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令人不得不出現(xiàn)某個想法——
今日他們穿著，似乎都有些太單薄了。
清禾專門用委屈語氣道：“所以我已經(jīng)很小聲了呀，除了您，沒人能聽見�！�
“如果有哪里說得不對……我年紀小，您教教我嘛�！�
前半句姑且還好，聽到最后一句時，祓神耳垂幾乎紅得能滴出血來。
“既然知道自己年紀尚幼�！边@句話幾乎是從他薄唇中逼出的，“為何要學(xué)他人，做如此輕佻之言？”
他聲音冷下來：“與他人，你也要如此么？”
“這不就又回到第一句了么？”
清禾以自己獨有的爛漫口吻，在他耳畔道：“因為對象是您，我才會這么說。”
輕描淡寫。
石破天驚。
祓神面容冷漠如玉，耳垂殷紅似血。
就在清禾反思自己要不要見好就收，免得神靈大人惱羞成怒時，起風了。
果不其然。
她被風卷起，丟在了玉露池外。
“等等！”
清禾伸出手，試圖挽留住風：“您頭發(fā)還沒干！我們還要看日出呢！”
……
結(jié)果最后還是沒趕上正經(jīng)欣賞日出。
因為祓神大人用來調(diào)整心態(tài)的時間實在太久太久了，等他離開玉露池時，已經(jīng)薄日初升。
所以在祓神說可以出發(fā)時，清禾目光繞著他整整打量了三圈。
“怎么？”神靈冷淡問。
“看您還有沒有哪里紅紅的，以至于退溫耽擱時間……誒誒誒，別起風，別起風，我胡說八道的！”
嘖。
祓神大人真的很好看。
就是太不禁逗了。
“您現(xiàn)在準備好了，但我還不行。”清禾拽拽身上已經(jīng)沒了最初威儀風度的禮服，“換一身常服比較舒適方便�！�
“那你方才怎么不去做自己的事情？”
小姑娘理所當然道：“您不是不開心了么，那我就尋思，讓您一出來就能看見我，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好哄……也好說清楚嘛�！�
“下次不必�！膘鹕窭涞�。
“嗯？”小姑娘唇角隱隱有失落下垂趨勢。
“我是道，類似這種賭氣之事，你事后處理以自己優(yōu)先，不必顧慮我。”祓神頓了頓，輕嘆，“方才，是我失禮。”
清禾驚了。
收回之前的話。
祓神大人現(xiàn)在脾氣真好。
“是我惡作劇在先啦�！�
望著日出時，神靈被融融旭日暈染出溫潤質(zhì)感的側(cè)顏，她忽地由衷感嘆。
“而且，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嗯？”
她狡黠一笑：“暫且保密，免得您現(xiàn)在又把我丟回玉露池�！�
祓神：“那倒也不會……”
少女唇邊露出笑意。
還是暫且保密吧。
這句話實在大逆不道，甚至到了冒犯神靈的地步。
但。
溫柔講理的祓神大人，真的令她……
難以抗拒。
最終，兩人沒能趕上日出。
不過頂著向世間噴灑蓬勃光明的旭日，奮發(fā)向前趕路的體驗，也十分不錯。
此前她還未曾與祓神正經(jīng)漫步于日光下。
“既已來此世間，總該曬曬太陽�！鼻搴虖澠鹧垌�，對祓神輕快道，“尤其這種暖融融的日光，最是令人放松享受�！�
“化作太陽的金烏，當年是我座下行者。”祓神平靜訴說一個事實。
天地混沌無光，是天道慈悲，以金烏鑄日，以雪兔溶月，自此方使世間有了晝夜之分。
清禾忘了科學(xué)規(guī)則在這里不太好使。
“那也得曬太陽，對骨質(zhì)疏松有好處。而且，我做了荔枝烤魚，我就不能吃它了么？一個道理�！�
祓神思索道：“其中似乎還有區(qū)別……”
她趕緊打斷這個話題，不然天真的要被祓神聊死了。
“不說這個，我其實在想，昨天忘了再對您本體進行一次檢查�！�
看看還是不是一碰就碎的脆弱狀態(tài)。
“我祛除惡孽后，暫時無此顧慮�！�
“那太陽呢？您感覺怎么樣？”
她還記得，以前祓神對陽光有多陌生不適。
那是埋葬在地底，萬年的時光。
神靈抬起眼，望向目光盡頭之處，山脈后冉冉升起的日輪。
日輪灼目刺眼，但祓神完全沒有回避，只是認真地注視著、觀察著。
這份萬萬年前，他于天地初開，萬物混沌時的創(chuàng)作品。
“看起來還不錯�！�
祓神伸出手，融融日光落在蒼白的肌膚上，為其多了幾分溫潤活氣。
“這是您當初贈予世間的禮物�！鼻搴陶f道。
“看！”清禾兩手食指與拇指倒轉(zhuǎn)，拼在一起。
“這樣可以將世間耀眼之鏡框在掌中。”
“這是世間最耀眼之物�！鼻搴炭虺鎏�，展示給祓神。
“這是世間最縹緲之物。”她框出白云，展示給祓神，
“這是世間最美麗之物�！边@次卻沒有給祓神看。
少女框完景色，收回了手，望著祓神微笑。
祓神問道：“什么最美？”
少女神秘兮兮：“這個不告訴您。”
但神靈知道，清禾方才是框住他身后某處景色，他展開靈識，看到磅礴山脈連綿起伏。
“是山脈么？”
清禾搖頭：“比山更高遠�！�
“是江河嗎？”
清禾依然搖頭：“比江河更浩蕩。”
神靈微蹙眉頭，身后值得高看一眼的，似乎也就是山水了。
“你可以自己找找嘛�！鼻搴萄垌髁�，“說不定就找到了呢？”
祓神：“……”
“找找嘛�！�
在少女的催促下，神靈終是雙手比出框，對準了清禾：“是這樣么？”
“嗯�！鼻搴桃龑�(dǎo)道，“您覺得世上最耀眼之物是什么？找找看�！�
祓神對準的方向并未改變。
“嗯……那世上最縹緲之物呢？”
神靈還是不動。
清禾不禁無奈。
“那世間最美麗之物呢？”
祓神：“……”
通過手指間，清禾與面無表情的神靈對視。
她猜想，祓神的框，現(xiàn)在框出的絕對是她此刻無奈的臉龐。
“就這樣吧�！鄙耢`收回手，淡淡道，“不必再找了�！�
“其實世間還是有許多美麗之物的。”她試圖努力，“您方才不是也說，太陽還不錯么？”
“都為我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