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來犯，不打哪來日子可以安心過。”萬古川把那野菜和著稀粥吃了。

  又一頓野菜宴結(jié)束。

  “我不想吃野菜了，好苦。”林泓欲哭無淚。

  萬古川揚(yáng)眉，“不知林子里那些亡故的動物能不能獵來吃？”

  林泓：？“算了吧哥……”

  萬古川笑了一聲，“明天給你打兔子吃�！�

  *

  今夜過于寧靜了。

  林泓躺在床上想。

  他閉著雙眼，沉浸在一片黑暗里，耳畔沒有半分聲響。

  掐著時間也該有點(diǎn)動靜了。

  林泓有些慌，昨晚的夢是那么真實(shí)……他在被窩里動了動手，摸索著碰到了萬古川的手指，伸過去牽住，這樣能稍稍安心一些。

  難道這些鬼都消停了？

  林泓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正想著，他感覺有柔軟的東西擦過了他的鞋尖。

  娘的……

  林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們今晚要去找吹笛人，所以是和衣而臥的，連鞋都沒脫。

  隔著鞋子，林泓不確定那個柔軟的東西是布料還是頭發(fā)——但是他知道有“人”來了……

  目不能視，林泓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他在仔細(xì)聽。

  然而聽了半晌，當(dāng)真還是一點(diǎn)聲音也沒有。

  越是寧靜，林泓就越是心慌，他抓緊了萬古川的手。

  夜色有些焦灼，林泓覺得似乎只要他一動就會大火燎原。

  不對勁——他握著的這只手怎么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林泓心跳陡升，被窩里他不敢動作太大怕牽動被子，他試著又動了動那手，萬古川卻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

  他在心頭瘋狂地喊萬古川。

  不會出什么事了吧？林泓想睜開眼睛了。

  驀然，他感覺又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林泓愣住了。

  這只手才是萬古川的！

  那……他牽的是誰的手……

  一股寒意從心頭漫遍全身。

  他一動不敢動，明知那手有問題，卻不能放開。

  周圍沒有半點(diǎn)動靜，這種靜謐要讓他窒息了。

  林泓沒動，那手竟一點(diǎn)一點(diǎn)抽走了……

  手心一空，林泓出了一身冷汗。

  萬古川的手還抓著他的手腕。

  林泓平復(fù)著呼吸，輕輕動了動手腕示意萬古川。

  他剛平緩的心跳又上來了……抓著他手腕的手竟然也是半點(diǎn)反應(yīng)沒有。

  他試探性地又動了動——那手還是沒有回應(yīng)。

  思緒飛快運(yùn)轉(zhuǎn)。

  這也不是萬古川的手！

  林泓腦子里“嗡”的一聲，震得他發(fā)昏。

  那萬古川呢？他怎么樣了……

  林泓覺得他忍不下去了，他被握著的那手猛然一掙，想去夠到躺在旁邊的萬古川，然而誰知這抓著他的手竟這般有力，他根本動彈不得！

  林泓睜開了眼睛。

  看清面前景象的他，頓時遍體生寒……

  床位站了一圈的“人”。

  沉寂在夜色中，立在床尾，靜靜看著他們。

  窗在他頭頂處，月光蒼白地照進(jìn)來，他甚至能看清他面前每個人的眼睛。

  娘的！

  原來一直沒有聲音是因?yàn)樗麄兙驼驹诖参部粗麄儯?br />
  萬古川似乎也和他一起睜開了眼睛，反應(yīng)極快，抓起一旁的劍便砸破了窗戶。

  “快走！”他架起林泓的胳膊，把他拉了起來。

  林泓還有點(diǎn)懵，抓著他手腕的手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消失了，萬古川攬過他的腰帶著他躍出了窗戶。

  林泓跌跌撞撞穩(wěn)住腳，萬古川拉著他繼續(xù)朝前跑去。

  “去林子里�！绷帚�。吹笛人在林子里，必須去找到他。

  萬古川依言。

  林泓朝后看了一眼，那些“人”并沒有追上來，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他們。

  村舍座座，黑影遍布，都靜立在原地。

  林泓覺得夜色間有近百雙眼睛盯著他們。

  不對勁啊……前日不是對他窮追不舍嗎？

  林泓因?yàn)楸寂芤暰€在晃蕩著，他其實(shí)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但不知是否因?yàn)闅夥仗^詭異，在月色朦朧中，林泓總覺得，這些“人”是在笑吧……

  為什么？在期待他們進(jìn)入林子？難道不能去林子里？

  林泓回過頭卻險(xiǎn)些撞到萬古川的背上，“怎么停了？”他朝前一看便愣住了——他們明明朝著林子里跑，可眼前的景象卻是他朝后看到的村舍。

  萬古川皺眉，“進(jìn)不了林子�！�

  林泓回頭，依舊是村舍。

  他們無法面朝林子，他們進(jìn)不了林子。

  那些“人”影開始動了，一點(diǎn)一點(diǎn)朝他們逼近。

  他們根本退不了。

  萬古川拔出了醉古劍。

  林泓喘著氣，警惕地看著周圍慢慢逼近的“人”。

  夜色濃郁，周圍是一片死寂。

  “人”群突然暴動！朝他們撲了過來！

  這是一群戰(zhàn)亂中的饑民，是流離失所的孤魂，是帶著國仇家恨的惡鬼，皮開肉綻、肚破腸流。

  兩人現(xiàn)在無路可退，被包圍著，“人”從四面八方的涌來。

  萬古川一把拉過林泓，橫劍遞出，卡在撲向他的那“人”張開的嘴里。鮮血四濺！這“人”上半個腦袋分離，擦著林泓的耳側(cè)飛了出去！

  那剩下的軀體動作遲緩了，卻還伸著手在抓林泓。

  萬古川的劍正在應(yīng)付另一邊撲上來的人。林泓一腳踹在那具軀體上，然而越來越多的怒鬼圍上來，他不敢踹了……

  萬古川手頭的劍又快又猛，林泓聽著那割裂皮肉的聲音，看著血和不知道是人體哪個部位的殘塊飛射出去，血腥味刺鼻，這聲色味俱全得他有點(diǎn)反胃……

  那些人體部件落地還能動，根本殺不死，只能逼退他們。

  萬古川一手拉著林泓，只一手揮劍，竟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清理出了一圈安全地帶。

  “人”群還在朝他們撲來，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林泓思忖著該怎么辦。

  正當(dāng)時，那陣悠揚(yáng)的笛聲如約而至，曲聲在夜色中流淌。

  那些“人”的動作明顯停住了。

  林泓簡直熱淚盈眶，覺得這樂曲簡直是天籟之聲，勝過人間所有絲竹八音。

  他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夜色悠悠，村落里一片空蕩蕩，再無跡可尋，連一滴血都沒有，好像方才只是他們的幻覺。

  萬古川收起了劍。

  “受傷沒有？”林泓心跳還沒平復(fù)。

  “沒有�！比f古川捏了捏他的手，“你呢？”

  “我更沒事�！绷帚仡^看向那片恢復(fù)正常的森林，“循聲找吹笛人。”

  那笛聲在林間彌散開，他們聽聲音辨別方向有些困難，再加上夜間視力有限，林間小路曲折，他們費(fèi)了好大功夫，才感覺在漸漸逼近那笛聲。

  “得快點(diǎn)，等他不吹了我們就更找不到他了，又得等明晚。”林泓怕明晚那些鬼更加猖獗，不知道又有什么手段在等著他們……

  萬古川顯然不在乎能不能找到，“小心腳下�！彼е帚�，怕他摔了。

  “好像在那里。”林泓指著前方一處。

  借著月光，那里隱約立著個人影。

  吹笛人是敵是友尚不明確，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小心翼翼地朝那道影子逼近。

  笛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