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三便不理他了,既然媳婦肚里的怪胎跟黃大仙有關(guān),他娘又給黃大仙當(dāng)差,便回家求老娘。
劉老太不理他們,因為那陣子她已經(jīng)瘋了,只有被黃大仙附體查事時才能正常交流,但也是跟黃大仙交流,不是劉老太。
就在劉老三手足無措之際,一天夜里睡覺時,聽到窗外有個尖銳的聲音說:“把那小賤種叫回來,我就放過你們,否則你們都要死!
第十一章 求助
劉老三被驚醒,跑出屋,看到劉老太坐在院里。
劉老太主動張口:“大仙走了!
劉老三驚喜道:“娘,你沒事了?”
劉老太表情木然,點點頭說:“娘沒時間了,你聽娘說,咱家一直被吳煥章那老貨騙了,他給咱相了一塊咱家配不上的地,才讓娘得罪大仙變成這副鬼樣子,而他為了護他徒弟,不管娘,也不讓你要孩子,就是要讓大仙一直耗在咱家,現(xiàn)在嫻花有了大仙的娃,你讓她生下來好好養(yǎng),娘欠大仙的債就還清了,大仙會帶娘去它的堂口當(dāng)個仙家,以后會護著你們,但你還要做一件事,把吳鬼那個小賤種騙回來,幫大仙報了仇,這事才算完!
這一番遺言似的叮囑,讓劉老三云山霧罩,想問幾句,劉老太卻出門了,一個小時后回來,說是跟村里的郭剃頭交待了,郭剃頭會把我騙回來,讓劉老三有話明天再說,便回屋休息。
轉(zhuǎn)過天劉老三進屋,發(fā)現(xiàn)劉老太換了壽衣,直挺挺的吊在房梁上。
后面的事就簡單了。
劉老三接過話頭,告訴我,劉老太死后,他也覺得老娘的遺言很不講理,當(dāng)初我?guī)煾赶嗔岁幷,曾告誡劉家,福人種福地,福地福人居,牛眠地雖好,但也要多做善事才能保平安。
劉老太沒當(dāng)回事,惹出后面的災(zāi)難,似乎怨不到我?guī)煾割^上。
所以劉老三并沒想過幫黃大仙對付我,是夜里守靈發(fā)生的事,他隱瞞了一個細節(jié)。
他給劉老太守靈時,在棺材旁打了個盹,突然聽見有個尖銳的聲音說:“還不弄那小賤種?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隨后便感到手腕劇痛,他睜眼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半個身子趴在棺材里,一只手正搭在劉老太嘴邊,手腕冒血不說,棺材里的劉老太還瞇著眼,陰仄仄的斜視他。
劉老三嚇得魂飛魄散,等我和他們弟兄仨回到靈堂后,他覺得不幫黃大仙搞了我,他家始終不得安寧,于是腦子一熱,決定把我和他老娘關(guān)在一起,讓他老娘收拾我。
沒成想他老娘居然沒有跳起來咬我,枉他白白做了一回小人。
劉老三解釋之后,我心里的氣消了大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dāng)初我?guī)煾敢矝]豁出命幫他家不是?
嘆息一聲,我道:“三哥,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總之一個意思,就算你幫那畜生害死我,你家也逃不脫,老嬸說的仙家叫煙魂,是跟出馬的仙家有緣,比如當(dāng)了幾十年弟馬,或者認仙家當(dāng)干爹干娘的人,才有機會在死后被渡成煙魂,你覺得老嬸和那畜生的關(guān)系有這么好?再者說,一個淹死一個吊死,前者被水里的陰氣勾著不得離去,刮風(fēng)下雨就受凌遲刀割之苦,后者懸在空中上不得天入不得地,這兩種死法的人投胎都成問題,那畜生能騙老嬸上吊,怎么可能和她冰釋前嫌?”
劉家人一聽就急了,問道:“這么說我娘是讓黃大仙害了?你可得救救她!”
我都泥菩薩過江,拿啥救別人?
不管怎么說,劉老太的遺言中有一句沒錯,我?guī)煾敢恢痹诶盟彝献↑S鼠狼,現(xiàn)在看來,黃鼠狼非要弄死我不可,我躲進城里也難免被它追去,而最關(guān)鍵的,煙魂這個事讓我有些擔(dān)心。
出馬堂口有清風(fēng)、煙魂、碑王之類仙家,就是被渡到堂口享受香火的死鬼,而我?guī)煾敢彩撬拦砹,我怕他被黃鼠狼欺負。
想來想去,還是拼了吧,大不了去給師父作伴,我們兩個鬼也能彼此照應(yīng)。
約好第二天去找人幫忙,打發(fā)劉家人先回去。
劉老太的尸體變了張獸臉,自然不能讓村里人知道,翌日來吊唁的鄉(xiāng)親都被劉家人婉拒,而我和劉家老大去鎮(zhèn)上找李香頭。
我和李香頭就見過那一次面,我?guī)煾讣液退麄兡莻組織倒是淵源極深。
但我?guī)煾负屠钕泐^的關(guān)系極差,個中緣由,好像李香頭的姐姐是個寡婦,我?guī)煾改贻p時死了老婆,一直打光棍,李香頭從中撮合,我?guī)煾父憬闼藥啄辏冀K不肯娶回家,倆人因此結(jié)仇。
憑著依稀的記憶找到李香頭家,敲門后,開門的正是他。
幾年未見,他蒼老許多,也不記得我了,眉頭一皺,問道:“你們是?”
我自報家門:“大爺,我是吳鬼,十里鋪村吳煥章的徒弟……”
不等我說完,李香頭將門摔上了。
我又敲,他在院里讓我滾。
第十二章 有坑
我敲了五分鐘,他才不耐煩的開門,說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師父不是翹辮子了么?咋啦,給你托夢,讓你來找我麻煩?”
我陪著笑臉說:“哪能呢,我來看您的!
李香頭讓我們進門,卻不請進家里,在院中讓我有話快說。
我開門見山道:“還是黃鼠狼那檔子事……”
三言兩語把這幾年的事交待一番,李香頭說:“你找我有什么用?幾年前就跟你師父說了,那個黃爺?shù)米锊坏,它本身就挺厲害,身后還有一混堂妖魔鬼怪,我這是個三炷香的清堂,惹不起它們。”
我說情況不一樣了,當(dāng)初能躲開,現(xiàn)在那黃鼠狼非得弄死我,我又怕師父被它欺負,只能和它拼了。
李香頭揮揮手,說道:“不會,你師父造了一輩子孽,十八層地獄里且得爬個幾百年才能出來,那個黃爺想收拾他都排不上隊!
“那我咋辦?”
“你該咋辦咋辦唄,跟我又沒關(guān)系!”
我只能使出殺手锏,說道:“大爺,我?guī)煾妇臀乙粋徒弟,他臨終前可是說了,讓我有事就來找你,不要怕麻煩你,你要這么說話,我可報警了!”
李香頭笑道:“警察能逼我對付黃鼠狼?打小動物犯法呢!”
“那倒不會,不過把您逮進去聊聊某個公所的事倒是挺有可能!
李香頭的臉蛋立刻氣成豬肝色,咬著牙瞪我,說道:“吳老頭倒是什么都跟你說啊!我年輕時犯點錯誤,揭不過去了是吧?”
我也不敢真把他惹火,趕忙解釋:“我實在沒辦法才求到您這的,您就幫幫我唄!”
李香頭惡狠狠盯了我一陣,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間像個泄氣的氣球似的,長長呼了一口氣,他說:“成吧,我算毀到你們師徒倆手里了,要我?guī)兔σ膊皇遣恍,你先答?yīng)我一個條件,你師父給你說媳婦沒有?”
我搖搖頭,說沒有。
他道:“我有個孫女,現(xiàn)在在天津讀大學(xué),跟你年紀(jì)差不多,你要是愿意給我當(dāng)個孫女婿,讓吳老頭矮我一輩,我就請常四爺給你出個主意,丑話說在前頭,未必能收拾了黃鼠狼,但看在常四爺面上,應(yīng)該不會再折騰你了!
這話當(dāng)著劉家老大的面說,他急的直對我使眼色,可我沒心思考慮他。
我在琢磨這李香頭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我見過他孫女,小丫頭長的那叫一個漂亮,又是個大學(xué)生,李香頭為了占我?guī)煾副阋,就送給我當(dāng)媳婦了?
那丫頭能答應(yīng)?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即便不處理黃鼠狼,我也愿意給他當(dāng)孫女婿,趕忙趁李香頭腦子不清醒時答應(yīng)下來。
他還不信我,讓我發(fā)誓,這輩子非他孫女不娶。
我心里打了個突,想到原先和師父看風(fēng)水遇到的一檔子破事,問他:“大爺,你孫女還在不在啊?你別是想拿我配陰親吧?”
李香頭拿眼橫我:“你死了我家囡囡都死不了!趕緊發(fā)誓!
“那你先跟她說一聲,別我發(fā)了誓,她不樂意,我還咋找別人?而且……而且我咋覺得這里面有個坑呢?”
李香頭回屋拿了一張照片遞給我,是一個穿著校服,青春洋溢的漂亮女孩,他道:“這是囡囡高中時照的,要不是為了壓你師父一頭,我可舍不得把孫女許給你!
那小丫頭越長大越漂亮,和女明星舒暢特別像,配我綽綽有余,我趁李香頭發(fā)神經(jīng)的機會,忙不迭發(fā)誓。
給自己留了個余地,只要她愿意嫁我,我非她不娶。
李香頭笑瞇瞇的拍拍我的肩膀:“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爺爺?shù)氖拢阆然厝,夜里九點你一個人過來,叫常四爺親自和你說。”
說完,他將我們推出門。
劉家老大滿臉擔(dān)憂,我讓他稍安勿躁,聽常四爺出了主意再說。
想到夜里要與常四爺見面,我不禁忐忑起來,要說我見過的最邪乎的,也就是鬼上身的人,鬼都沒親眼瞧見過,那黃鼠狼算不了啥,它在我眼里就是個哺乳動物,而常四爺,都不要說它的邪乎勁,單想到它的本體是一條毒蛇,我就有點不想見它。
在鎮(zhèn)上的網(wǎng)吧打游戲,夜里九點,惴惴不安的敲響李香頭家門。
門沒鎖,一敲就開了,我進到院里,只覺得有股子陰冷的氣息將我包裹,看哪里都覺得害怕,尤其是院角的葡萄架,總感覺綠幽幽的葡萄藤里掛著一條四爺。
李香頭喊我進屋。
第十三章 常四爺
進屋后,我縮著脖子問他:“爺爺,四爺來了?”
他翻個白眼,說道:“我是請他附身,借位和你說話,不至于嚇成這樣吧?”
我松了口氣,李香頭也不啰嗦,點了三根香,敬給仙壇上的牌位,隨后在我面前跳大神,口中念念有詞,最后坐在太師椅上,低頭閉眼,好像睡著了。
等了好一陣,才見他緩緩抬頭,驀然睜眼。
我試問道:“爺爺?”
李香頭咧嘴一笑,說道:“小娃還挺客氣!”
這一句回話讓我明白他不是李香頭,而是常四爺借位了,可與李香頭相比,除了聲音有些沙啞,語調(diào)有點古怪,倒也沒有其他變化。
仙家附身就這模樣?還不如劉老太詭異呢,別是李香頭唬我的吧!
我試問道:“您真是四爺?一條……一位常?”
他的臉頓時垮了,微慍道:“你才常呢,你全家都常!”
這時我才想起,這個常可不是它的姓,而是長蟲的長音譯的稱呼。
我趕忙道歉:“四爺您別生氣,我就是沒見過世面,以為李香頭專門逗我,您這仙家附身的場面和我聽說的不一樣呀,那您……念個詩給我聽?”
他徹底火了,怒道:“我他嗎給你給你唱首歌算了!”
我滿腹委屈,又不是專門調(diào)戲他,是我?guī)煾刚f出馬仙附身查事,都不說明白,而是念首似是而非的打油詩,讓問事的人自己理解,聽村里人說,劉老太查事也是這樣,所以我不等常四爺念,主動恭請以示恭敬,怎么還把它得罪了!
不等我解釋,常四爺很不耐煩的說:“行了行了,懶得跟你這小娃廢話,要不是看在小李面子上,我一尾巴抽碎你滿嘴大牙,你記住了,爺爺我住在晉祠后面的天龍山上,東行三十里的一處山縫,你太師爺給我挑的住處,以后逢年過節(jié),孝敬三只雞,四只兔給我吃,否則我吃了你!
我趕忙答應(yīng)。
他繼續(xù)道:“你的事我知道了,那個壞胚子叫黃天順,河北一處混堂的雜吏,本事不大,來頭不小,我也不想惹它,給你介紹個敢惹它的人!
他抓起身旁的紙筆,唰唰寫了個名字和電話號,扔在桌上,對我道:“這個壞蛋眼里只有錢,你出的起價,他什么都能干,你自己聯(lián)系,我好不容易上一次小李的身,得玩會,你走吧。”
說完,他從李香頭身上摸出個手機,噼里啪啦按起來。
我是真沒想到常四爺還會玩手機,趁著拿紙條的機會走到它面前。
探長脖子偷看一眼,我倒吸一口冷氣。
貪吃蛇!
帶著滿腦子荒誕出了李香頭家,立刻有三個男人將我圍在,看清是劉家弟兄三人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