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劍道:“你們也不要跟我說那些托辭,又不是男人!
天樞神情冷肅,卻并不嚴(yán)厲,也沒有生氣。在她看來,林一劍有這么說話的資格,也還是說這話的年紀(jì)。開天劍更是霸道無雙之劍,林一劍從小如此,她們能夠諒解,也早就習(xí)慣了。
因此,此時的七位真人并沒有覺察到林一劍與往常相比有何不同,天樞道:“你回去吧。”
她沒有說“不要再來了”,因為這是徒勞的;她們改變不了林一劍的決定。
林一劍抬起頭,輕聲道:“砍倒這棵樹,這片天會塌下來嗎?”
天璇攏著雙手,閉眼道:“建木只是一棵景觀樹,有些許供人悟道之能,但這片天,是我們自己撐起來的!
“它看起來很孤獨(dú)啊!绷忠粍︵,“一個人并不是什么壞事,可它在向那片森林伸手!
天璣簡單粗暴地道:“陛下既然言明無需我等陪同,那便勿要擅自揣測。林宗主,陛下不是建木這等蒙昧的生靈!
林一劍冷笑一聲:“【昆】自然是不同的。然而你們連直視她的勇氣都沒有。如此愚昧怯懦,與外界的凡人有何區(qū)別!”
天權(quán)輕笑道:“也許你可以多回來玩玩嘛。我看是陛下走后你沒了對手,寂寞得發(fā)狂。我沒你厲害,兩三人一起滿足一下你還是能做到的!
“曾經(jīng)可以,現(xiàn)在做不到了!绷忠粍﹂]上眼睛,微風(fēng)吹開她的長發(fā),露出額頭一道淡淡的血痕。那血痕在眉心正中,像第三只眼睛,是【昆】擊敗她的那一劍留下的痕跡。她說:“我已領(lǐng)悟建木之能,來此是為了尋求與【昆】的戰(zhàn)斗。你們已經(jīng)沒有資格與我一戰(zhàn)了。”
天樞深吸一口氣,重復(fù)道:“祂不會回來了!
林一劍定定地看著她,半晌道:“天權(quán)說的對。我想要戰(zhàn)斗,世間卻再沒有一個合格的對手,這讓我寂寞得發(fā)狂。”
白衣劍士伸手抓住一條柳枝,喃喃自語:“要是殺了你們……毀掉你的夢想之地,你會回來殺我嗎?”
那七人俱是瞳孔一縮,欲言又止,林一劍已經(jīng)快步離開了。
林一劍前腳剛走,一道輕盈的人影后腳就從近旁的一處花園中鉆了出來。是個光彩照人、生氣勃勃的小美人,鬢邊還簪著一簇粉色的桃花,映得笑容更光輝燦爛——是玉衡的妹妹玉橫。
在聞所未聞的威脅之下幾乎冰凍的氣氛緩和了一瞬,七人俱是嘆氣搖頭,想著之后再議;林一劍此人近年言行無度,在人皇宮外很有些兇名,她們有所耳聞,但是人皇宮既然不參與俗事,她們就從沒管過她。只是人皇宮中的這些快樂安詳?shù)木用駴]有考慮過,在外人看來,她們這是與林一劍狼狽為奸、助紂為虐,是人皇宮對舊臣的偏袒,對人間的暗中操控。
搖光先打的招呼:“好幾天沒見到你啦,玉橫,你去哪兒玩了?”
玉橫渾身洋溢著幸福的甜美,開門見山朗聲道:“我找到了此生摯愛!”
玉衡好奇地笑道:“什么人呀?”
天樞說:“那就去吧!
其余人也微笑著點(diǎn)頭,玉橫卻是一滯,半晌認(rèn)真地看著她們,道:“我想帶他進(jìn)來。”
七人面色齊齊一僵。
玉橫說:“這也是我家,我們難道不是平等的嗎?玉橫早就想問了,為何每個想要帶喜歡的男子回家的姐妹,最后總是落得離開此地的下場?我喜歡的人,我認(rèn)可的家人,為什么不能進(jìn)我的家?他只是一個人,更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愿意為我放棄外界的一切,為什么不可以?你們看著是守著規(guī)矩攔著外人,我卻知道是因為瞧不起我們的眼光。你們只愛【昆】一個,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xiàn)給了她,將自己和我們這樣的凡人分別開了!”
天璣厲聲喝道:“這種話是誰教你的?!”
“不用人教我,我只是醒悟了!”玉橫激動地道,“自從陛下離開……不,在陛下生前就是如此!她自己遭人背叛,對曾經(jīng)的凡人失望至極,只愿守著這人皇宮的幾人,連自己的生活都放棄了,這太狹隘了!你們困守這空虛的一切,失去了愛的能力,還不許我們帶來生機(jī)!”
“玉橫!”玉衡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按她的肩膀,卻被她躲開了。玉橫堅定地看著她,抿著嘴,有些害怕的樣子。
天樞沉聲道:“人與人之間多有誤解,實(shí)屬常事。但是,收回你冒犯陛下的那些話,玉橫。陛下對我們、對這個世界懷抱的愛,不是你可以如此侮辱的!
玉衡則是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皺眉道:“你為什么會怕我們呢,玉橫?”
玉橫蠕動了一下嘴唇,沒有后退,瞪著她道:“因為你們天生擁有可以支配我們的力量,卻又因此與我們不同。你們想要的只是一成不變,想要我們永遠(yuǎn)臣服,你們害怕外面的人,害怕我們得到了真正的愛之后,再也瞧不起你們這些石像;更害怕自己因為愛,淪為和我們一樣的凡人!”
七人簡直不知道她在說什么胡話。這比林一劍的狂言更混亂無理,林一劍的變化她們尚且看在眼里能夠理解,玉橫突如其來的狂熱卻是實(shí)在莫名其妙。
玉衡難以置信地道:“可是我們從不用這份力量脅迫自己的姐妹,我們從不互相傷害,玉橫,你為什么要這么想?”
開陽的年紀(jì)比玉橫還小些,此時呆呆地問:“玉橫覺得我們不愛你嗎?一直以來,一千多年,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