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湫想上前去咬他一口,好歹忍住了。
這時,聽得魔尊一聲呵斥,“把那個逆子給我?guī)н^來!”
一個男人從人群中踉蹌出現(xiàn),白湫定睛細(xì)瞧,發(fā)現(xiàn)原來是讓她掉進(jìn)萬骨枯的罪魁禍?zhǔn)住魏选?br />
看到游貉白湫就來氣,那日若不是他突然上門找事,自己也不至于會掉到萬骨枯里,更不會在那里九死一生。
要知道差一點點,她可就被里頭的邪魔給吃了。
“黑鷹”往旁邊挪了挪,換個角度,能夠讓白湫更清楚地看到場上發(fā)生的事。
游貉臉上帶傷,額頭上的兩只黑色的角斷了一根,用布帶潦草地纏著,像是被誰狠狠地揍了。
聽聞魔君對自己的子女向來狠,但白湫萬萬沒想到狠到了這個地步。
瞧瞧,嘴角的血還沒擦干呢……
殊不知,游貉此時最恨也最怕的人并不是魔君,而是那披著黑色斗篷,并不起眼的“黑鷹”。
看見黑鷹凌厲的雙眼,他渾身僵硬了一瞬。
“逆子!你可知錯?”魔君怒目看著游貉,語氣嚴(yán)厲。
看樣子,這是要當(dāng)著天帝的面給白湫討個公道。
白湫暗暗忖度,當(dāng)日游貉去找她的時候雖然避開人群,但游稷要是真想查她的去向并非難事。
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為她討回公道的舉動,也屬實在白湫的意料之外。
游貉藏住眼中的不甘,垂下頭,“孩兒知錯,請父君責(zé)罰!
游稷面無表情道:“犯此大錯,我定不會輕饒,打入魔域,二十日后再放出來!
游貉猛地抬起頭,滿是不可思議,他握了握拳頭,低聲求饒,“求父君網(wǎng)開一面,孩兒愿意給白湫賠禮道歉,并保證以后再也不找她的麻煩,還請父君收回成命。”
白湫見他如此卑微地進(jìn)行請求,不得不說,心里暗爽了一番,同時也隱約能猜到,游稷口中的魔域定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否則游貉不會這么容易就認(rèn)錯。
但再怎么樣,同萬骨枯比起來,也算不得什么。
游稷余光朝天帝看了看,見對方?jīng)]有幫著說話的意思,心中冷笑,面上也更為冷峻,“你若不想去魔域,那便自己跳下萬骨枯,二者你選其一。”
游貉捏著拳頭,額角青筋畢現(xiàn),掙扎一番后,他才恨恨出聲,“我去魔域!
游稷出聲叫來兩個魔族侍從,帶著游貉往魔域的方向離開。
走之前,游貉的目光落在“黑鷹”還有“游封”身上,眼神里寫滿了不甘。
恰好此時“黑鷹”已經(jīng)走到了“游封”身后,充當(dāng)一名合格的隱形人,游貉經(jīng)過二人身邊的時候故意頓了頓步子,低聲擠出一句惡毒的話來,“當(dāng)年你怎么沒死在萬骨枯里!”
白湫即便被游封抱在懷中,在聽到這話的時候也覺得森然無比。
得是懷揣著多大的惡意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游封會和萬骨枯里面的邪魔認(rèn)識,大概率是被這人給陰了。
想到此處,白湫突然對這位反派有點憐愛了,不說別的,要是換了白湫自己,生長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心理說不定也會變得扭曲。
游封面無表情,像是沒聽到那句話一般,半點波動都沒有。
處置了游貉,人散了大半。
天帝顯然是有話要說,能夠留下來的都是雙的親信,他便也沒再找別的地方,直接道:“魔君,既仙魔已經(jīng)結(jié)成聯(lián)盟,有些事情我也不瞞你,這次妖族險些殺了我仙族的使者,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獨霸一方!
游稷聽聞此言也難得露出了愁容,“這位新妖王實力不俗,且心狠手辣,我?guī)追扇ピ囂降娜硕急恢苯臃质,?jù)說妖王修煉已經(jīng)臻至化境,離飛入神界只有一步之遙,的確不容小覷。”
天帝點頭道:“此番我派去的乃是與妖王有舊的青丘一族,都沒能將其說服,若是任其發(fā)展壯大,以妖王的狠辣,于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原本妖族在仙魔妖三族當(dāng)中是最弱的一族,但現(xiàn)在妖族出了個新妖王,實力攀升的速度叫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即。
將將摸入神道是什么概念?
也就是天帝和魔尊聯(lián)起手來,都未必能戰(zhàn)勝他,更不用說這位妖王背后還有著眾多妖族,那更是了不得。
所以仙魔聯(lián)姻不是無緣無故的。
他們現(xiàn)在太缺一個天才,或者說是太缺一個能夠窺探神道的人了,所以才會硬生生被妖界給比了下去。
話說到這里,天帝也就不賣關(guān)子了,“我們必須要入曼陀羅花海,去尋那上古時期的秘境,只有進(jìn)入秘境當(dāng)中,才有觸摸神道的可能!
也才能夠與妖族一戰(zhàn)。
如今妖王窺得神道的事情一傳出來,對仙界魔界都的軍心都產(chǎn)生了不小的震動,他們必須要橫空出世一個天才,才能夠讓渙散的軍心穩(wěn)定下來。
因此尋找上古秘境的事情刻不容緩。
游稷此番沒有直接回拒,其實天帝的這個提議在很早之前就與他提過,那時他都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但這會兒關(guān)乎兩界,確實需要慎重考慮。
游稷思索片刻,道:“曼陀羅花海的確在魔界,但無人知曉它在什么地方,這些年我?guī)缀鯇⒛Ы缃o找了個遍,都沒能尋到花海的確切位置!
三百年前,曼陀羅花海曾經(jīng)在魔界出現(xiàn)過一次,但時間非常短暫,并且見到花海的人寥寥無幾,便是已經(jīng)當(dāng)上魔君的游稷都只來得及在它消失之前匆匆看上一眼,而后便再沒有見過任何一朵曼陀羅花。
若不是親眼所見,游稷都懷疑那片紅色的花海是不是他夢中的情景。
天帝倒沒有懷疑游稷在說謊,畢竟鄞塵在魔界這么久,差不多將魔界也尋了個遍,的確沒有見過哪怕一朵曼陀羅花。
但曼陀羅花海在魔界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古書上也曾有過與曼陀羅花有關(guān)的只言片語,曼陀羅花喜歡生長在血肉之上,從前上古的戰(zhàn)場上經(jīng)常能夠看見這種花,而魔界血氣最重,還有個令三界聞之色變的萬骨枯,符合曼陀羅的喜好。
“我聽聞魔界有人研制出一種寶器,這法寶能夠幫助尋找曼陀羅花海!边@時,站在一旁的鄞塵適時開口。
游稷雙手背在身后,瞥了一眼說話的年輕人,“那你想必也應(yīng)該知道,就在五日前,有人將這寶器偷了,到現(xiàn)在還下落不明!
天帝與鄞塵等人都是一臉意外,游稷猜到今日天帝來此就是為了尋求合作,他其實也有合作的打算,要不然就不會答應(yīng)與青丘聯(lián)姻的事。
但說來實在不巧,那樣法器剛剛出爐沒多久,還沒來得及使用,便被一個魔族給偷了。
這幾日他為了找那個魔族,費了不少功夫,誰知查到那魔族的時候,那魔族已經(jīng)死得透透,身上什么值錢的東西也沒剩下。
又輾轉(zhuǎn)一番打聽逼問,才得知這魔族死前與一孔雀妖走得頗近,但還沒等游稷出發(fā)去尋那孔雀妖,天帝便來了魔界,白湫掉入萬骨枯的事鬧得他頭大。
這個時候與仙界撕破臉絕對不是什么好事,他只得重懲游貉,現(xiàn)在游稷決定把這個爛攤子交給天帝,也給自己省點事兒。
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講了一遍,天帝沉吟半晌后道:“族內(nèi)需要你我二人坐鎮(zhèn),不若這樣,把找寶器的事情交給小輩們?nèi)プ鋈绾??br />
天帝說完,見游稷沒有拒絕,便轉(zhuǎn)頭對旁邊的鄞塵道:“鄞塵、白落,我將此事交給你二人去辦,魔界這邊可有合適人選隨著一道兒去?”
既然仙魔合作,那定然尋找寶器的事情也需要雙方一起去辦。
游稷扭頭看了眼身邊的親信,好幾個名字就在嘴邊,甚至他打算暫時停了游赤的職務(wù),讓游赤跟著前去,但忽的,看見站在角落里的游封時,他改了主意。
“便讓游封跟著前去歷練吧!庇勿⒄f話的聲音不大,但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游赤上前一步想要說什么,卻被游稷抬手打斷,看樣子是已經(jīng)做了決定。
天帝并無異議,魔界派誰去他無權(quán)干涉,誰去都是一樣。
事情便這么定下,而游封更加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安安靜靜地待在角落,等其余人都走了,他這才慢慢離開。
黑鷹扮的游封極像,就連一些走路時的小細(xì)節(jié)都學(xué)得很到位,在他們剛轉(zhuǎn)身走了沒幾步的時候,天帝卻突然叫住了“游封”。
“等白湫醒了,記得讓她回青丘一趟,她姑姑這次也是為了我們仙界才受了如此重的傷!碧斓壅f這話時語氣有些沉重,“你挑個合適的時機(jī)告訴她,總之盡快。”
原本在游封懷中安安靜靜的小狐貍猛地?fù)潋v起來,爪子在他手背上劃拉了一下,雖然沒破皮,但也帶來了一陣銳利的疼痛,游封趕緊將她壓住,等天帝走遠(yuǎn)了,這才將披風(fēng)拉開。
回了院中,黑鷹與游封換回各自的身份,黑鷹將游封身上的披風(fēng)解下來,游封感覺手背上濕濕涼涼的,一低頭便看見小狐貍趴在他的臂彎里,圓圓的眼睛里淚珠子一滴一滴地滾落下來。
白湫從他懷中掙脫出,跳到地上化身人形后便要施法前往青丘。
她沒想到那位到妖族去當(dāng)使者還身受重傷的人,居然是她的姑姑白瓊!
“等等!庇畏庾ё∷氖直郏卒挟(dāng)他要阻止自己,正想甩開,便聽他道:“我?guī)闳,能快一點兒!
白湫的淚被空中呼嘯的風(fēng)給吹干,她被游封拽著手臂,從魔界起飛,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騰云駕霧,看見了下方熟悉的青丘景色。
雙腳落地,頭頂?shù)奶柹l(fā)出溫暖的光芒,離開魔界這個終年陰冷濕寒的地方重回青丘,白湫卻沒覺得暖和到哪兒去,尤其是一路上走過去時所見到的族人,他們的臉上都帶著顯而易見的沉痛,這叫白湫更是一顆心高高懸掛起來。
白瓊的院落還是那一間,此時院落周圍零散地站著些穿著白衣的青丘族人,青丘一族多為女性,她們?nèi)宄扇旱恼驹谝粔K,正在說話。
有人義憤填膺道:“這妖族欺人太甚,俗話說得好,兩族相爭不斬來使,妖族竟將白瓊姑姑傷成這樣,到底是不把青丘放在眼里還是不把仙界放在眼里?”
有人則滿面愁容,“白瓊姑姑傷得這般重,連族長都說難以救得回來,這可如何是好?”
白瓊在青丘族內(nèi)地位不低,除了撫養(yǎng)白湫這一條遭到人詬病之外,其余的可以說是令眾人交口稱贊,還有人曾說她可能是青丘下一任族長的有力人選。
只是誰也沒想到,去了妖族一趟,白瓊竟去了大半條命,只吊著一口氣。
這會兒有人注意到從岔路口跑過來的白湫,忙提醒正在說話的幾人,“噓,白湫回來了!
幾人聞言禁聲,扭頭便看見一道紅色的身影跑進(jìn)了白瓊的院落當(dāng)中。
白湫來之前便做過一番心里建設(shè),她猜到白瓊傷得不輕,不然天帝也不會借機(jī)到魔界親自傳話,但等真的看到床榻上臉色慘白到如同新雪一般的白瓊時,白湫連話都說不出來,心臟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她幾步撲到白瓊床沿,還沒開口眼前便已經(jīng)模糊了。
“姑姑……”白湫輕聲喚她,但是床上的人卻一點兒回應(yīng)都沒有,像是沒了氣息一般。
一時間,白湫都不敢上前去試探白瓊的鼻息,生怕眼前的人已經(jīng)離她而去。
淚就這么大滴大滴地跌落在床榻之上,無聲地氤氳進(jìn)了被褥當(dāng)中,留下一道水漬,白湫握上白瓊冰涼的手,靜下心來感受到她細(xì)微的脈搏后,這才渾身脫力一般地靠在床沿。
“姑姑……姑姑。”白湫一邊叫一邊用手背擦著眼淚,白瓊卻由始至終一點兒反應(yīng)也沒有。
這會兒屋內(nèi)響起細(xì)微聲音,白湫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房里不止她一人。
那位青丘現(xiàn)任族長也在,并且看上去頗為疲累,應(yīng)當(dāng)是幾日都沒有休息好。
她手中拄著象征地位的權(quán)杖,在地上輕輕敲了兩下。
“白湫丫頭,你姑姑她……”族長說到這兒,忽而也有些說不下去。
白瓊是她看著長大的,二人之間的感情不比白湫淺淡到哪兒去,所以有些話,她實在不忍心說出口。
白湫扭頭朝族長望去,淚眼婆娑地問:“有什么辦法可以救姑姑嗎?”
只要有辦法,她便是豁出這條命不要,也會將白瓊救回來。
白瓊于她而言,是母親一般的存在。
繼承了原主記憶的白湫自然知道她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而自打穿書以來,白瓊對她的那些關(guān)照和好,她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穿書之前她沒什么親人,白瓊是她穿書后第一個讓她知道,自己沒有被拋棄,沒有被丟下的。
所以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白瓊就這么死了。
族長嘆了口氣,復(fù)又搖頭,“她被那妖王所傷,差一點兒就魂飛魄散,要不是在場的另外一名仙族眼疾手快將人帶回的話,你現(xiàn)在……連見都見不到她!
族長盯著床榻上氣息微弱的白瓊,她在第一時間為白瓊進(jìn)行救治,但也只能讓她留著一口氣,這口氣過不了多久便會同她的魂魄一并散去,到那時候便是真的回天乏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