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忙人回來了。”林越放下茶杯。林泓近期不在江南,林越就先他一步回家了。
“我還以為有人翅膀硬了,連家都不回了呢。”林逐年放下剛拿起的筷子,目光投向走進大堂的人,以及他身后的人……
林逐年:“……”
這不是前段日子舉國哀悼的大將軍嗎……
“爹,娘,哥!绷帚χo他們打招呼,吩咐婢女和部曲把他帶回來的年貨都運下去。
他打了招呼,可整個大堂里卻沒人理他,只有滿桌子美味佳肴在努力散發(fā)著香味。
林泓:?
所有人都看著他身后那個修長高大的人。
萬古川禮貌道:“伯父,伯母,林公子!
哦!林泓差點忘了。
世人皆知大將軍名姓,但真正見過他容貌的人卻并不多,只要不在邊關(guān)、不在京都,也無需太過避諱,就算一兩個平民看見,也攪不起太大風(fēng)波,就說不過是長得像罷了,無憑無證。
他們這是回京都了啊。而且之前萬古川送他回家,他爹娘也是見過萬將軍的。
“嗯……這位是我的……嗯……友人……”林泓覺得還得緩緩再告訴家里人自己和萬古川的關(guān)系。
“嗯……他長得像萬將軍,他其實是萬將軍的遠(yuǎn)方表弟——萬今河!
萬古川:“……”
“……”林逐年何等人物,來龍去脈就算不能理得一清二楚,眼力見還是有的,他便順了林泓的話,卻依舊是站起身來,恭敬道:“元是萬將軍表弟,有失遠(yuǎn)迎!
“伯父言重了! 萬古川頷首。
杜琇溫和一笑,“兩個孩子趕路餓著了吧,快坐,年夜飯都得涼了。”她吩咐婢女再去備兩副碗筷來。
午夜飯得有好酒,萬古川如今沒有顧忌,也能喝酒,林逐年和林越也知道他是何人,要進酒,可萬古川現(xiàn)在是以什么身份來的,自然得是他進酒。
推杯換盞。
林逐年詢問林泓近幾月情況,于是聊著聊著話題就轉(zhuǎn)向商事。
林逐年給林泓放開了禁忌,那自然談起這個話題,爺仨兒就是滔滔不絕,一邊聊一邊喝酒。
杜琇向來不參與他們討論商事,看著萬古川歡喜得很,就一直溫和地問詢他。
萬古川禮貌得體,但林泓看他繃緊的背脊就知道他緊張得很,有些想笑。
來的路上,萬古川還問他登門需要備些什么伴手禮。
林泓笑他,“你就赤條條個人,哪去準(zhǔn)備伴手禮?”
是啊,萬古川如今是真的拋棄一切,一無所有,甚至連他的劍都丟了——林泓想著又覺得心疼。
“那也總不能空手的!碑吘故抢险扇思,萬古川想著這事得如何是好。
林泓打趣道,“要不這樣吧,我呢,這個忙就幫了,你看看要怎么還。”
萬古川挑眉,“你想我怎么還?”
林泓這時才像極了登徒浪子,“嘶,我見萬大俠風(fēng)采過人,不如——就以身相許吧!
萬古川笑了,側(cè)頭吻他,“大恩沒齒難忘,事不宜遲,現(xiàn)在就還!
林泓:?
“等等,開玩笑的,腰還沒好!”
“萬古川!我的就是你的!不還了不還了!”
“救命!……唔……”
*
午夜飯吃到后面,變成林逐年和杜琇開始說起林泓小時候的糗事,林越還要添油加醋,真是一點不避諱還有萬古川在場。
林泓紅著臉讓他們別說了,悄悄看萬古川,見萬古川似乎很感興趣,帶笑聽著,竟然還要問上幾句。
林泓:“……”
晚宴結(jié)束,林泓喝醉了。
第一次和爹、和哥完全敞開心扉地聊,太過開懷,太過忘形,他喝醉了。
林逐年和林越也好不到哪去,醉醺醺被小廝帶著先回屋了。
“一個個的喝成這樣——泓兒,也快回屋歇息吧。”杜琇拉著林泓。
“娘……”林泓醉醺醺笑著,彎腰抱了抱杜琇。
“多大個人了,還像小孩一樣!倍努L拍拍他的背。
杜琇囑咐婢女,“帶二少爺回屋,給萬公子準(zhǔn)備間干凈客房!
“是!
“伯母,有勞。我?guī)厝グ。”萬古川看林泓走得歪歪斜斜,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扶住他。
林泓迷迷糊糊看向萬古川,笑了一下,伸手就要抱他,被萬古川巧妙架住——丈母娘還在看著呢……
“哼……”林泓醉醺醺的,因為被萬古川拒絕,蹙起眉頭來,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萬公子是客,怎好麻煩。”杜琇示意小廝和婢女。
*
給萬古川安排的屋子就在林泓隔壁。
“萬……公子,讓小的來吧!毙P恭恭敬敬要來扶林泓。
林泓正抱著萬古川的脖子不松手。
這是在林泓家中,萬古川也不敢太造次,只得拉下林泓的胳膊,“有勞!
小廝扶過林泓,心頭想著,自己伺候自家公子天經(jīng)地義,客人怎么要說“有勞”。
萬古川看著他們把林泓扶進屋內(nèi)。
“萬公子,這邊請。”婢女示意他。
*
巨富林家的燈火次第熄滅,眾人都該是歇息了。
“吱呀……”
一道修長人影輕輕推開林泓的房門,又轉(zhuǎn)身輕聲關(guān)上。
月光撒了半屋,夜色朦朧。
林泓躺在床上,一頭烏發(fā)撒開,帶著水,枕頭都濡濕了。
方才他把小廝和婢女都趕了出去,自己洗了個澡就躺下了,頭發(fā)還是濕的他顧不得了,太倦了,他醉酒就犯困。
萬古川坐在床邊,借月光垂眸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撩起他一縷頭發(fā),低聲道:“林泓,頭發(fā)擦干再睡。”
林泓皺了一下眉頭,濃密的睫羽顫了顫,卻沒有回應(yīng)他。
“林泓?”萬古川把那一縷頭發(fā)繞在指頭上,還能滲出水來,“會著涼。”
林泓呢喃著,說得含糊不清,“困……”
萬古川無奈一嘆,起身從架子上抽來一根干帕巾。
回到床邊,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把他輕輕拉了起來。
林泓被他拉得仰著脖頸起身,一頭長發(fā)跟瀑布似的垂著,滴下水珠,隨著他坐起來,頭發(fā)又晃到他背上貼著,又濕又冷。
他整個人趴進萬古川的懷里,下半張臉埋進他肩頭,艱難地睜開些眼睛又閉上了,困得不行。
萬古川雙臂摟著他,手穿進他背上的濕發(fā),輕輕捋了捋,用干帕巾溫柔地擦著,動作很輕很小心。
這個懷抱又暖又可靠,胸膛隨呼吸一起一伏,繾綣溫柔,林泓的鼻尖繞著那熟悉的疏朗氣息,像山風(fēng)吹谷,像烈日照泉。
他感覺那修長的手溫柔地拂過自己的發(fā)絲,溫柔得他心都軟了,直直沉進一個經(jīng)年不愿醒的夢里,只想溺斃其間。
此時,杜琇的腳步停在林泓屋前不遠(yuǎn)處。
部曲說林泓把他們趕出去了,她擔(dān)心林泓,想著要過來看看。
現(xiàn)在看來,是不需要自己了,她笑了一下,轉(zhuǎn)身離去。
*
發(fā)絲差不多不會滲水了,萬古川準(zhǔn)備把林泓放進被窩,去放帕巾。
林泓卻抬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舍不得他走。
湊近來,舌頭吻進他唇間。
吻得像舔一樣軟。
林泓抱緊他,頭放到他肩頭,鼻尖蹭他的耳朵,“要抱著睡……”醉酒又犯困的聲音也是軟的。
萬古川眸光沉沉,摟住他的腰。
是真的要命……
*
日子過得極快,新春佳節(jié)轉(zhuǎn)眼結(jié)束。
家是溫柔鄉(xiāng),但青年的游子依舊要各奔前程。
林越早一天就走了,而林泓也要去繼續(xù)經(jīng)營他的長嬴鏢局了。
“爹,娘,走了。”林泓在馬車上給他們揮手。
林府門前一直立著兩道身影,遙遙目送著他們的馬車,直到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
林泓鼻子都酸了。
萬古川坐在他身旁伸手摟住他的腰,“別難過,日后多回來看看!
“嗯!绷帚镆宦。
萬古川垂眸看他,撈過他一條長腿搭在自己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