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稍稍沉默。
“嗯？”是不開心么。
祓神聽?wèi){她安排。
“好。”
接著便無聲地去一邊了。
她和祓神那寫意風(fēng)流上陣不一樣，穿的乃是修身家常衣裙，干活十分利索。
然而她正洗手，無意中抬眸看看一直沒動靜的祓神，卻見神靈在另一端，由山石修砌而成地水池中認(rèn)真洗手。
可不知不覺中，他半身衣衫都已被濺起的水珠浸透。
這種襯托氣質(zhì)，飄逸寫意的衣衫，就是給修仙者穿的，稍微沾點(diǎn)凡俗就會狼狽。
可清禾目光有些轉(zhuǎn)不開了。
祓神鬢發(fā)微濕的貼在如玉般冷清臉頰上，淡金色眼睫沾了欲墜未墜的一顆水珠，而身上白衣，被水流無意浸透大片，似有若無地貼在身上。
祓神完美漂亮的肌肉紋理，宛如云山霧罩的黛色山巒，在水色浸透處盡顯，又于干燥處驟然止歇，不容許半分目光窺探，侵犯神靈威嚴(yán)。
可他束著清禾親自為他扎起的高馬尾，姿態(tài)顯得凜冽，又比平日多了幾分英姿勃發(fā)。
這下什么做飯，什么叫他一邊涼快的想法，都顯得如此蒼白。
直接被她難以轉(zhuǎn)開的目光背叛了。
沒辦法，眼睛不聽大腦的使喚。
“您、在做什么？”她飄似的擠出一句話。
“你下廚不是喜歡凈手么？”
“但您是神靈……可以用靈力啊。”
“你為何不用？”
清禾道：“我洗手，便跟嗜睡一樣，是個人怪癖呀。”
“只一時興起，一時學(xué)你罷了�！�
祓神此刻語氣，十二分的清冷淡漠——如果能忽視，他這副半濕的姿態(tài)的話。
“您若是不善此道，便不要這么做啊，白白浪費(fèi)一件這么好看的衣裳�！�
祓神那沾著水珠的眼睫注視著她。
“所以，我怕是要換件衣裳了。”
……
糟、糟糕！
中秋節(jié)到底什么時候過去？
清禾覺得她有點(diǎn)頂不住了。
可現(xiàn)在才是傍晚，月亮不過淺淺冒個尖。
遠(yuǎn)方萬家燈火逐漸亮起，歡聲笑語隱約傳來。
越發(fā)顯得寧謐難言。
“祭月夜，怕還有很長。”
神靈輕聲道。
——可月亮。
落入水中的月亮。
已經(jīng)在她面前了。
第八十三章 心愛
清禾不敢看墜入水中的月亮。
她覺得今晚不能睡覺了。
要不然，明天怕不是就要和神靈攤牌，解決她尷尬的青春期小問題。
“我或許要換件衣服�！鄙耢`道。
“換就換嘛……”清禾紅著臉，故作沒聽懂。
這種事情，寧可裝傻不可想多，若當(dāng)著是她想多，那兩人都得尷尬
聞言，祓神輕嘆，似是有些惋惜。
“倒是可惜了這件衣服。”
“平白無故被水浸濕，當(dāng)然可惜�！�
“若不是平白無故呢？”
清禾因這句話震驚，一時口不擇言：“那、那只能先夢中相見了�！�
神靈微怔，隨后唇角微彎，啞然失笑。
“我去更衣。”
到底是放過了她。
“我繼續(xù)做飯�！鼻搴塘⒖剔D(zhuǎn)過身，隨便給自己找了事做。
只是那慌張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透著如釋重負(fù)。
當(dāng)清禾做好一道涼拌三絲時，祓神也換好衣衫，推門而出。
清禾回首望向他，神靈沒有穿如欺霜雪的潔白，也沒有穿森嚴(yán)華貴的黑金，只是一件寬松閑適的潮瀾色外袍，明朗清新的藍(lán)色簇?fù)碇耢`，越發(fā)顯得眉眼清俊，胸前露出的肌膚白皙流暢。
祓神自己沒有將烏黑長發(fā)梳成高馬尾，而是隨意松松束在身后，氣質(zhì)溫和而恬淡。
真好看。
清禾看他看得有些臉紅了。
“還沒好么？”祓神語氣平靜溫柔，“若是還沒做好，三道便也夠了，無需勞神。”
他坐在院內(nèi)石桌上，身后是繁茂的灌木，圓月悄然躍上枝頭。
神靈單手支著下頜，微微側(cè)首，眉眼安寧地望著她。
“來�！�
清禾沒動。
她有些局促，不自覺捏住袖袍內(nèi)綢面。
“我也想換衣服�！�
神靈注意到少女身上方便干活的利落樸素打扮，心中了然。
他沒有點(diǎn)破，耐心笑道：“去吧�！�
清禾抿唇一笑，轉(zhuǎn)身快步回屋。
神靈注視著少女纖細(xì)活潑的背影，唇角笑意仍未消散。
月色皎潔，在酒盅里倒映出一泓清澈光影。
……
與此同時，仙宮。
尚德坐于玉座上首，望著殿外云霧繚繞處，那皎潔明亮的月輪。
“今晚月亮格外明亮啊。”
此時殿中僅有四人。
為首者乃是尚德、尚法，剩下兩名仙人中，僅暉遙神色從容，能跟著尚德的目光向外欣賞月亮。
剩下那名仙人，眉眼間看似冷漠，實(shí)則根本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在畏懼什么。
“今日乃是人間界祭月節(jié)，月中于天之日，自人間觀察，確實(shí)會格外明亮�！睍熯b笑道，“但仙宮為諸界最高處，無論何時看那月輪，都是一樣的�！�
尚德不辨喜怒道：“但那位一日不除，這最高處，便不勝寒涼啊�！�
“尚德仙君多慮�！睍熯b仍是無所謂模樣，“縱是這萬年修煉的玉兔，不也需向仙人俯首么？”
尚德并未因這粗淺的吹捧愉快。
尚法冷冷開口，詢問臺下等候的那名仙人。
“那三十人，都處理完畢了么？豐陵？”
豐陵乃是直屬尚法，司掌懲戒督查的仙人。
聞言，他面無表情地垂首：“盡已處死。”
尚法微微頷首：“便是魂火，也不能讓其逃出，絕不能讓那位察覺到此處，知道么？”
豐陵恭敬應(yīng)道。
但心中難免齒冷。
如今仙人本就不足三百之?dāng)?shù)，可因那暉遙小子的提議，尚德尚法居然誘騙三十位專精卜算之道的仙人扶乩那位之后盤算。
并且在得出卦象后，毫不留情地處死所有知情者，以免天道反向追蹤。
只留下他們這四名主謀。
豐陵卻不知道，之后為了萬無一失，是否連自己也會被除去。
仙人眾明明在經(jīng)歷萬年前大劫后，已經(jīng)凋零如此了�。�
“那便按照計劃行事吧�！鄙械侣冻鑫⑿Γ皶熯b確實(shí)有才思�！�
暉遙難得謙遜：“只是援引萬年前仙人壯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