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輕聲道：“那今日，我來為你報一箭之仇吧。”
柳生后退一步，冷酷地看著他，像閻羅王看著一只跪在堂下等候?qū)徟械南N蟻。
謝林也看著他，微微笑著，漆黑的發(fā)辮在風中飛舞。
“神瑛的孩子出生了，是一對龍鳳胎�！彼溃半m然你或許更愿意稱他們?yōu)楝幑鞯暮⒆印?br />
柳生的面上卻浮現(xiàn)出詭異的笑容，上前握住他的手，道：“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去護法呀？不是答應了張?zhí)忑R和無忘山的嗎？盟主不表個態(tài)，人家當你喜新厭舊勢利眼怎么辦？”
謝林也用力握住他的手，哈哈一笑：“因為你一定會來的嘛！”
“是��！”柳生狂熱地道，“神瑛是我為你量身打造的——不，不是為了你，是為了……為了……”
柳生面露茫然之色，謝林也摸著下巴，陪他一起思考起來：“是為了替代我嗎？不對啊，我們兩個確實挺像的，但是……”
“哎呀，算啦，他年紀太小，沒有參考價值�！绷诌^來捧他的臉，“你只要知道，你最后替我辦事是在無忘山，在那之后我詛咒了整個神家，就這樣！”
“那我可真對不起神瑛。”謝林嘆道，“他全家上下都因為我的緣故完蛋啦！”
柳生笑得小辮子都散開了，又道：“神家還是和江家一樣踏上了禁忌之路。無論是否主觀，無論是否知道無月神女的另一重用途……神淑儀和神君儀是同一個人�！�
“真可憐！”謝林情不自禁，“因為父親的天真和祖輩的貪婪，作為怪物而出生在這樣的地方�！�
“她們能比尋常人更高效地掌控力量，觸碰真正的禁忌�！绷溃澳銘斁嫔窦�、引導神家，否則……”
謝林已經(jīng)明悟：“神淑儀感悟創(chuàng)生之道并為此殉道，而神君儀能夠接收‘姐姐’所有的一切，作為一個純粹的男人登上巔峰。這是你最痛恨的事，因為這就是人皇宮悲劇的重演，甚至深化，是不是？”
“你看，你很明白�！绷[著眼睛，“那瑤公主生產(chǎn)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去？”
謝林想了想，道：“因為你會傷心吧�！�
“什么？”柳生愣住了，像聽到了什么好笑至極的話，頗有些鄙夷地看他。
謝林指了指西面：“璋公主就在九光軒中，你要看到她那些不成器的姐姐反而活得好好的——”
“什么活得好好的？她們早就是死人了！”柳生冷冰冰地打斷道，“被剝奪了自我意志、只為將身心奉獻給他人之物，是無月神女而非人。璋公主還在抗爭一天，她就活在這世上，并終有一日得到她應得的一切，再次君臨這片土地！”
“所以我才不帶你去嘛�！敝x林坐下來，拍拍畢方背上的羽毛，“每次跟你見面，你總是璋公主、璋公主的，明明我是專門來找你的。璋公主都要成我的心魔啦，你看，連你也想方設法地念叨她�！�
柳生便在他身邊坐下，好像是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不拘小節(jié)的好朋友似的。
他的小辮子不知何時散開了，細軟黑亮的長發(fā)披在背上，顯出一副死相；他身上的衣衫也變成了死時的那一套，謝林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柳生笑盈盈地道：“你看什么？”
謝林拍拍他的背，感慨道：“我倒是很喜歡柳閣主斯文掃地的樣子。那日沒來得及多看，現(xiàn)在補上嘛�！�
“真不要臉。”柳生輕輕一掌推倒了他，坐在他的小腹上，支著臉笑，“那你還殺我？”
“你先殺的我呀�！敝x林一點不反抗，反而伸手去摸他的大腿，呻吟道，“你身上沒多少肉，怎么在徽水河的時候把我左手踢斷了？”
“你裝什么傻？你只是斷了手，我可是被你擰碎了骨頭，回去養(yǎng)了好久�！绷艘豢冢中ξ乇ё×怂�，將腦袋靠在他的胸口，好像一直以來就很習慣做這件事。
謝林閉上眼睛，抱住他單薄的脊背，一手輕輕拂過他的長發(fā)。摸著摸著，那長發(fā)忽地斷了，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懷中是一顆微笑著的頭顱，臉上還有一個自己的鞋印。
他毫不在意，捧起那顆頭端詳了一陣，湊過去親吻它的嘴唇。
柳生終于消失了。
舞雩臺也到了。
謝林一甩衣袖、整理了下頭發(fā)，從鳥背上一躍而下，落在了白玉高臺的正中央，正好朝張?zhí)忑R和木林森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他一到，舞雩臺驀地一靜，旋即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那掌聲又很快變?yōu)楸╋L驟雨般的歡呼。他夸張地朝四方揮手致意，發(fā)現(xiàn)今日神機宗沒人來，失望地嘆了口氣。
玉清宗宗主見狀笑道：“這大喜之日，盟主緣何嘆息？可不吉利�！�
掌聲和人聲都輕了下去。謝林道：“因為有人沒來，很麻煩呀�！�
臺下頓時有人叫道：“是誰這么不給我們盟主面子，干他！”
眾人哄笑起來，紛紛或真或假地起哄要替盟主行道。謝林“嗯嗯”地笑看了一會兒，忽然閃電般拔劍，斬下了玉清宗宗主的頭顱。
他慢條斯理道：“玉清宗宗主勾結(jié)李思昊，為門徒家族而出賣聯(lián)盟利益，當殺�！�
所有人都呆住了。
謝林隨手甩掉劍上的血，大步走向寒山寺派來的兩名法王，待對方完全展開了金剛罩，才出劍斬殺所有人，又走向下一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