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陰兵啊!”
“當(dāng)然是真的!剛才不是說了嗎?聽見陰兵的聲音。”
“哦哦……我這是驚嘆于見到陰兵!”
吳牛弒父養(yǎng)陰兵,趙奕趙丞相砍下陰兵將領(lǐng)首級,收服陰兵。
吳牛黨羽處以極刑,剝下人皮,以警示天下!
滿城風(fēng)雨。
水中棺遺址被命名為“太子墳”,得此風(fēng)水者得陰兵、得天下。
“大知良師”也由此誕生,無數(shù)人捧起《明焰經(jīng)》,皈依“明焰教”。
眾人愚昧無知,盲目迷信,人云亦云,助長散布謠言者的氣焰。
借題發(fā)揮,郢書燕說。
妄事穿鑿,眾毀銷骨!
一場大戲,參與者是野心勃勃、玩弄人心于股掌間的權(quán)謀家,不分黑白迷信鬼神的愚民,還有貪念深到弒父的扭曲惡鬼。
配合得天衣無縫。
顛倒黑白,助長謊言家攪動(dòng)天下,戰(zhàn)爭在醞釀,人間動(dòng)蕩,愚民顛沛流離。
誰人得了善終?
太子墳!ね
第11卷 山河無恙·尾聲
第149章 合浦珠還幸甚至哉
炫目白光之后,鬧市的喧囂撞進(jìn)林泓耳里,炸得他一陣眩暈。
他回到了現(xiàn)世。
集市和他離開時(shí)一樣,依舊沉浸在大捷的喜悅和年關(guān)將近的熱鬧里。
來往的行人兩三成伴,手里提著新購的吃食美物,帶著笑靨,在彼此交談著。
但林泓的心情比之清晨,已然跌入谷底,他腦袋里一片轟鳴,周圍的世界像隔著一層霧,這世界依舊還與他無關(guān)。
他腳步匆匆穿過集市,撞到行人也來不及說一聲抱歉。
幸好,鬼方幾日于現(xiàn)世不過一瞬,否則林泓真的會(huì)崩潰的……
萬古川……
林泓一路回到長瀛鏢局,直奔馬廄。
鏢師們見他面色蒼白,腳步匆匆,打招呼也不理,叫他也不應(yīng),都奇怪地支著頭看他。
林泓牽起寶兒的韁繩,帶著它朝大門走去。
“報(bào)!請問林泓林大人在否?”聲如洪鐘,一個(gè)士兵在鏢局門口翻下駿馬。
“在的——”一個(gè)鏢師到門口接應(yīng)他,一回頭,林泓剛好牽著馬走出來,“這位便是!
士兵看向林泓,單膝跪地,將手頭的書信、文書和士兵姓名牌舉過頭頂,呈給林泓,“林大人!大將軍舉目無親,軍籍之上親屬唯您一人,今日……今日我……我……”士兵洪亮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聲音哽咽住了……
“我特來遞呈訃告……大將軍……戰(zhàn)亡了……”(注1)
林泓腦子里“嗡”得一聲,呼吸滯停,心臟如墜冰窟,猛然收縮。
寒意漫遍全身。
最壞的設(shè)想成真了。
萬古川他……
這是夢吧……
假的吧……
怎么可能?
不可能。
林泓看著士兵遞到他面前的東西,上面的姓名牌分明寫著“萬溯峰”。
這種姓名牌是出征的戰(zhàn)士隨身攜帶的,若是在戰(zhàn)場身殞,便根據(jù)姓名牌登記于戰(zhàn)亡人名冊里,由專人向其軍籍上登記的親屬報(bào)喪。
呵……
死……
怎么可能?
林泓幾乎找不回自己的聲音,連說話都變得無比生澀,“尸首呢?”
“大將軍墜落懸崖,我們在山下尋了一天一夜就只找到此姓名牌……大將軍……尸骨無存……”士兵艱難道。
林泓一言不發(fā),牽著寶兒繞過士兵,一步步走遠(yuǎn)。
“林大人?”士兵還單膝跪在地上,神情茫然。
“頭兒?”鏢師們也怔愣地看著林泓遠(yuǎn)去。
一只手接過士兵呈遞的東西,屠鴻雪道:“我替頭兒收下,辛苦大人了!
他的目光望向林泓的背影,嘆了一聲。
林泓覺得腦袋里已經(jīng)響成一片了,呼吸困難,渾身無力,手在發(fā)抖。
尸骨無存?
開什么玩笑。
林泓不敢相信……
他不信……
“鐵馬大將軍戰(zhàn)亡了!
“?!”
“布告都貼出來了!
“什么?!”
“假的吧?”
“仗不是都打完了嗎?”
“這……舉國同喪啊……”
與他擦肩而過的路人神情難以置信,匆匆圍去看布告。
林泓低垂下目光,形單影只,逆著人流走向城門。
晨時(shí)的太陽淹沒進(jìn)云翳里,一個(gè)金色的傳說隕落。
天地陰沉,喘息著悲鳴,積雪慘白哀悼。
悲風(fēng)瀟瀟,瑩湖之水寒徹骨。
霎時(shí),冷雨傾盆。
山河同悲。
林泓在城外的曠野上迎著冷雨策馬奔馳,朝向南方,可他是迷茫的。
他是迷茫的……
我該去何處找你?
何處找你?
你不說我“和我一起”嗎?
你在哪……
在哪……
這里不是鬼方,是現(xiàn)實(shí),沒有那黑煙,萬古川也不會(huì)入夢……
什么都沒有……
冷雨淋濕他的大氅,水流順著皮膚濡濕衣服,林泓卻感覺不到冷,心臟被巨力攥緊著,疼得他整個(gè)胸腔都在痛,連呼吸都要斷去了。
他從來不曾如此迷茫。
我該怎么辦?
怎么辦……
“林泓!”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他后方追了上來。
魚天亦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在后面喊他,“我跟你一起去!”
去哪里?
林泓想問她。
誰都好,來告訴他,該去哪里?
去哪里能找到他?
去哪……
他要萬古川回來。
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