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陌生男子陡然出現(xiàn)在陰影中,他膚色黝黑,身材魁梧,一頭紅發(fā)在黑夜中尤其顯眼,如同一捧熾熱的火焰。
男子低下頭,面無表情道:“你已經(jīng)被包圍了。”
話音剛落,桃刀的左右方各自出現(xiàn)兩道氣息——藤蜥和夢魘在黑暗中顯形,兩人呈包圍之勢,封住桃刀的去路,夢魘還抬起頭,輕聲譏笑:“火蟻,干嘛要告訴她,讓她多掙扎一下嘛!
火蟻沒有吭聲,側(cè)頭看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盯著桃刀,紅眸微瞇起,須臾,做了個手勢。
藤蜥三人對視一眼,下一瞬,竟齊齊發(fā)難,朝桃刀攻了過來!
桃刀:“!”
她連忙后退,瞬間化為狼形,朝最近的夢魘沖過去。
夢魘大笑一聲,擺開攻擊架勢,狠狠盯著桃刀,雙眸兇光閃爍:“來吧!”
她口中逐漸有黑霧彌漫,眼看就要噴向桃刀,卻見后者猛地?fù)P起頭,喉間發(fā)出一道尖吼:“嗶——!”
眾人:“?!”
“草!”夢魘痛叫一聲,慌忙捂住耳朵,怒瞪向蘭鯨,“他媽的……怎么回事?!你把異能給她了?!”
蘭鯨僵著一張臉,沒有回答。
“夢魘!”火蟻低斥,“別走神!”
夢魘反應(yīng)過來,連忙回頭,眼前卻不見桃刀的身影,下一秒,自她腳下忽然涌出數(shù)道藤蔓,轉(zhuǎn)瞬之間,就將夢魘的四肢牢牢捆。
夢魘:“!”
“……媽的,”藤蜥也忍不住罵了句,“這異能也太討厭了!
眼看自己的異能被對方任意使用,這種感覺……還挺膈應(yīng)的。
“火蟻!”夢魘掙脫不開藤蔓,氣急敗壞對火蟻吼道,“快幫我!”
火蟻正要上前,卻見那些藤蔓如同活蛇般扭動,凝結(jié)成鋒利尖刺,猛地朝他和藤蜥刺來!
他和藤蜥慌忙避開,剛抬頭,就見桃刀驟然落在夢魘身后,眸中閃著兇狠的紅光,利爪高揚(yáng),就要刺向她的咽喉!
兩人:“夢魘!”
下一瞬,卻見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觸上桃刀的肩,她先是一愣,瞳孔驟然縮起,下一秒,竟陡然變回人形,斜斜倒了下去。
在她落地前,那只大手一翻,拽起桃刀的衣領(lǐng),一個用力,將她整個提了起來。
——黑衣男子垂下頭,鮮紅的雙眸靜靜看向桃刀。
他緩緩伸出手,按在桃刀的脖頸上。
她的脖頸纖細(xì)而脆弱,與男子的大手形成鮮明對比,仿佛輕松一握,就能直接折斷。
其余三人對視一眼,皆不敢出聲。
蘭鯨目露急切,下意識想要上前,面前卻橫插|進(jìn)一只手,藤蜥對他投來警告一眼:“你想做什么?”他壓低聲音,“別忘了你的身份!
聞言,蘭鯨的表情一滯,垂在身側(cè)的手猛地握成拳,短暫的停頓后,慢慢退了回去。
藤蜥盯著他,嘆了口氣。
那廂,男子出聲了。
“回去,”他平靜道,“
***
桃刀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被反縛在身后,吊在一面石壁上。
她閉著眼睛,繼續(xù)假寐,實(shí)則借著眼角的余光,迅速打量周圍。
她似乎被困在一個山洞內(nèi),腳下是潮濕的泥土,后背貼著的石壁冰涼堅(jiān)|硬,山洞內(nèi)光線昏暗,幾乎看不清周圍的景象,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悶臭的味道,是野獸獨(dú)有的氣息。
“喂,”這時,右側(cè)忽然傳來一道女聲,“她醒了!
黑暗中閃起一雙鮮黃眼眸,夢魘緩緩走出陰影,瞇起眼,好整以暇地打量桃刀:“居然這么快就恢復(fù)了意識?看來你的體力不錯嘛!
她可是被大人吸走了很大一部分的“生命”,原以為起碼要昏上個幾天,沒想到才兩小時就醒了。
桃刀瞥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夢魘撇了下嘴,扭過頭:“蘭鯨,不和你的朋友打個招呼嗎?”
聞言,桃刀的身體微微一顫。
一個身材纖細(xì)的少年走了上來,他停在夢魘身側(cè),臉色蒼白,淡色的眼眸宛若一座波瀾不驚的深潭。
蘭鯨對夢魘比了個手勢,后者翻了個白眼:“行,我走,但你最好注意點(diǎn),別讓她逃了!
蘭鯨略微點(diǎn)頭,夢魘嘀咕了一句,才轉(zhuǎn)身離開。
一時間,石洞內(nèi)只剩下桃刀和蘭鯨兩人。
桃刀抿起嘴唇,不去看蘭鯨,過了片刻,手腕卻傳來一種濕潤溫?zé)岬母杏X。
她一驚,下意識掙扎:“……你干什么?!”
蘭鯨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握著一塊濕毛巾,正打算替她擦拭手腕。
他忙放下毛巾,對桃刀比手勢:“捆久的話,手腕會很容易蹭傷,我?guī)湍悴烈幌!?br />
桃刀被吊起來有幾個小時了,手腕那里被磨得又紅又腫,稍微一動,便泛起火辣的痛意。
蘭鯨抬起頭,小心翼翼看向桃刀。
桃刀:“……”
她用力扭開頭,硬聲道:“不用!
見她不肯看向自己,蘭鯨的嘴角不由牽起一抹苦笑,他輕輕應(yīng)了一聲,在桃刀腳邊坐下。
過了不久,有什么被推到桃刀腳下,她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塊軟墊。
蘭鯨往光腦上打字,遞給她:“踩著吧,這樣不會太吃力!
也不知是誰捆得桃刀,繩子短了一截,桃刀不得不踮起腳尖,才能勉強(qiáng)站穩(wěn)。
桃刀抿了下嘴,但這次,她沒有拒絕。
“……喂,”她低聲道,“你這么做,難道不會被他們罵嗎?”
那幾個災(zāi)獸似乎對她意見很大,尤其是那個叫夢魘的女人,總是用鄙夷的眼神盯著她,一臉仇視。
蘭鯨笑了笑,沒有回答。
桃刀:“……”
她忍不住看了眼蘭鯨,卻發(fā)現(xiàn)他露在衣袖外的半截手臂上有幾處傷口,血肉模糊,明明先前還沒有的。
她下意識道:“他們打你了?!”
蘭鯨一怔,忙扯下衣袖,擋住那些痕跡。
桃刀:“他們憑什么這么做?你不是他們的同伴嗎?為什么要這么對你……”說到一半,卻又突然停住。
蘭鯨抬頭,詫異看向她。
桃刀深吸一口氣。
良久,才低聲道:“蘭鯨,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們?”
她低下頭,對上蘭鯨怔忡的雙眼。
她不懂。
她是真的不懂。
災(zāi)獸不是殺死蘭鯨的父母,侵占他家園的元兇嗎?
他不是為了報(bào)仇——才加入天蝎之星的嗎?
那為什么……到最后,他卻又去選擇幫助敵人?!
桃刀定定地看著蘭鯨。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卻還是執(zhí)拗道:“拜托,蘭鯨,回答我!
她垂下眼簾,清澈的紅眸中倒映出蘭鯨的臉龐。
蘭鯨愣愣望著她。
良久,他忽然低下頭,像是逃避似地躲開桃刀的視線。
“我……”
他在光腦上打出一個字,停頓了下,又立刻刪除。
“你知道嗎?”他重新敲打鍵盤時,速度變慢了很多,“其實(shí)我從沒見過我父母的模樣!
桃刀不禁一愣:“……什么?”
但她明明記得犬飼說過,蘭鯨的父母是在十年前的那場災(zāi)獸暴動中喪生,他才流落到了歌劇院。
蘭鯨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不由苦笑了下。
他低下頭,繼續(xù)打字:“抱歉……我對犬飼撒了謊——其實(shí)我是被遺棄的!
當(dāng)寫下“遺棄”兩個字的時候,桃刀注意到蘭鯨的手抖得很厲害,差點(diǎn)連光腦都沒握住。
但他只是深吸一口氣,繼續(xù)敲打鍵盤。
“我是先天性啞疾,出生就不會說話,導(dǎo)致照顧起來很麻煩,加上我們家原本就不富裕,聽說家里還有三四個孩子,所以……在我六個月的時候,我的父母把我遺棄了!
“他們將我丟在劇院門口,那時剛好院長經(jīng)過,就把我撿了回去!
桃刀猶豫了下,輕聲道:“那……起碼你還有院長,和歌劇院的人們!
聞言,蘭鯨卻只是露出一抹復(fù)雜的笑容。
“是吧,”他緩緩打著字,“不過……當(dāng)時災(zāi)獸來襲的時候,他們只顧著自己逃命,忘記我還在劇院里,所以我沒能登上逃生船,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家離開。”
“不過,或許是上天眷顧我,那一艘船被災(zāi)獸集中攻擊,導(dǎo)致船上的人一個都沒離開,”他笑了笑,“當(dāng)時我望著船掉下來的時候,就在想,是他們活該,誰讓他們拋棄了我!
“這種想法很糟糕吧?”他慢慢笑著,“明明大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卻根本沒想到他們,只是在一個人竊喜,慶幸我能逃過一劫,甚至覺得這是對他們拋下我的懲罰!
他雖在笑,笑意卻未達(dá)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