有露面。因為此時,王志正在金沙灘挖坑。
趁村民都在碼頭,更好方便她行事。
王長卿說不出此時是什么感覺,是不被糾纏和打攪的喜悅,還是……還是看著王老漢家突然發(fā)跡,超過自己家的酸澀,王長卿此時非常怕見到王志。
害怕見到她看著自己癡迷的傻樣,害怕聽見她與村里女孩吵架的粗魯,也害怕看見她陌生而毫不在意的眼神。
陌生而毫不在意的眼神?王長卿心里一跳,一股恐懼感襲上心頭,他在害怕?為王志的冷漠和不理不睬?
這個想法很恐怖,讓王長卿瞬間感到不安。
“致遠,你怎么搞得?字都寫錯了!笨粗鴮O子把自己的名字寫錯,村長不滿的提醒道,頓了頓,又說道:“你不要壓力太大,昨晚讀書累著了吧,今晚早點睡,家里有阿爺在,銀子的事你不用擔(dān)心,眼下不就都解決了!
王長卿趕緊甩甩頭,剛才的念頭一定是錯覺,然而,生硬的否認(rèn)并沒有讓他心里舒服多少,他起身向阿爺?shù)狼,再次坐回椅子,便再也沒有抬頭張望,工工整整的記錄。
看著長孫越發(fā)成熟有型的字體,村長滿意的點點頭,這些年的省吃儉用和勞苦用心,總算沒白費。若是致遠此次能考中秀才,他們家也算是真正的耕讀人家了,種地都能免稅。
第一個領(lǐng)工錢的是村長,村長作為管事,一日的工錢是50文,比其他村民多,而且工期也長一天,今日也算在內(nèi)。
將近三個月,89天,一天50文,4450文,王老漢給算了4500文,多出來的50文是獎勵金,村長不到兩個月就賺了四兩半。
接過銀子,村長真心誠意的說了聲謝謝王叔,心里卻忍不住感慨,長孫要去海寧城考秀才了,銀子本來就緊巴巴的,老伴厚著臉皮回娘家借了一些,才算勉強湊夠,但哪個家長不希望孩子過得更好些呢,城里人富裕,眼光高,他還真怕自家底子薄,讓孫子被同窗看不起,這下好了,加上小兒子的工錢二兩多,一下子多出六兩多,這下,孫子不用因為省錢而影響科考了。
村長的小兒子王興河也在王家做工,一日30文,88天就是2640文,加上50文獎勵金,也不少。
接著輪到七叔公家領(lǐng)工錢,七叔公之所以是族長,不僅僅因為他年紀(jì)大,輩分高,還因為他子孫滿堂,是有福之人。他有十個孩子,七男三女,孫子輩更是一堆,還沒分家。這次在王家做工的就有四個兒子,一人2640文,加上三個半大的孫子,一人20文,88天就是1760文,三個人就是5280文,一共一萬五千多文,十五兩銀子。
村民都驚呆了,一條船的錢。〔挪坏饺齻月時間!有羨慕他們家賺的多的,也有羨慕七叔公家人丁興旺的。
其他的村民都伸長了脖子等著領(lǐng)錢,期盼快點輪到自己。
熹微熠熠,照的王家駝子像一副山水田園畫,畫里人的臉上此時都洋溢著希望與快樂。
這是王家駝子第一次有這樣的大喜事,在本村做工,全村排隊領(lǐng)錢,不用像進城做短工,累的筋疲力盡,也不用看人白眼。
村民心里高興,都感激王老漢家,但同時也有些惋惜,這樣的工作要是能一直做下去該多好!
昨日王志便與王老漢說了一件事,過段時間會向村名收購海鮮,讓他趁著發(fā)工錢的時候,征詢一下村民的意見,同意的人家必須簽訂協(xié)議。
食品安全自古是大事,關(guān)乎生命健康,一點都馬虎不得。
趁著發(fā)工錢,王老漢將這事和村長說了,并將王志制定的合同書范本交給他。合同是王志與穆南煙商議后定下的,字是福安寫的。
幾張薄薄的紙,村長卻拿的手都有些顫抖。
他看了一眼王老漢,如果他所說屬實,那么他家算是徹底起來了。
與府城大酒樓合作,和偶然賣珍珠的死錢不同,這是一條發(fā)家之路,也是一個巨大的人際關(guān)系,更是進入另一個圈子的途徑。
村長覺得自己說話都有些不穩(wěn)了,“叔,您說這是海鮮訂購合同,是府城酒樓需要的?”
王老漢第一次見村長這么鄭重的與自己說話,過去,村長也很尊重他,但他明白這種尊重,與認(rèn)同不一樣,純粹是晚輩對長輩的禮貌。
王老漢點頭,“俺孫女說的,假不了!
這下,不僅是村長,一旁的王長卿也被驚住了,王志說的?這事與王志有關(guān)系?她不就是一個無知的村姑,怎么能和府城酒樓的東家談生意?
他同窗就有一個家里開酒樓的,在鎮(zhèn)上,店面不大,也不是最繁華的街區(qū),就這樣,他在同窗里,活的向來比其他人有自信,有臉面。
這海寧城的酒樓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王長卿不敢想,越想越害怕。
村長整理了一下心緒,說道:“這是好事!大好事!咱們王家駝子的大好事,叔,你容我仔細(xì)看看這契書!
村長一字一句的看著合同,生怕王老漢被城里人騙了,禍及全村。
不得不說,從這一點上看,王安本還算一個合格的村長,能做到以村子大義為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