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羅終于滿意了,靠著湛啟坐下,道:“那你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我就告訴你,不光告訴你,還帶你去找哦!”
她拋出的代價足夠誘惑,湛啟決定試探一番,“什么要求?”
阿羅壓低聲音,“我想要你的眼睛。”
白湫嗑瓜子的手一頓,怎么回事,小清新戀愛劇怎么一下變成了驚悚劇了!
湛啟的反應(yīng)倒不是很大,他早就猜到要求不會簡單,所以在思考片刻后便準備應(yīng)下。
鄞塵看出他的心思,在他開口的時候制止,“沒必要的,你就算不救他,也沒人怪你!
為此失去一雙眼睛,多不值得。
小八按理說本就該死在那場亂斗當(dāng)中,現(xiàn)在神魂不穩(wěn),未必能活到他們找到解決辦法的時候。
湛啟深深看了眼鄞塵,低聲道:“就當(dāng)是我為這些亡靈贖罪吧!
仙族也好,魔族也好,死了這么多人,他就算順利回去,也做好了準備避世不出,這是他最后一次為天帝做事。
鄞塵被他的話說得一愣,那邊湛啟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下來。
阿羅高興地拍了拍手,“哥哥,你的眼睛現(xiàn)在屬于阿羅了,等阿羅想要的時候,就會取走噢!”
因為答應(yīng)將眼睛給她,阿羅對湛啟的稱呼都變了。
湛啟以為她現(xiàn)在就要取走眼睛,已經(jīng)在為之后做打算了,卻不想還能再用上一段時間,于是點了點頭,“那么你說的那樣能治好小八的東西,在哪里可以找到?”
阿羅不知什么時候到了白湫身旁,直勾勾地盯著她手里的瓜子,嘴里不忘回答,“阿羅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等秘境開了,自會帶你們?nèi)フ摇!?br />
她說完,用手指了指瓜子,問:“姐姐,這是什么?”
白湫將手掌遞過去,“瓜子啊,你吃嗎?”
阿羅滿眼的渴望,卻遺憾地搖了搖頭,“阿羅不能吃東西,只能喝水!
白湫瞬間就憐愛了,這世界上的美味她都不能品嘗一二,實在是太可惜了。
阿羅的性子很跳脫,傷心了一會會兒,就又開心地跑到蛛王身邊,看見他那雙復(fù)眼,“咦”了一聲,有些嫌棄地撇開了頭,然后去揪了揪游貉頭上長著的角。
游貉被扯得皮都快掉了,齜牙咧嘴,卻又不敢惹她。
阿羅笑笑,“我以為是假的呢,沒想到真的是長出來的啊,好丑哦!”
她說著,做了個鬼臉,化為一陣紅色的風(fēng),消失在花海當(dāng)中。
距離秘境打開還有一個時辰,眾人不再說話打趣,而是都趁著最后的時間進行調(diào)息,打算以最好的狀態(tài)進入秘境當(dāng)中。
白湫盤腿坐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沒有異樣,她自己身體也沒有感到不適,可心里就是有種悶悶的感覺。
她盡量讓自己放松,已經(jīng)到了這樣的局面,就繼續(xù)走下去吧,反正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而且不管怎樣,上古秘境都一定要讓她進去,逃不過去的。
白湫打坐入定,神思又開始飄忽起來,就和之前做夢夢見阿羅一樣,視線都蒙上了一層薄紗。
“小湫,別怪阿娘,阿娘必須去弄個清楚!”
阿娘……
白湫睜著大大的眼睛,卻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樣子,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輕柔的紗。
她能感覺到阿娘貼了貼她軟嫩的小臉蛋兒,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飄進了耳中,卻又不是很真切。
“小湫乖,快快睡吧!
說著白湫便聽耳邊響起輕柔的歌聲來,那聲音溫和柔軟,像是隨口哼出來的,但卻那么悠揚動聽,讓她整個人都安靜下來,陷入一種昏沉當(dāng)中,心緒平緩了許多。
不知睡了多久,耳邊又傳來另一道聲音,白湫睜開眼,看見了站在身前的白瓊,她愕然地看著白瓊,剛想問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卻聽對方說:“小湫,你母親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魔界的界河邊,說要尋曼陀羅花,你還記得嗎?”
白湫有仿佛看到了那日在游封的小院里,白瓊對她說這些話的模樣,表情有些飄忽,“我……記得的!
白瓊面容嚴肅,嘴里卻在重復(fù)著同一句話,“小湫,你母親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魔界的界河,說要尋曼陀羅花……”
白湫聽著她不斷說著這一句話,且越來越靠近,直到與她面對面,讓她心里有些發(fā)慌時,眼前的“白瓊”突然像是玻璃碎成了無數(shù)片。
她驟然驚醒,呼吸急促,眨了眨尚且迷蒙的眼,不自主緊握的手掌心里面已經(jīng)全是汗水。
看清所處的地方,妖冶的曼陀羅花滿目都是,白湫擦了擦額頭上溢出的汗水,腦海里不斷閃過方才看見的片段,她深吸了口氣,打算從游封那將水囊拿過來喝兩口水,就瞧見盤腿入定的一圈人都沒什么動靜,只有她一人醒了過來,其余人都很專心地在打坐。
于是白湫靜悄悄地施法,將游封手邊的水囊拿了過來,剛打開蓋子,就見游封已睜開了雙眼。
白湫喝了幾口水后,快速跳動的心臟才慢慢平復(fù)下來,她今日來總是會做奇奇怪怪的夢,但像今天這樣,醒過來后還能記得的是在少數(shù)。
她悄然起身,朝游封招了招手,距離阿羅所說的秘境開放還有一會兒的時間,他們還能享受最后的寧靜。
白湫屬于那種心里有事不說不舒服的類型,她與游封都有阿羅的贈花,所以走在曼陀羅花海當(dāng)中,那些曼陀羅花感受到阿羅的氣息,會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走遠了一些后,白湫看著開滿花的幽坵山,轉(zhuǎn)身拉住游封的手,“夫君,我方才又做夢了!
游封牽住她的手,給與一份叫人安心的力量,“夢到什么了?”
白湫道:“我好像是夢見母親了。還夢見了姑姑,她問我記不記得母親是消失在魔族的界河邊,是為了尋找曼陀羅花而消失的!
白湫將之前白瓊講給她聽的有關(guān)母親的事情簡單復(fù)述了一番,因為她們知道的真的很有限,只有魔族界河以及曼陀羅花這樣的關(guān)鍵字眼。
這么多年了,白湫母親一直下落不明,而曼陀羅花……
眼前不就是么……
游封垂眸看她,他知道白湫是被白瓊收養(yǎng)于青丘的,她那身火紅的狐貍毛就可以看出,與青丘狐族不同,但對白湫的親生母親,知曉情況的人并不多。
在白湫低頭皺眉的時候,游封攬著她看向木屋后的一個方向,視線越過在打坐的一圈人,往后面的方向看,“說來也巧,那邊——就是魔族的界河。”
在小木屋后大約百米遠的地方,有一條細細的溪流,便是魔族界河所在的位置。
白湫驚訝之余,望著那個方向久久沒有說話。
姑姑找到的那個小妖也許并沒有說謊,界河、曼陀羅花,都對上了,那她的母親,她的阿娘在哪兒呢?
會不會……
游封輕聲道:“湫湫,尋找界河邊的曼陀羅花,是進入上古秘境的唯一通道!
也就是,白湫的母親很可能當(dāng)年進入了秘境之中。
曼陀羅花盛開的時間不定,據(jù)說在幾十年前,曾有過一次很短暫的開放,也是在那時候,魔族的一名工匠陰差陽錯得到了曼陀羅花粉,從而制成了寶器。
白湫同樣想到了這個可能,她沒由來的有些緊張,在秘境之中是不是能見到阿娘?阿娘肯定還活著的,是吧?
這些話,她在心里來來回回不斷問自己,卻無法開口詢問旁人,因為答案到底是什么,誰都不能給出準確定論,只有進去了之后才知道。
忽而,風(fēng)似乎喧囂了許多,吹得身側(cè)的曼陀羅花不停擺動,白湫見自己紅色的裙擺與游封藏青色的飄打在一塊,發(fā)出獵獵的聲響,再扭頭一看,阿羅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木屋旁邊。
打坐的眾人也被這陡然出現(xiàn)的風(fēng)給驚動,從入定當(dāng)中清醒。
雖然沒有一個人說話,但是他們心中都隱隱約約有預(yù)感,秘境快要開了。
從這突然出現(xiàn)的風(fēng)開始。
白湫與游封走回散架的木屋旁,阿羅沒有了之前嘻嘻哈哈的模樣,她雙手在身前合十,表情肅穆,而后手上飛快地開始結(jié)印。
她的動作迅速而又漂亮,令人眼花繚亂。
當(dāng)她做完最后一個動作,雙手猛地揮開,一陣陣氣浪也隨之想四周擴散而去。
風(fēng)更大了。
阿羅將手緩緩落于身側(cè),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她,面上都有不易察覺的緊張。
這時,她腳尖輕動,轉(zhuǎn)過身去背對他們,“客人們,時辰已到,秘境開放咯!
阿羅話音落下,潺潺的水聲響起,非常的突兀。
白湫看見,原先在蓬木與蛛王木屋后面的那口井,其中的水開始朝外翻涌而出,沒有借助任何外力,就這么往外吐著清澈無比的井水,源源不斷,像是永不止歇。
很快,井中的水便蔓延開來,他們身上穿著的衣物都是能夠自行防水的,所以當(dāng)井水漫過腳踝的時候,眾人并不覺得有何異樣。
阿羅也站在井水當(dāng)中,她微微瞇起了眼睛,一臉享受的模樣,那張原本慘白的小臉上不光有了紅潤的光澤,還更加細膩了。
她越看越像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曼陀羅花中幻化出來的花靈。
大約半刻鐘后,井水停止了噴涌,只是小股小股地往外冒著,細細的水流不會再將井口遮住,阿羅率先抬起腳往前走去,到了井邊的時候朝他們招手。
“快過來!
經(jīng)過她這么一喚,其余人才有了動作。
井水逐漸被腳下的土地吸收,踩在上頭泥濘得很,每走一步都會留下個深淺不一的泥坑。
浸了水的泥土吸附力很強,需要稍微用點兒力才能將鞋子□□,且施法無用。
等走到井邊的時候,他們的鞋子上都沾了不少的爛泥。
阿羅指著井口,道:“從這兒進去,便是秘境了,你們誰先進?”
沒人出聲,一直相當(dāng)興奮的游稷這會兒也沒動靜。
誰都不想當(dāng)?shù)谝粋出頭的人,假如這井里有什么危險,下去豈不是第一個死?游稷之前可是被這小姑娘騙過一回的,現(xiàn)在壓根就不相信阿羅的話。
“你確定是從這兒進去?”
一般的秘境入口都是能看到一個傳送陣法的,但這口井的周圍,什么都沒有,根本不像是秘境入口。
阿羅有些不高興,“我說是這兒就是這兒,大不了你一會兒別進去!”
游稷訕訕閉嘴,不說話了。
湛啟卻在此時走了出來,他將略長的衣袍撩起,腳踩上井沿,“我先下,若無事你們再下來。鄞塵,記得帶上小八!
他囑咐完后,便一躍而下。
這井的井口很大,莫說一個人,便是兩個人一起跳下去都足夠,大伙沒來得及再商量商量,湛啟便率先跳下去了,這叫鄞塵等人心中一緊。
等待了片刻功夫后,井底傳來鄞塵的聲音,“下面安全。”
鄞塵聽聞此言,拉著那邊像孩子一樣吵吵嚷嚷的小八,緊隨其后跳了下去。
從井上聽下面的聲音有些失真,但還是能清楚知道他們在交談,沒遇上什么危險。
于是剩下的人一個接一個跳入了井中。
在他們所有人都消失之后,阿羅也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化作一道紅色的光進入井里。
阿羅進去后,那漫山遍野的曼陀羅花也開始從最遠處的地方開始,一寸寸消弭。
絢爛到極致的花朵們啊,瞬間從魔界的土地上消失,界河邊依舊是黃土彌漫,渺無人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