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琴一梗脖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來,正干著急著,身子不由自主地走向鄭主任的椅子,掙扎了一會兒,坐下了。
孟向明臉不紅了,唯唯諾諾,真的站起身來,問了句“隋心玉呢”,得了回答,便佝僂著背往外走,看著有些可憐。
柳扶風見白燕一點不急,下面的那些宗主掌教的也眼觀鼻鼻觀心一本正經(jīng),一拍腦袋,掏出通牒連上“群星”。果然,白燕給他留了句口令,他對著土黃色的土門復述一遍,推開門進了一個討論組;里面那群七魄已經(jīng)開賭孟向明這次提起加盟是出于政治考量還是給前妻送禮了。
桌邊人都看著桌子中心的光球,孟白石往后一躺,兩條腿翹在了桌面上。孟白琴對著他“喂”了幾聲,沒得回應,哼的一聲撇過腦袋不理他了。
孟向明還有三步出門,剛才那個被孟白石推了椅子的面具人出聲道:“人數(shù)不對。哪里來的一百個?”
柳扶風一數(shù),七魄飛速出門回歸,那面具人又道:“九十九!
他探出身子往下看,那人臉上的是個木質面具,跟外面那些“減災和尚”、“先鋒小姐”相似,乃是一位“勾簿判官”。他的戲服仿佛底下有個木架子撐著,顯出不自然的肥大空蕩來,叫人一眼看去,幾乎能聞到香火的氣味。
他站直了身體,告訴大師兄,那是大有空明天來的“儺堂”的人。
說是“儺堂”,其實不如說是“鎮(zhèn)儺堂”。他們的儺神在幾百年前發(fā)了瘋,由鎮(zhèn)壓瘟疫之神化身瘟疫之惡鬼,那種詛咒般的瘟疫不僅傷害凡人,道行差點的修士都死了不少,需得虔心供奉甚至勤加祭祀,才可能幸免于難,儺神也因旺盛的香火而越發(fā)強大。
原本儺堂的信徒死傷過半之后,幸存者與六道結社合作獵殺儺神;鹧嘴鸵宰陨淼摹盎稹敝脫Q了儺神屬火的權柄,水沝淼則阻隔了大有空明天境內“水”對其瘟疫的傳播,木林森用活著的樹木困住了儺神的部分意志,后來就有了“百鬼千面林”,也是如今儺堂的總壇所在。
可被削弱的儺神產(chǎn)生了新的異變,漸漸地有些凡人和小修士就犯了病,有一天忽然行事詭異起來,便是深閨女子也敢對街頭屠戶怒目相視,甚至舉刀殺人。有些人逃出法網(wǎng)之后變本加厲,言行舉止越來越威嚴冷峻,甚至很有些浩然正氣;他所在的村鎮(zhèn)會漸漸被瘟疫侵蝕,而當?shù)鼐用癯鲇趯λ男湃闻c崇拜,一個逃跑的都沒有。
這種事在多地發(fā)生,此起彼伏,死傷者眾。被儺神“上身”之人全都不知所蹤,這事還有向其他真天擴散的趨勢,最后是幾個戲班子想了個辦法,就是主動請“儺神”上身。如今儺堂就是儺神,儺神就是儺堂的所有人,雖然實力強勁,但也淪為了六道結社的附庸。
大有空明天是個有點邪門的真天,神機宗向來謹慎,與這個鄰居秋毫無犯。只是不知儺堂的人突然幫人抓起了內鬼,是個什么意思。
一劍宗到底脾氣不好耐心不足,林四海不耐煩地道:“這種會議本來就是做做樣子浪費時間,有什么好看的?能在我們眼皮底子下躲起來,這種人還要鬼鬼祟祟的,真沒出息!”
孟向明一想也是,還是出了門。張世雄不悅道:“林兄如果對聯(lián)盟章程有意見,大可向三清部反應,何必說這種話,損了大家的和氣!
“和氣都是打出來的,要不是為了讓小輩歷練,誰樂意陪你們浪費時間!绷炙暮G们米雷樱艾F(xiàn)在的幾件事,我們一劍宗對終靈七劍不感興趣,你們之后自己談去。那個唐什么的死了,是你們聯(lián)盟內部的糾紛,上太清殿開會去。神機宗孟向明說了不算,加盟的事你們自己掰扯清楚再說,一劍宗不關心!
“林三長老話糙理不糙啊!币粋熟悉的聲音傳來,那邊竟然是“飛星劍派客卿陳瑞杰”,只是不知為何一臉疲憊、滿身狼狽,衣擺還有些血污,“揀大家伙關心的事先說,講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沒媽的——沒媽的還有閑心在這,趕緊去找個媽才是正事啊。”
唐樂芙面色陰沉:“家父被害,無端斃命于靈溪山莊,那可不是聯(lián)盟地界!九龍閣使者也在此,我且問你,為何靈溪山莊那么快就人去樓空,難道不是做賊心虛么?”
離孟白石不遠的地方,坐著一個青衣修士。他的青衣與千草堂不同,乃是堯王朝官服的樣式,不同之處在于胸前的圖案不是整只鳥,而是一只開屏孔雀的“屏”,羽毛繡得分毫畢現(xiàn),尖端的眼睛紋樣更是栩栩如生,在唐樂芙說話的時候,甚至有幾只眼睛飛速地眨了眨。
“唐掌門此言差矣!薄熬琵堥w金戈壇壇主趙英華”搖頭道,“黃莊主向來為人謹慎,比神機宗還要小心半分,甚至不如何同九龍閣來往,前代唐掌門更是與他義結金蘭,唐掌門有了什么好藥、黃莊主有了什么好酒,總是不吝分享的,怎么會有謀害之心呢?想來黃莊主是被太牢山脈的戰(zhàn)斗所驚,為了保全家人性命,才不惜臉面,盡快搬走。我們也還沒有他的消息,實在是遺憾之至。”
孟白石擺著手笑道:“死了個爹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罵他兩句再去道德委員會自薦一下,搞不好還能上個榜呢!能跟李思城柳蘇安同上一榜,唐掌門泉下有知也要從幽都回來慶賀的。”
唐樂芙氣得臉色通紅,說不出話來。柳扶風一見就知道這姑娘臉皮薄,沒給人罵過,明知道趙英華敷衍孟白石輕薄,卻沒有證據(jù),不好意思“無理取鬧”。正要出手伸張正義,被師姐瞪了一眼,悻然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