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還！你這小結(jié)巴，把剛才那句話再說一遍。說順了，不出錯了，就放你走。”

  元日閉上嘴巴。

  “脾氣還挺犟！看我不撬開你的嘴！”

  那為首的男孩，手中突然多了個竹片，不曉得從哪里弄來的。

  竹片周圍都是參差不齊的鋸齒，他就要用這個東西，去撬元日的嘴。

  陶眠眉目一凜，垂在身側(cè)的手，手指凌空一點(diǎn)，那男孩的手掌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他大叫著，甩掉竹片。

  其他的孩子立馬慌了，圍在他身邊。

  趁著這時機(jī)，元日得以站起身。

  他的衣袍臟了，頭發(fā)也亂亂的。但這些都來不及整理，他最先整理的，是書袋和書。

  書沒事，他才松一口氣，又恢復(fù)了波瀾不驚的樣子。

  他不知道對方突然之間怎么了，事實(shí)上，如果他要繼續(xù)欺負(fù)人，元日也不會在意。

  “我只是、來這里、讀、讀書。你你們，我不、關(guān)心。自、自便�！�

  元日磕磕絆絆地說完一句話。

  他知道這些比他大一兩歲的孩子，只是用欺負(fù)弱小這種方式，來凸顯自身的強(qiáng)大，亦或者一幫官家子弟，打發(fā)無聊時間，找點(diǎn)樂子。

  不管原因是什么，元日都不在乎。

  在他眼中，他們和路邊一塊偶爾絆腳的石頭沒什么區(qū)別。

  元日把這個比方，直白地與其他三人講了。

  三人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

  元日繞過他們，繼續(xù)走自己的路。

  在拐過一角時，他的身體忽然騰空。

  “誰、誰？”

  陶眠在這時顯形。

  “陶、陶師父……”

  “元日，受了欺負(fù)，怎么不與我們講？”

  “我能……解決，我不在意。”

  元日一本正經(jīng)地說。陶眠和他對視良久，伸手，捏捏小孩的鼻子。

  “好吧，心態(tài)很好。

  不過，我陶眠養(yǎng)大的孩子，不能讓人隨便欺負(fù)�！�

  第270章 命中一劫就是我

  陶眠的意思是，要給那幾個欺負(fù)元日的小孩一點(diǎn)教訓(xùn)。

  元日頓時緊張，手指都蜷起來。

  “他們、也沒做、太、太壞的事，能不能、能不能……”

  元日對陶眠的本事心知肚明，仙人抬一根手指，那些做壞事的同窗，恐怕下輩子都別想舒坦。

  “罪、罪不至死。”

  陶眠忍俊不禁。

  “把本仙君想成什么人了？若隨便要他們的性命，哪怕是我，也要為此付出小小的代價�！�

  “那、那……”

  陶眠輕點(diǎn)元日的額頭。

  “元日，性善不是錯，但不能濫用你的善意。你胸襟寬廣，將來能成大事。本仙君小肚雞腸，我可看不過去有誰這么欺負(fù)人�！�

  “我也不……我怕、怕你會受……影響�！�

  原來是在擔(dān)心陶眠。

  陶眠拍拍小孩的頭頂，讓他別愁。

  仙人有仙人的辦法。

  “那幾個小孩，本來運(yùn)氣不錯。但萬事在變，好運(yùn)氣也不是永遠(yuǎn)在原地等著他們。

  作惡要受到懲罰，他們的命中一劫就是我。”

  陶眠挑起眉毛，這讓他顯出些少年意氣。

  和他仙人的年齡完全不匹配。

  陶眠做了什么，元日對此懵懵懂懂。

  欺負(fù)他的幾個孩子，身體沒病沒災(zāi)，但從那之后，整日愁眉苦臉。

  元日偷聽到其他同窗閑談，據(jù)說這幾個小孩的爹，做官的被抓，行商的賠錢。

  很慘。

  某日，仙人偷偷從山里溜出來，買好了飯菜，陪他在無人的回廊臺階上吃飯時，他還問了仙人。

  那時仙人瞇起眼睛，叼著片樹葉昏昏欲睡，聲音都是懶散的。

  “元日，身體的病痛固然可怕，但精神上的折磨更勝一籌。尤其是當(dāng)你有個好身體，卻無力做任何事的時候。

  那幾個小子的爹，也是作惡多端。我不過是往某些人的案桌上擺了幾張紙，那些人得了風(fēng)聲，自然要行動。”

  “那些……是伸張正義的人么？”

  “不，是他們的對手。”

  陶眠在這時終于清醒了點(diǎn)，眼神落在元日的臉上，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元日，當(dāng)一個人站在‘惡’的陣營時，他的對手會爭先恐后地占據(jù)‘善’的高地�！�

  “陶師父，我不太懂……”

  “沒關(guān)系，你只是還沒有到懂得它的年紀(jì)，”陶眠摸摸元日的腦袋，這孩子的腦瓜不知道怎么長得，格外圓，“在我這里，你可以慢慢說話、慢慢長大，一切都能慢慢來�！�

  “好……”

  “不過將來，如果你有了出息，陶師父還是希望你能做個正直的人。元日，邪不壓正，你擁有成為一個好人的天賦�！�

  “成為好人，也需要天賦么？”

  “當(dāng)然。堅(jiān)持正義不需要理由但是需要能力，如果你要戰(zhàn)勝邪惡，你就要比邪惡更強(qiáng)大。”

  陶眠的兩只手按在小孩的耳朵上，輕輕晃著他的腦袋。

  “不管你怎么選擇，活得坦蕩就好。

  如果你覺得累了，就回到桃花山，回到陶師父身邊�！�

  那天元日吃過了飯，陶眠就準(zhǔn)備回山。

  返回的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忘記叮囑小元日，這件事千萬別讓小花知道了。

  后來，榮箏聽說這件事，果然把陶眠說了一頓。

  “改人氣運(yùn)減損道行。你費(fèi)這么大的心思，就為了針對幾個小孩子？”

  陶眠身為師父，不敢吭聲。

  然后榮箏的下一句就是——

  “干這種壞事你應(yīng)該找我��！我專業(yè)的，比你強(qiáng)。”

  “……”

  “這幾個臭小子，敢欺負(fù)元日。我要把他們一個個找出來，再揍一遍咳咳咳——”

  “好了好了，”陶眠拍拍她的后背，給她順氣，“我狠狠教訓(xùn)過了，不用你再操一遍心。”

  “不成，你把他們的名字和祖宗十八代都報給我咳咳咳咳——”

  “少說兩句吧，你這咳嗽聲，都快把山震裂了�！�

  說起桃花山，在經(jīng)歷那次的浩劫后，幸虧有榮箏和來望一直在盡心盡力地種蘑菇。

  陶眠給他們的蘑菇，看起來平平無奇，其實(shí)都是有名有姓。

  它們分別叫趙仙菇、錢仙菇、孫仙菇、王仙菇……

  不一一列舉。

  仙菇們落在桃花山，讓這里的土壤重新肥沃，生養(yǎng)出其他的植物來。

  待到樹茂草深，林中的鳥獸自然歸來，在此重新安家落戶。

  不過山中靈氣的蓄積，還需要幾百年的光陰，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匯聚成災(zāi)難前那種豐盈狀態(tài)的。

  陶眠也不急，他可以陪山修養(yǎng)。

  至于他的本體千歲桃，也已經(jīng)過渡到下一個千年生長期。

  當(dāng)初他為了給六船取水生天，把芽摘下來，也不是冒然摘的。

  那一年他哪里都沒去，就是在山中休養(yǎng)。

  這回又養(yǎng)了幾年，身體恢復(fù)得差不多。

  經(jīng)歷一番波折，好在事態(tài)尚且在他的可控范圍內(nèi)。

  只希望下次千萬別在有什么大聰明降落在他的本體上。

  ……

  這話他撤回，希望上天就當(dāng)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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