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橘一改之前柔弱可欺的樣子,眼睛里閃著堅定的光。
“我決定了,我要和姐姐爭一爭族長的位子。如果我成了族長,我們是不是也……”
她前面還說得鏗鏘有力,等到了后半句,聲音越來越小。
“是什么?”
楚北笙看出她的羞怯,故意打趣她。
“唉呀,我不說了。”
兩人在少人的小徑你儂我儂,這時從對面走過來一個步履瀟灑的少年。
那少年劍眉星目,見到楚北笙的第一眼,就露出無限的嫌棄。
隨后他眼珠一轉,看見在旁邊的藍橘。
“族……不對,你不是族長,”他一眼認出藍橘,“你是那個除了會哭一無是處的家伙!”
程百里是為數(shù)不多知道藍橘存在的人。
藍橘的臉色一變,這時楚北笙上前一步,把她擋在身后。
“程百里,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還想問問你做什么呢!”
程百里怒視著人。
“楚北笙,你和藍枳族長是有婚約的,你現(xiàn)在把這樣身世不明的女人帶回家,是何居心?”
“藍橘不是身世不明的女人。她已經(jīng)得到藍家的認可,現(xiàn)在是藍家的女兒。你放尊重點!
“藍家的女兒又如何?我唯一尊敬和侍奉的藍家人,就是藍枳族長。倒是你,別有二心。明明都是要和族長成婚的人了,還在這里拈花惹草,和別人不清不楚!”
“娶藍枳根本不是我的本意,”楚北笙惱羞成怒,“那都是楚家的長輩和族中長老定下來的!”
“那你干嘛不退婚?”程百里一針見血,“你貪圖藍枳族長尊貴的身份,嘴上抗拒這份婚約,卻又沒有半點反抗之舉。說到底,你不過是個自私自利的懦夫!
“那你呢,”楚北笙反唇相譏,“你又是什么?你愛慕藍枳,卻又只能當她身邊的一條狗。她有多看你一眼嗎?”
程百里最煩的就是楚北笙的這副做派,一并恨上了老族長。
當年老族長不顧藍枳族長自己的意愿,強行為她訂下這樁親事。藍枳族長對于楚北笙并無多少好感,甚至到現(xiàn)在,兩人關系都僵到這種地步了,她礙于母親的遺言,仍然勉強自己和楚北笙好好相處。
藍枳一輩子都被她的母親,被整個采女寨拖累了。程百里整日整夜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讓藍枳脫離采女族的牢籠。
哪怕需要以他自己的性命為代價,他也會毫不猶豫。
他早就知道楚北笙不是什么好東西,這個鬼鬼祟祟跟著族長回來的“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燈。
族長為了全族能有好日子過,為了不讓藍家神舞在她這代斷送,已經(jīng)嘔心瀝血,現(xiàn)在還要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破事煩心。
有時候程百里真是恨不得手起刀落,把眼前這兩個歹人的腦袋割下來。
楚北笙對于程百里的存在也是相當膈應。他嘴上說的是一套,其實內(nèi)心里總是在想,藍枳對于眼前的少年,總是獨有一份偏愛。
程百里認識藍枳更早,族人都說族長和楚家的長子是青梅竹馬,其實藍枳和程百里才是真的兩小無猜。
就像藍橘的事,藍枳竟然能把它透露給程百里,足見兩人關系親密。
楚北笙甚至想,要不是因為有老族長的遺言在,程百里藍枳的好事早就成了。
可惜程百里聽不到楚北笙的心聲,不然他要由衷地說一句——你想得對。
第412章 彭祖草
那天有個族人來找程百里,說族長找他有事,程百里才狠狠地瞪了另外兩人一眼,匆匆前去藍枳那里。
楚北笙定了定神,他不想在藍橘面前太過失態(tài)。
“藍橘,嚇到了吧?”
他回過頭,只見藍橘垂著臉,看不清她的神情。
藍橘死死地咬著下唇。
程百里,她記住了這個名字。
“藍橘?”
楚北笙察覺到不對勁,又喚了她一聲。
“北笙哥哥!
這次藍橘抬起頭,皺著眉,擠出熟悉的甜美笑容。
“我沒事的。我知道……我的身世遭遇,讓很多人不齒。那位哥哥討厭我……我對此也沒有辦法!
楚北笙心里一澀。他把藍橘攬入懷中。
“別這么說。你是藍家的后人,你的身份比他們都要高貴。程百里是狗仗人勢,藍枳太慣著他,他才肆無忌憚!
“啊?原來他只是侍奉姐姐的一個隨從嗎?我還以為他的地位很高……”
楚北笙嗤了一聲。
“他算什么?他只是藍家撿回來養(yǎng)大的孤兒,甚至不是這采女寨中的人。要我看,他的身世才真是令人不齒!
楚北笙向著自己說話,這讓藍橘的心里舒服不少。
可僅僅是這樣不行,她不能一輩子仰仗楚北笙的寵愛過活。此人朝秦暮楚,說不準哪一日又變心了,到時候無依無靠的她,連存活都是問題。
“北笙哥哥,”藍橘在他懷中抬頭,“我真的能和姐姐競爭族長之位嗎?”
這個問題讓楚北笙有一瞬間的遲疑。據(jù)他所知,藍家世代單傳,只有到藍枳藍橘這里,才出現(xiàn)了雙生姐妹。
楚北笙想了想,給出一個委婉的說法。
“或許在藍枳成為族長之前,你們都是有機會的。但如今藍枳當了族長已有一段日子,她各方面都很稱職,族人也認可,而且她又是老族長親口指定的接班人,這種時候,再出現(xiàn)一個藍家人和她競爭族長之位,就很難了。
除非她自己犯下大罪,或者不幸殞命!
藍橘的眉頭皺起來。
“我只想和姐姐公平競爭,不是要害她。那我……我不爭了!
藍橘最后一句說得很小聲,有點不服氣,但無可奈何。
楚北笙笑著用掌心撫摸她柔軟的頭發(fā)。
“只要你有這份心,總會有機會的!
藍橘趴在楚北笙的懷中,又不說話了。
她絕不可能坐等天上掉餡餅,她要自己創(chuàng)造這個機會。
……
如今“老邁”的藍枳重新躺在族長小樓的床榻上,心想命運還真是捉弄人。
當初她怕藍橘一個人外出遇到麻煩,就讓她待在這里。
現(xiàn)在她被成為族長的藍橘關起來。
藍枳抬起手,變成老人后,她的皮膚干癟,許多皺紋。手腕上空無一物,很輕盈。自從她不再是族長后,她就無需佩戴那些繁重的首飾。藍枳覺得這樣很好,她輕得像一片羽毛,隨時都能從這幽深的洞窟中飄走。
閑來無事,藍枳在腦海中回憶著陶眠教給她的《十儺戲》,手臂小幅度地擺動。
師父耗費了巨大的心力,把她體內(nèi)的彭祖草之毒消去。這毒當時就是楚北笙藍橘這對奸夫淫婦給她下的。
當年楚北笙無意中向藍橘透露,藍枳每個月的新月之夜,都會變得很虛弱。之前他還不懂,因為沒聽說過歷任藍家族長有這個毛病。等到藍橘出現(xiàn)后,他才明白,正因為藍家當初是雙生子,導致藍枳的力量被分散了極其微小的一部分。但就是這一部分,也讓她飽受折磨。
藍橘在采女寨尋覓了很久,終于找到一株殘存的彭祖草。她就用這種草,給藍枳下毒。
那時藍枳還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妹妹。雖然小心思有點多,但無傷大雅。
沒想到她遞過來的那碗補氣血的湯藥,竟然是差點要了她性命的毒藥。
藍枳服下那碗藥后,頓時感覺體內(nèi)靈氣逆流,她說不出話,眼睛死死瞪著藍橘,渾身的皮膚在迅速失去彈性,頭發(fā)也變得花白。
而藍橘……她手中握著空碗,眼睛深沉地望向藍枳,忽而露出一個清甜笑容。
“姐姐,這只是開始!
緊接著,藍橘把碗藏在自己懷中,她的神情驟然變得驚慌。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的臉——”
藍枳被毒藥刺激得說不出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守衛(wèi)被藍橘引起來。
藍橘哭哭啼啼的,她說她一進門,就看見姐姐變成了這個樣子。
族中的大長老也來了,他見到藍橘和藍枳相似的面容,先是一驚,又聽她口口聲聲叫著姐姐。
他問藍橘的身份,藍橘抹著眼淚回他。
“我是藍枳的親妹妹,藍家的血脈!
藍橘的回答引起族中巨大的震動。
現(xiàn)在藍枳平躺在床上,回憶起當初的那一幕,心神一動,靈力出現(xiàn)一絲紊亂。
她稍微平復情緒,讓火靈力再次緩緩地游出體內(nèi),在屋子里一圈圈地回蕩。
藍枳釋放出的火靈力是較為溫和的一種;痨`根的人大多脾氣急躁,情緒起伏大。像陶眠的五弟子榮箏,也是火靈根。她年輕的時候一把火燒了煙靄樓,不計后果。等到年歲長了,才漸漸變得平和。
至于藍枳……陶眠對她的評價是別惹她。不惹她是小白羊,惹了就變噴火龍。
藍枳緩緩閉上眼睛。這幾日她胃口大開,正是因為自己在一刻不停地修煉陶眠傳給她的兩門功法。采女寨如今于她而言是個兇險之地,她不能不做好萬全的準備。
外面?zhèn)鱽硪宦暷景灞徊戎械穆曇,藍枳頓時睜開眼睛,靈力如潮水般回到她的身體內(nèi),屋子中有淡淡的暖熱氣息殘留。
來人是楚北笙。
楚北笙曾跟著一位道士修煉過,雖然境界不高,但他最起碼能辨別出修真者的存在。
在他面前的這間屋子,很明顯,有個靈力強大的修真者。
可……這屋子里關著的人,不是只有藍枳么?
楚北笙帶著疑惑推開門,只見藍枳正坐在桌邊,悠閑地喝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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