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在下是特地等在此處�！碧K清誠懇的說道：“因前段時間，殿下一直為春狩奔波，在下不好打攪，是以才今日來此道謝�！�
“道什么謝？”
“在下夫人誤入圍場，她說是殿下幫了她�！碧K清立刻說道：“婉約與我，便好似殿下與你的那位姑娘，皆是不可割舍的心中所愛。殿下救了婉約，在下必當(dāng)報答。”
宋今朝很確定沒有這件事，但歲歲戳了戳他，表示胡婉約是她救的，她救和宋今朝救沒有區(qū)別。
歲歲暗示，宋今朝也只得說道：“舉手之勞。”
很快，兩人又走到了大營外，自發(fā)的保持距離，先后入了宴會落座。
第38章
宋今朝一出現(xiàn)在篝火晚宴, 便立刻引起了不少的騷動。傍晚時負(fù)責(zé)此次春狩籌辦的官員，便已統(tǒng)計出了各位公子的獵物數(shù)，位居榜首的宋今朝, 自然會吸引到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畢竟在宋今朝之前, 蟬聯(lián)榜首的是宋辭塵。
如今宋辭塵已經(jīng)坐在了席位之上, 宋今朝從容的在旁落座, 宋辭塵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對宋今朝道了一聲恭喜。
宋今朝不冷不淡的“嗯”了一聲。
他們兩看起來相安無事，但有的人卻不這樣想，因為宋辭塵身份貴重，他們只會想仙人之姿的大殿下屈尊降貴，這失勢的皇子態(tài)度竟如此桀驁。
數(shù)月前的除夕晚宴, 宋今朝不祥之名真相大白時, 不少的人都在，是以不免說這位失勢皇子當(dāng)真如傳聞一般，眼高于頂。
歲歲耳聰目明，將這些聲音盡數(shù)收于耳中，她不喜他人詆毀宋今朝，宋今朝分明是她見過最好的人！
只可惜她透支了鬼氣, 魂體虛弱, 無法和宋今朝罵他們。歲歲有些焦躁的在宋今朝旁邊轉(zhuǎn)悠了大半天，最后看見了正坐在女席上, 含笑聽身旁女人說話的胡婉約。
歲歲眼睛一亮，飄了過去。
胡婉約看見歲歲, 便往旁邊坐了坐, 給她留了一個空位。她偏過頭, 輕聲問：“怎么來我這兒了？跟在你那位郎君身邊無趣了？”
“不是�！睔q歲坐在胡婉約身邊, 氣鼓鼓的說道：“姐姐，你耳朵那么大，有沒有聽到那邊的人是怎么說我家殿下的呀�！�
“我耳朵哪里大了？”
“變狐貍的時候。”歲歲羨慕的說：“做你的郎君真好，是不是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和尾巴呀？”
“不可以，他不知道我是狐妖�！�
“為什么不讓他知道？”歲歲雙眸晶亮：“有一只狐貍做夫人超酷的！”
“哪兒有這么簡單呢？”胡婉約又回答了歲歲一開始的問題：“他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的那位郎君，應(yīng)該也都聽見了�！�
歲歲立刻說道：“他們是不是特別過分，怎么能那樣說我家殿下，就因為大殿下是皇上的兒子嗎？”
“對呀�！焙窦s有些疑惑的輕聲說道：“你的這位郎君看著也不似愛出風(fēng)頭的人，怎么這--------------/依一y?華/么不懂得避其鋒芒呢？一個失勢的皇子，如此鋒芒畢露，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為殿下本就優(yōu)秀呀。”歲歲毫不猶豫的說：“黃沙掩蓋不了珍珠的光華，無論是今日的春狩榜首，還是來日的其他，都是他應(yīng)得的。”
胡婉約看了眼憤憤不平的歲歲，冷不丁的說：“小姑娘也不要光聽些說你那郎君不好的話，我隔壁席位的那幾位姑娘，可是都在夸你的那位郎君，生得好，騎射好，樣樣都好呢。若他一直這樣下去，注意到他的姑娘也不會少，你可要當(dāng)心了�！�
“我要當(dāng)心什么？”歲歲捧著臉，望向遠(yuǎn)處席位的宋今朝，眼神溫柔：“我巴不得大家都喜歡殿下，因為他那么好�！�
胡婉約聳聳肩：“行吧�！�
在歲歲和胡婉約說話的時候，遠(yuǎn)處靠近權(quán)位中心的席位中，已經(jīng)快進(jìn)到有桀驁的公子哥開始找宋今朝麻煩，不信他能奪得榜首。
宋修堯看熱鬧不嫌事大，提出讓那位不服氣的公子哥和宋今朝比試一番，兩人各拿三支箭，由對方舉靶。
歲歲和胡婉約借了點法力搗亂，那位公子哥三支箭一箭都沒射中，反而是宋今朝，連續(xù)兩箭射中靶心，第三箭緊接著那人的耳朵過去，劃出了一條血線，嚇得那位公子兩股戰(zhàn)戰(zhàn)。
遙想數(shù)月前除夕夜宴宋今朝便口口聲聲要將那監(jiān)正后人“處以極刑，剝皮拆骨，掛于午門示眾”，今日又是險些一箭射殺那位公子，許多人看宋今朝的眼神，都帶上了恐懼。
在一片寂靜時，坐在上首的宋修堯笑著將這件事輕輕揭過。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從面無表情的宋今朝身上掃過，似有厭惡與輕蔑的暗光劃過。
一個不知低調(diào)的失勢皇子，自以為搭上了鎮(zhèn)北王這艘大船……
下首，歲歲心滿意足的飄回胡婉約的身邊：“姐姐，謝謝你的法力�！�
“不客氣�！焙窦s瞥了遠(yuǎn)處不動如山的宋今朝一眼，眼神有些迷茫。
這位殿下似乎是一點都不顧惜名聲，他是在做給誰看？
胡婉約輕飄飄的目光從落在了宋修堯與宋修竹的身上，最后若無其事的收回，反正也與她無關(guān)，只是蘇清身在朝堂，有些事卻是她不得不去深思的。
歲歲還在胡婉約旁邊生氣的說道：“那個男的太可惡啦！他最好不要夢到我，不然我就能入他的夢，嚇?biāo)浪屗圬?fù)我的殿下！”
“現(xiàn)下看來，是你那位郎君在欺負(fù)那位公子。”胡婉約慢悠悠的說道。
“那是因為我把他的箭打偏啦，不然殿下就真的被欺負(fù)了�！�
既然歲歲非要覺得宋今朝是小綿羊，那胡婉約也無話可說，可能這就是這對小鴛鴦之間的情趣吧。
……
翌日清晨，便到了回圣都的日子。
宋辭塵前些天去狩獵，牽動了肩膀的傷口，回去時便沒再騎馬，而是去蹭了妹妹宋辭歌的馬車。
宋辭歌天真可愛，正是純真懵懂的少女年紀(jì)，很得宋修堯的疼愛，整個皇宮乃至于圣都，幾乎沒有不喜歡她的。
為這位被千嬌萬寵的小公主準(zhǔn)備的馬車，自然也是又大又舒適的，宋辭塵坐在馬車上看書，宋辭歌便吃吃糕點，然后去找宋辭塵說話。
宋辭歌今年是第一年來參加春狩，她整個人都顯得尤為激動，她開心的對著宋辭塵說：“哥哥，圍場可比皇宮要有意思多啦！要是母后也能出蒹葭宮，和我們一起來圍場就好了……”
“我幼時母后曾帶我來過圍場，那時母后亦會狩獵，她的騎射功夫很好，比父皇還要優(yōu)秀三分�！彼无o塵放下手中的書，耐心同妹妹說話。
“哇！母后為什么那么厲害呀？”
“咱們外公可是大將軍，母后是外公的女兒，自然厲害�！彼无o塵笑著說道：“我們歌兒可不要拖后腿了，在博學(xué)館要好好學(xué)，知道嗎？”
“知道啦�！彼无o歌鼓鼓臉，然后又有些疑惑的說道：“可是舅舅也是外公的孩子呀，他就病怏怏的�！�
宋辭塵眉頭微皺：“歌兒，不要這樣說舅舅，舅舅早些年受過傷，落了嚴(yán)重的后遺癥，不然也不是這樣病怏怏的。這種話，以后不可再說�！�
“好嘛�！彼无o歌又好奇的問道：“那舅舅眉毛上的那道疤，也是那次受傷留下的嗎？”
“這個似乎不是，那道疤已經(jīng)很久了，比他受傷還要久�！�
宋辭歌“哦”了一聲。
宋辭塵見她沒話說了，便重新拿起書，心不在焉的翻看起來。
宋辭歌冷不丁的說道：“哥哥，你書拿倒啦！”
宋辭塵下意識的將書倒過來，便見這一次書是真的拿倒了。
“鬼靈精，做什么耍哥哥呢？”宋辭塵自然也不會生氣，他無奈的說。
“我只是覺得哥哥這段時間都心不在焉的，哥哥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嗎？”宋辭歌舉起手，向宋辭塵保證：“哥哥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這是我們兄妹之間的秘密！”
半晌，宋辭塵才慢慢的說：“近日的確是有些事，讓我無從抉擇。”
“竟然有讓哥哥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情，是什么？”宋辭歌立刻問道。
“有一個人�！�
“是女孩子嗎？”
“我不知道�！彼无o塵的眼神越發(fā)溫柔：“但那人總在我危險時現(xiàn)身，已經(jīng)救了我整整兩次，我想見她，但她卻總是避而不見，似是不愿理我。”
宋辭歌立刻說道：“不可能！哥哥可是宋辭塵呀！怎么會有人不愿意理哥哥！”
“你這小姑娘，是不是對哥哥太有自信了些？”宋辭塵失笑。
“我說的是實話�！彼无o歌又說：“哥哥不是想見她嗎？那就見呀，你下一道旨，把她召來皇子府。”
宋辭塵明年便及冠了，他早已搬出了皇宮，開了皇子府。
“我真的該見她嗎？”宋辭塵不確定的問：“在我很小的時候，遇見過一個和她一樣的人，那時母后便不許我見她，還……總之，我連累了我幼時見到過的那個姐姐�！�
“可是哥哥已經(jīng)長大啦。”
宋辭塵笑了笑，他握緊了垂在身側(cè)的一枚灰色錦囊：“是，我早已經(jīng)有了保護(hù)我想保護(hù)的人的能力�！�
宋辭歌見宋辭塵想開，她也很開心，然后又迫不及待的說道：“哥哥，你能不能踩著三月的尾巴，帶我出去踏青呀？鐘靈寺的桃花開啦，我想去看桃花�！�
“過段時間帶你出去玩。”宋辭塵說道：“春狩過后便是清明，咱們要隨著父皇去祭祖的�！�
“好吧。”宋辭歌說：“但你一定要帶我去鐘靈寺哦，說不定到時候還能趕上最后一茬兒桃花呢�！�
宋辭塵頷首。
……
回到長寂宮時，已經(jīng)天黑。
歲歲回來時雖然還是待在孟祐年準(zhǔn)備的馬車?yán)铮瑳]曬到太陽，但在外面玩了這么長時間，一回家便立刻覺得累。
宋今朝后歲歲一步回來，他去了一趟玲瓏坊，帶了好幾條漂亮的裙子回來。他不知歲歲在何處，便對著虛空中說道：“我前段時間受傷，將你的衣裳弄臟了，給你換了幾件新的，你喜歡哪件，燒給你。”
歲歲打了個呵欠，勉強(qiáng)提起鬼氣，在宋今朝手心寫：“先放著啦，今天好累了，休息吧�！�
宋今朝頷首，感受到背上的冰冷，隱約意識到歲歲又趴在他背上。他耳根微紅，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說道：“那我先把裙子和我的衣裳掛一起�！�
——好。
宋今朝認(rèn)真的去掛裙子，看見歲歲漂亮的新裙子和他的衣裳掛在一起，他的心中騰升起了一絲甜甜的愉悅。
不過等到衣裳掛進(jìn)去之后，宋今朝才發(fā)覺有些掛不下了。索性歲歲還在他背上掛著，他睡不著，便開始將衣柜里一些不能穿的舊衣裳收拾出來。
收拾完了舊衣裳之后，宋今朝又開始收拾柜子里的舊物，柜子里有歲歲寫過的宣紙，還有他幼時看過的書籍，用過的毛筆……
在柜子的最深處，宋今朝忽然看見了一抹紅色。他伸手拽出來，便見是一頂可愛的年獸帽子，紅紅的帽子上鑲嵌著一圈白邊，年獸眨巴著滴溜圓的大眼睛，頭頂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宋今朝拍了拍帽子上的灰塵，對歲歲說：“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養(yǎng)過一只貓，貓貓很乖，對我也很好，就像你一樣。只是我和貓貓的緣分太淺，貓貓陪了我三年，便去世了�！�
歲歲趴在宋今朝的背上，已經(jīng)睡熟，并未聽到他的話。
從年獸帽子里，忽然掉出了一個陳舊的小木盒。宋今朝撿起來，打開，便看見了一只編得歪歪扭扭的草編小鳥。
……這是什么？他為何會這樣小心保存？
宋今朝注視這只草編小鳥多時，只隱約記得幼年時貓貓曾想要打開這個小盒子，被他拒絕。
他當(dāng)時是怎么說的？他說——
這是歲歲喜歡的。
歲歲，歲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