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源是大皇子,也是目前看來繼承皇位概率最高的那個,百年前他還小的時候柳生教過他幾天,被這位小天才打了一頓,再次淪為笑柄。九龍閣落成之后,這位大皇子居然像無事發(fā)生一樣第一個來賀喜,看樣子是真的不記得柳生何許人也了。
柳生隨意地道:“往好處想啊,當(dāng)上盟主之后你可以以權(quán)謀私,要殷宗主的魚不用親自去偷了,可以讓張?zhí)忑R一個人去,事情暴露了也是他一個人的責(zé)任。要能收服百花谷就更方便了,請盟主吃條魚怎么了?”
謝林給逗笑了,擠兌道:“都結(jié)盟了還搞堯王朝那一套,那還結(jié)盟干什么,讓紫禁城改姓謝么?”
“啊對對對,登基之后需得速速除去張?zhí)忑R和神瑛,免得他們功高蓋主,哪天想起來趕你下臺。”
“如果皇帝真是人人做得、天下賢能輪流坐莊,那也不錯啊。”謝林道。
柳生心中震動,難得認(rèn)真地看著他道:“這當(dāng)然是很好的。這樣的國家存在過,我就是為了重鑄她的輝煌而誕生的。”
謝林一愣,也笑了起來,像夏日清晨一樣溫暖而愜意。
“那你可得再活久一點(diǎn),說不定哪天就輪到你了呢!
柳生又恢復(fù)了那副不溫不火的笑臉:“方才離開的那位姑娘是離原玉家的千金吧?”
謝林沉默了一下,聲音不自覺地小了一些:“……啊。是叫……玉虎鳴。”
“是個好名字啊!绷澷p道,“堯人是不會給女兒起這樣的好名字的。她將來一定會大放異彩的,你若成功,她能當(dāng)一回皇帝也說不定。”
“可是,謝林,你為什么要騙她呢?”謝林低著頭半天沒說話,柳生自顧自地、嘆息一般說了下去,“她好不容易把劍架在了仇人的脖子上,不用廢吹灰之力就能斬下我的頭顱,偏偏被她最信任的師父欺騙了。她的父親兄弟要是知道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謝林愕然道:“他們還活著?”
“是啊!绷氐,“‘霓燈’的閃耀來自于玉家人與生俱來的變異雷屬性靈力,他們當(dāng)然得活著才能繼續(xù)合成這份靈力,又因為被去除了思考能力而無法控制靈力流向,它們不受控制地從全身上下溢出,形成比玉姑娘的頭發(fā)更熱烈的電光。玉家滿門男丁共三十六人,正好照亮貴妃娘娘們最喜歡的湖心別苑。在別院設(shè)宴之后,陛下總要夸贊我奇思妙想、巧奪天工!
謝林又冷不丁地被一種面前坐著一個惡魔的幻覺襲擊。柳生的戰(zhàn)斗方式海納百川,沒有特別的喜好,但這種時候,謝林總會覺得也許這種惡魔的錯覺才是真正的藏在海面下的殺招,否則他為何會如此恐懼?只是在恐懼過后,他的理智會告訴他,柳生當(dāng)年只不過是為四皇子研究了雷靈力的轉(zhuǎn)化與應(yīng)用,成功之后還一度被上司霸占了研究成果,“霓燈”一開始是用王朝散修做的,只是在開發(fā)句容華陽天的時候,生活在太牢山脈附近的玉家被發(fā)現(xiàn)了才倒了大霉。要說起來,柳生最后對皇帝的進(jìn)言雖然將玉家男丁推向了深淵,卻保全了玉虎鳴在內(nèi)的一眾女眷,在堯王朝的受害者家族當(dāng)中,玉家算是很幸運(yùn)的了。
那種令人渾身冰凍的恐懼很快地消失了,謝林一把勾住他的肩膀,笑道:“你少來,她砍你你不會躲么?我可是為了她好,省得柳閣主新官上任三把火,拿她祭天。”
“哎呀!绷鷩@了口氣,“你這回可是戳中前輩我的傷心事啦。好幾百年過去,我可是一天的祭酒都沒當(dāng)過,祭天這么重要的事哪輪得到我呀!
謝林站起來的時候把他也架了起來:“那我請你喝酒。你當(dāng)上了閣主,我也很快搞個盟主來當(dāng)當(dāng)。給你賠罪,給你賀喜,又請你同喜,三喜臨門,好劃算哦!
“瞧你這摳搜勁兒!绷鷽]好氣道,“還是跟我來吧。陛下病重?zé)o福消受,藥王谷進(jìn)獻(xiàn)的‘萬年春’賞給我了,不怕死就來喝!
謝林嘿嘿一笑,拋出一把花里胡哨的無忘山風(fēng)格仙劍丟在腳下,打了個手勢請柳生上劍,隨后兩人共乘一劍,朝東南方飛去。
第107章 41-口蜜腹劍(6)
謝林御劍的風(fēng)格和他的劍法一樣快得穩(wěn)當(dāng),有種“第二名也不錯”的自得,同時也有除了第一無人能及的自信。
天空倏然拔高,靈氣褪去勃勃生機(jī)變得浩蕩肅然,兩人穿過邊境進(jìn)入了小有清虛天。
太清山是當(dāng)世第一高峰,以海平面為準(zhǔn),其高度足有萬丈。閻羅峰不遑多讓。甚至因為太清山藏于北岳群山而閻羅峰拔起于漢蒼平原,后者的視覺效果更具沖擊性。
兩人一路飛行,直接落在璇璣殿的院中。混沌仿佛有霧氣在其中流動的青磚鋪滿院落,朝南方是一條淹沒在云霧中的陡峭天梯。謝林頭一次深入小有清虛天腹地,新鮮得很,還在柳生的默許下繞了兩個圈子。
璇璣殿外觀素凈,但是有著大不敬的七開間和懸山殿頂,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殿前方,一條幾乎垂直地面的陡峭長階嵌入山體,沒入云海。
柳生那輕飄飄的身形踏入殿內(nèi),不像此地主人,倒像個意氣風(fēng)發(fā)進(jìn)京赴考的秀才。謝林大搖大擺地跟在后面,像個來打抱不平砸場子的紈绔子弟。后者很自來熟地拖了把椅子,前者也很放心溜去一個柜子前翻來找去,不一會兒提著一個小壇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