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雨歇坐在窗下,悠然品茗,仿佛陸見寒口中的“小可憐”是無關(guān)緊要的旁人,而非他。
等陸見寒說完,陸雨歇淡淡下逐客令:“掌門請回罷,我此番身體異樣,準(zhǔn)備閉關(guān)半年!
陸見寒有點懵,這話題是不是接不上?
轉(zhuǎn)瞬他明白了,他可憐的侄兒記憶全無,連傷心都不會了嗚嗚嗚。
鼻頭紅紅地離去,陸見寒心都碎了。
他好氣,好氣好氣好氣,肺都快氣炸的那種氣。
陸雨歇倒沒什么情緒,視線投向窗外浮在空中的云,他的心也如這云,輕輕淡淡,自由自在徜徉在風(fēng)里,無牽無掛,無惦無念。
至于掌門陸見寒方才的那些陌生言辭。
陸雨歇只覺荒謬。
唐煙煙?
無論怎么回想,對這個人,他腦中始終如白紙一般空茫。
她長如何模樣,眼睛、鼻子、嘴唇,陸雨歇都不感興趣。
他愛過她?荒謬。
他為她服用遺情丹?愈加荒謬。
陸雨歇自認(rèn),他不是這般無聊的人。
放下茶盞,陸雨歇優(yōu)雅地輕拭唇角,旋即起身,他用靈力封住整座眷古峰,開始為期半年的閉關(guān)。
第六一章
仙域玉谷州, 某集市,沒有顧客光臨的兩個攤主聚在一起,神采飛揚(yáng)地偷聊八卦。
“看到?jīng)]?剛剛御劍飛過的那群人, 是清虛門弟子!
“看到了,他們怎么火急火燎的,莫不是——”
“嘿嘿, 昨晚玄女雕塑被刻了四個血紅大字。”灰袍男子賊笑著比出四根手指。
“又是那位的壯舉?”
“可不是嘛!
“你先別說, 讓我好生猜猜, 那四個字莫不是渣男去死?”
灰袍男子搖頭。
“那留的是禽獸不如?”
灰袍男子一副你猜得真是遜斃了的表情:“你能不能解放思想,把畫面想得再骯臟再給力點?或者好好回憶下那位之前的尺度?”
青袍男子可恥的臉紅了。
那位的尺度可真不小。
連續(xù)數(shù)月,仙域多處古跡都被那位荼毒糟蹋過。
起初也就罵得難聽些, 什么烏龜王八蛋, 沒有種的賤男,欺騙女人感情的渣滓之類。
再后來, 那位升華了。
她居然連載起一本小人書, 名叫《把仙尊陸雨歇拉下神壇的那些年那些事兒》。
此書內(nèi)容非一般的勁爆。
不是醬醬晾晾,就是晾晾醬醬, 咳咳,別說,還是挺好看的。
……
與此同時,高約兩丈的玄女雕塑下,清虛門六位男女弟子漲紅了臉,又羞又怒。
只見玄女雕塑正面被極不文明地刻了四字:情債身償。
最過分的是下角那極其不雅的小人圖。
明眼人一看,就知被捆縛在床上嚶嚶啼哭的白袍男子乃仙尊陸雨歇。
至于俯身挑起白袍男子下巴輕薄他的女人自、自然是……
“好個妖女!屢次損壞仙尊名譽(yù)!簡直有辱斯文!委實可憎。”清虛門王籌氣得牙齒直哆嗦。
“就是, 臭不要臉的女人!
“何止不要臉, 她是齷齪骯臟下流, 難怪仙尊要拋棄她!原來從前的那個唐煙煙都是裝的, 這才是她真實的丑陋面目!
“你們先別罵了,快把這些清理干凈,別流傳出去!
“師妹,你不知嗎?”年紀(jì)最小的師弟結(jié)結(jié)巴巴紅著臉道,“妖、妖女唐煙煙在線連載小人圖書,名字叫、叫《把高冷仙尊拉下神壇的那些年那些事兒》,還每周固定時間命魔修在各地拋撒紙張,免費(fèi)供人閱讀。”越說聲越低,小師弟恨不能把頭藏進(jìn)地洞里。
“……”
魔域奇龔州。
清虛門口中的妖女唐煙煙正趴在露天美人榻,她憊懶地握著筆桿,對著光禿禿白紙,拼命思考下一章的新劇情。
哎,要想把“拉下神壇”的方法招式寫得新穎獨(dú)到,難度真的不小。
只恨修仙世界沒有小h片供她參考。
恨恨恨,唐煙煙好恨!
“煙煙大人。”諂媚恭維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干嘛?”靈感枯竭的唐煙煙很暴躁,“有話快說有p快放,沒看到我正全副身心投入在創(chuàng)作中呢?”
捧著食盒過來的魔修張毛子在心里不屑,還搞創(chuàng)作?依他看,煙煙大人就是睡陸雨歇沒睡夠,來到魔域后,她日日夜夜饞他的身子,又摸不到夠不著,所以才整天畫這些沒用的東西來慰藉自己。
心里這么想,嘴上哪敢如實說,張毛子殷勤地把食盒放在桌上:“煙煙大人,這是屬下孝敬您的鹿茸枸杞鮑魚湯,鹿茸乃千年鹿茸,枸杞是上好枸杞,鮑魚更是用靈力滋養(yǎng)的呢!”
唐煙煙輕飄飄瞥了眼:“打開蓋子我聞聞!
張毛子麻溜兒誒了聲,隨著蓋子的打開,濃郁鮮香撲面而來。
唐煙煙奶狗似的聳了聳鼻子,伸出手:“快快快,勺兒。”
張毛子立即恭敬送上。
唐煙煙埋首于美食,幸福得整個人都酥軟了。
突然,她眼睛一亮,興奮道:“啊啊啊啊有了,不如把最新連載的場景定在原始森林?一只只漂亮的小鹿中,陸雨歇面色通紅地闖入妖女地盤,哪怕他身中無解□□,但他不想淪為被藥物控制的禽獸。他極力忍住身體里的欲望與沖動,連嘴唇都咬破了,殷紅的血順著他漂亮下頷,一滴滴地墜落……”
張毛子內(nèi)心毫無波動,面上真情實感地夸贊:“好好好!煙煙大人太厲害了,寫得太有意思啦!
然后暗暗腹誹道:何必還說什么妖女,把妖女直接換成她唐煙煙豈不是更妙?
唐煙煙拍手:“哇哦,此刻我靈感爆棚,我有預(yù)感,明天不會開天窗啦哈哈哈!待我畫完,你立馬加印五萬份,往仙域魔域凡塵多撒點兒!
張毛子連連稱是。
終于等唐煙煙說完自己的事,張毛子試探道:“煙煙大人,屬下想求您一件事!
唐煙煙心情好,頭也沒抬地問:“啥事兒?”
張毛子松了口氣:“是我哥張娃子,他原本在魔域姬州給副堂主當(dāng)差,但他不想干了,想過來和我一起侍奉煙煙大人,煙煙大人,您看行嗎?我哥比我可厲害多了!
唐煙煙思考了會:“如果你哥的領(lǐng)導(dǎo)肯放人,就沒問題。”
張毛子沒聽懂。
唐煙煙撇嘴:“姬州副堂主沒意見,本大人就沒意見!
張毛子喜上眉梢:“謝謝煙煙大人,謝謝,我馬上跟我哥講。煙煙大人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其他州的人老羨慕我們了,他們哪像咱們有這么純凈濃郁的靈力修煉!以前比我張毛子厲害的人現(xiàn)在都被我踩在腳下啦,煙煙大人你就是我張毛子的再世父母,我對煙煙大人……”
唐煙煙不耐煩擺擺手:“滾,別耽誤本大人創(chuàng)作!
張毛子嘿嘿傻笑,利索地滾了。
……
半年的時間在凡塵或許不算短暫,但在魔域仙域,不過轉(zhuǎn)瞬之間。
魔宮,魔尊朝天闕正坐在枯骨寶座,聽屬下回稟唐煙煙這半年以來的“壯舉”。
聽完這一系列小家子氣的惡作劇,朝天闕挑挑眉,眉眼劃過笑意,他問殿上兩位左右護(hù)法:“你們認(rèn)為,唐煙煙可是真心投靠我魔域?”
左護(hù)法孫鰲人胖嗓門大:“還能作假不成?她連仙域靈脈都給盜了,如今仙域只要提到唐煙煙,誰不是一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樣子?”
右護(hù)法章山道人則持不同意見,他精瘦的臉滿布陰沉:“尊主還是小心為上,那丫頭片子看似柔弱蠢笨,實際上會演著呢!簡直和仙域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一般無二。老夫上次都險些栽在她手里!
孫鰲冷哼:“唐煙煙自來到我魔域,腦子里每天想的都是報復(fù)陸雨歇,她不就一在感情里受傷的小姑娘嗎?右護(hù)法莫不是因為靈獸因她而死,所以對她心懷怨恨?”
章山道人怒道:“老夫沒有,老夫只是——”
“好了,”朝天闕面色不耐,他沉聲道,“既然二位護(hù)法持不同意見,那便再觀察些許時間!
孫鰲和章山道人察覺到魔尊不快,兩人互相瞪了眼,拱手稱是。
離開魔宮,孫鰲的心腹曹冰迎上來。
曹冰睨了眼孫鰲臉色,小心問:“您又同章山道人動氣了?”
孫鰲氣得臉頰贅肉都在顫抖:“可不是,這老不死的,天天同我唱反調(diào),還試圖把手伸到我管轄的領(lǐng)域里。不就是上次立了大功嗎?呸,我孫鰲在魔域兢兢業(yè)業(yè)那么多年,不知立過多少功勛,也沒他那么不要臉!
曹冰聽孫鰲講完殿上發(fā)生的事,笑著提議道:“既然右護(hù)法不相信唐煙煙是真心投靠我魔域,那大人何不證明給他看?”
孫鰲是個只會動手不會動腦子的:“怎么證明?”
以免旁人聽到,曹冰秘密傳音給孫鰲。
孫鰲聽得眼睛一亮,連連道好。
得知左護(hù)法孫鰲有意拉攏她時,唐煙煙正在創(chuàng)作新一期的連載。
滿意地望著紙上的兩個小人兒,唐煙煙萬萬沒想到,她曾經(jīng)做漫畫家的夢想居然在魔域?qū)崿F(xiàn)了。
吹干墨痕,唐煙煙盯著香艷露骨的圖畫,忍不住一陣口干舌燥,尷尬輕咳兩聲,唐煙煙瞬間心虛,她都不敢直視那一臉抗拒的白袍小人兒了。
唔那什么,反正都是假的對吧?
唐小煙你有什么可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