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著個黑衣服就怕我們看見唄!”
“看見了就有人得揍他了!
“沒少人欺負他吧。”
“要不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我老早就趕他出去了!哪能留他到現(xiàn)在!”
“是!”
“他爹宅心仁厚,給我治過病,我也是看他爹的面子留他在村里!
“他爹啊——多好的人,說走就走了,哎!”
“我就說他是個克星!他爹本來就有點咳嗽,不知怎么的,就去世了!克星!”
“他爹不會是他殺的吧?好好的人……”
“那誰知道!”
“官人,我給您說,六天前,他爹去世,當天去世,他當天就把人埋了,連孝都不守!”
“他這什么人啊,他爹對他多好……”
“吳牛這人長得奇怪,心地也不怎么樣!
“現(xiàn)在他爹去世了,我們都在張羅著要趕這個克星出去呢!要不是那件事我們都趕他走了——哎!”
“何事?”林泓聽了一會,終于又插了一句話。
顯然,他一說話,讓眾人更激動了,搜腸刮肚,恨不得什么都說與他。
“玄得很的事!”
“真的玄!那天他父親去世,他不守孝背著我們直接埋了他父親,我們都氣得要趕他走,就在那個時候,我聽見了兵馬的聲音!嚇死我了!”
“千真萬確!我也聽見了。”
“我也是!”
“哦對了,還有,他爹去世前一天,村里來了個怪人!”
“對對,就是這個人,奇怪得很,嚇唬我們,說我們欺負他必遭大難!
“哎喲,那怪人看起來仙氣飄飄的!
“什么仙氣飄飄,冷冰冰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我們都沒當回事的。怪就怪在第二日他爹去世我們趕他走就聽見了兵馬聲,那聲音可響了,好像就在我耳邊,玄乎哦……”
“確實啊……”
“肯定是什么妖術!”
“那兵馬聲可把我嚇壞了……”
“我們就不敢趕他走了。”
“我們都跑開了。”
“是啊……”
林泓問道:“你們之后還聽見過兵馬聲嗎?”
“沒有,就那天聽見了!
“沒有。”
“就那天!
林泓又問:“你們當真不認識那個怪人嗎?”
“不認識不認識,沒見過,也沒聽說過。”
“長得好看。”
“哪有眼前這位官人好看。
“是!”
魚天亦揚眉,怎么說著還要夸夸林泓。
“就是!那怪人垮著臉,跟誰欠他錢一樣!
“這兩個人都怪,難怪要狼狽為奸!”
“確實!”
“兩個妖人!”
林泓換了個問法,“那你們聽聞過風水大師林紅嗎?”
“這……沒聽過!
“誰。磕阏J識嗎?”
“不認識!
“沒聽說過。”
“很厲害嗎?”
林泓作罷,不再追問林紅,轉移話題:“還有別的怪事嗎?”
“還有什么怪事能比吳牛怪的!”
“還真沒了,我們村子除去吳牛平靜得很!”
“就是窮了點……”
“哎,總之我們都被這妖術嚇到了,現(xiàn)在就當他不存在……誰知道那是什么情況!
“是啊,那兵馬聲真的玄乎。”
“搞不明白。”
這群人毫無城府,還不清楚情況林泓問一句他們就爆豆子般說了一堆,滿含著貶義,邀功似的,在比誰說得更多。
有人好像也意識到了,緊張地問了句:“誒,官人,你們找他做什么?”
“問些事就走。多謝告知!绷帚~天亦方才指的方向繼續(xù)前行。
“誒!他在家里呢,需不需要我?guī)钒?”最開始開口的婦人在后面喊他們。
沒人理她,段宇有些替她感到尷尬,好心地回頭對她道:“不用了,多謝。”
人群看著四人,摸不準情況,也忌憚吳牛這個“怪物”不敢跟上去,只好散了,有一兩個大膽的,遠遠跟在他們后面想看個熱鬧。
從村民的七嘴八舌里可以得出很多訊息。
這個生得像皇帝的駝背人叫“吳!,因為畸形受到村民的排擠,而他的父親一直在保護他。
他父親去世前一天——也就是七日前,村里來了一個冷冰冰的怪人,警告村民若欺吳牛必遭大難,村民并未當回事。
直到次日,吳牛的父親不幸去世,吳牛沒有守孝埋葬父親一事徹底激怒了村民。但當天村民在趕他走時都聽見了軍馬聲,大驚失色,想起昨日那怪人的話,便不敢再欺負他,任由他留在村子里。
而之后,村民再也沒聽見兵馬聲了。
“就是那戶。”魚天亦揚了揚下巴,示意這山村里看起來最偏僻最破爛的一間屋子。
林泓看著那屋子,歪了歪頭。
他伸手提起放在木樁上的斧頭,“你們在外面等我!
“是!贝餍癯匡@得忠心耿耿。
段宇看他拿起斧頭卻是一陣錯愕,和魚天亦短暫對視一眼。
兩人都摸不準情況,但現(xiàn)在林泓周身的氣壓太低了。
都說好脾氣的人發(fā)起狠來才是真恐怖,這說法在林泓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們都有些怕,沒敢阻攔,只是做好了準備,若他有危險就上去幫忙。
屋門鎖住了,林泓舉著斧頭劈下去。
“哐”!
一聲巨響,那門不堪重負,門內脆弱的鎖應聲碎裂!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門外三人一愣,段宇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他當真從沒見過這么恐怖的林泓。
顯然,屋里的那人比他們還要震悚。
吳牛驚恐轉頭,看向門那方。
他看見一道修長的身影踏進屋里半步,微微傾斜著,側頭看著他,那張臉絕對是俊美無比,可是沒有任何表情,那雙黑色的眼睛如寒潭一般盯著他。
他看見對方手頭提著斧頭。
漂亮的人總是自帶一種令人忌憚的壓迫,特別是此人還不帶表情,皮膚冷白,一半沐浴在屋外的光里,卻沒有半分溫度,像淬著劇毒的寒刀,讓他膽戰(zhàn)心驚。
林泓笑了一下,“你好。”
這個笑容和冷冰冰的聲音,幾乎讓吳牛警鐘大響,渾身寒毛豎起,歪斜的臉抽搐了一下,他不禁后退一步撞在桌臺上,他認出來人是前日追他的人,“你……你要做什么?”
修長的身影提著斧頭走進他的屋子,語氣像是在安撫他,“別怕!
可他更怕了……寒意從脊梁竄到頭頂。
林泓的目光在狹窄昏暗的屋子里逡巡了一圈,明知故問:“令尊呢?”
“家父仙逝了!眳桥Rа狼旋X,渾身都在抖卻故作鎮(zhèn)定。
“哦——”林泓拉長了聲音。
吳牛聽得手心全是汗。
林泓看向他,“聽說是當日入土的。”
這人屋外屋內都沒有棺材、遺體,連骨灰盒都沒有,確實如村民所言,已經入土。
吳牛呼吸急促,“入土為安!
“雛鳥尚有反哺之恩,”林泓冷冷笑了笑,“怎么?你連孝也不守?——聽說你爹待你不錯?”
吳牛幾乎是撐著桌子穩(wěn)住身形,“關你何事?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