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這嬰面蟲到底是因為她的緣故還是旁的原因,酆鄲見她要走的架勢,淡聲開口:“辛姑娘這就要走了?”
云容抱著包袱,不知為何竟比站在表兄面前更為緊張,她指著房間:“不走的,只是我要去找我?guī)熜挚纯茨欠块g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那為何不直接問我呢?”酆鄲僅僅是站在那,長身鶴立,便吸引了周圍的目光,云容被問得不好意思,小聲地回他,“怎么還敢麻煩你……”
酆鄲喉頭一動:“不過是小事,再者,說好了今日你請我吃飯,辛姑娘可是忘了?”
“不敢忘不敢忘!笨此昧u頭的模樣,他又帶了點笑意,驅(qū)散眼中的陰霾,又變得溫和可親了起來。
她察覺到了酆鄲的變化,暗暗松了口氣,彎著眼朝他拱手:“那就麻煩酆公子了。”
跟著酆鄲邁進房間中,小五在外探頭探腦,對兩人的舉動也極為好奇,帶著點懼意,伸著頭看來。
卻不料酆鄲反手將門闔上,小五差點被撞到鼻子,他心有余悸地摸著鼻梁不再留戀地往下跑去。
好奇害死貓,小命要緊。
辛云容見過他將什么東西丟進來的場景,她跟在身后警惕著四周,看來昨夜的襲擊給她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以至于有些疑神疑鬼,還彎下腰檢查了床底。
四周干干凈凈的,自酆鄲踏進這塊地方后辛云容就覺著自己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嬰面蟲,不知這蟲有何厲害之處?”
酆鄲走至床沿,望著貼再帷帳上的黃符,一把扯下,慢聲告訴她:“嬰面蟲乃是被拋棄在荒野中的嬰孩怨氣生成,雖無毒,但若是被纏上,咬出了傷口便會鉆入體內(nèi),吞食內(nèi)臟,操控尸體直至□□被吞噬干凈!
此話一出,云容就閉上了嘴。
她不該問的,本來還只是怕大蟲子,現(xiàn)在這房間她絕對不會再住下去了。
“你這符從哪來的?”酆鄲將她昨夜的符展露開來。
云容眨著眼:“這是觀主予我的,我還有一沓呢!”
說完,將包袱里的黃符拿給他瞧。
酆鄲將符接了過來,放在鼻尖一嗅:“難怪了!
云容豎起耳朵聽得懵懵懂懂,本想忍住好奇,酆鄲指尖蹙起火苗將黃符燒了個一干二凈,小娘子看得有些愣,來不及阻止只盯著地上的灰燼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她結結巴巴說了半天,“你為何全燒了!
“黃符本身無礙,只是被牛乳泡過,又加了一味香草便是嬰面蟲最喜的氣味,只等味道一散,便將嬰面蟲引了過來!
他面色凝重地說完,云容連忙抖了抖自己的包袱,確定里面沒有了才長長吐了口氣。
酆鄲看她頗為忌憚,伸手將她包袱拿了過來:“你這包袱是不能留了,里面的衣物也要燒掉才好!
云容用力點頭,酆鄲沒理由去騙她,她摸著身上的火折子遞過去,卻見包袱已經(jīng)燒的只剩下煙灰了。
她暗暗咂舌,看向酆鄲時,他卻盯著她身上的道袍看,一言不發(fā)。
云容:“……酆公子,這件衣裳也有?”
他笑了笑,溫潤有禮地回她:“若是辛姑娘不愿,那等幾日后氣味散了,那嬰面蟲自然不會再跟來了!
也就是說,這幾日味道不散,這蟲子還是會找來。
云容面露難色:“待我出去買些衣裳來再燒吧!钡琅郛吘故堑烙^的,她不好燒,換下泡在水中應該也行。
“全換掉才穩(wěn)妥。”他這么一說,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在了她的腰間留連了一瞬,云容也不知為何,被他這般注視過腰上被撓過似的發(fā)癢,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尖,逃也似的往外走去。
待她買了衣裳,在路邊卻同俞濟打了個照面,旁邊的才英朝著云容點點頭,他不愛笑,眼尾都是鋒利的。
俞濟就是來尋她的:“你住得如何?無事吧?”
云容也不想讓他擔心,猶豫了一瞬就點頭:“沒什么事的。”
“那就好,”俞濟松了口氣,眼底留有青黑,似是沒有睡好,“一會兒一起吃飯吧,這附近的館子都挺出名……”
云容抱著衣服僵了僵:“俞師兄,我中午約了人。”
俞濟一怔,轉頭看她:“師妹在這有認識的人?”
“算不上認識……”辛云容一時間不好如何解釋,“我碰上了上次林府中救我的公子,打算請他吃飯報答恩情!
“這是應該的,我送你回去!
才英走在后頭,盯著俞師兄背在身后握成拳的手,不是很理解,但也沒多話。
云容走到門口便看見酆鄲站在客棧門口,面如冠玉,一副溫和的神態(tài)同站在他腿邊的小孩說話,云容上前時,小孩望了她一眼轉身就跑了。
似乎是害怕她們幾人身上的道袍。
云容同他打了照面,便同他們互通了姓名,俞濟扯出一抹笑,似是有些勉強,酆鄲大方地邀他們一同吃飯,云容看他不介意,自然也答應地歡快。
酆鄲是作為客人,云容便將點菜的事情交予他,酆鄲也不客氣,點了六菜一湯,五個菜都是肉,還是辣菜,唯一的湯是滋補身體的,最是對孕婦有好處。
云容每個菜都愛吃,她矜持了一會兒,奈何酆鄲說話好聽又不顯得偏頗,云容聽不出他話里的偏愛,吃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酆鄲只動了幾筷子,其他時間都在看著她吃,有時候她吃得辣了,他就替她舀上湯,動作自然又隨意,似乎只是習慣照顧旁人吃飯,就連俞濟也被舀了湯,云容才沒多想。
俞濟盯著碗里的湯卻是食欲全無。
他放下筷子,似是無意問起:“不知酆公子師承何處?”
酆鄲卻朝著云容望了過去,待她察覺之前,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辛宿真人!
好像在哪聽過,俞濟又問:“既是同宗,下回我等必上門拜訪他老人家。”
“不必了,”酆鄲語氣淡淡,“她已經(jīng)不在了。”
俞濟自知問錯了話不再多言,喝完了湯的云容嘴唇泛著晶瑩,拿起湯勺安撫般主動給酆鄲舀了一勺湯,看著他的目光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幼失怙恃,所幸她還有管家照顧。
酆鄲眼里多了幾分笑意,端起碗將湯喝了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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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吃完這一頓飯,俞濟心不在焉地準備走,才英壓低了聲音同云容提了兩句戲班的情況:“戲班里的人頭發(fā)被剃得蹊蹺,像是人為的……不過還沒查出來是誰干的!
“那這是衙門的事呀,”云容也湊過去小聲逼逼,“這人剃光了她們的頭,真是壞!
說完,云容還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小揪揪。
“衙門的人也已經(jīng)查過了,沒有查出任何東西!
所以何班主才會找上道觀。
俞濟瞥見她的小動作覺得好笑又俏皮,目光一轉,對上酆鄲溫和的眉眼,那雙眼冷如幽潭,嘴角雖掛著笑,俞濟卻覺得怪滲人的。
云容不想待在房間里,正巧師兄們也在,如今外頭陽光很好,將要離開的兩人喊住了:“我還沒見過戲班子是什么樣的,師兄……我可以和你們一起過去瞧瞧嗎?”
俞濟認定是人為的幾率超過八成,如今是白天,他們兩個師兄也不至于保不住一個師妹,他點頭應下:“那行!
“那你們等我換下衣服!
酆鄲望著她小跑上樓,手中的茶盞被把玩著,直至茶水都涼了,云容換上新衣裳下來也沒喝上一口。
她依舊是頂著個小揪揪,雪白臉龐全展露出來,桃腮杏臉,天生一副好相貌。身上的道袍換上鵝黃的半臂,裙擺飄藍,一走一晃像傍晚遠山一抹黛藍蒼穹。
在離開之前,云容心中記掛著自己泡在水里的道袍,繞到酆鄲那頭,看他坐著,彎下腰向他詢問:“酆公子,我的道袍不能燒,泡在水中應當是無礙的吧。”
酆鄲淡笑著:“無礙,去吧。”
聽他這般說,辛云容也放心了,她高興地拎起裙擺小跑到她師兄的身旁,不知道說了句什么,連不愛笑的才英都彎了嘴角,小娘子的一顰一笑讓人移不開眼。
酆鄲望著她遠去也不曾回頭,眼神一暗,等他們走遠了才緩緩起身走了出去。
俞濟看她換了一套衣裙,只當是小娘子愛俏,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自然是換下道袍快活些。
道觀日子沉悶,日復一日,才英第一回 下山也沒什么反應,似乎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吸引著他的目光。他同俞濟從小上山不同,才英本家中富裕,少年時親眼看見惡鬼滅族,被觀主救下后住在觀中,就養(yǎng)成不愛笑的模樣。
云容在一旁,俞濟的笑容就多了許多。
才英師弟不愛笑,他也不知同他說什么,兩個人就干脆都沉默著,除了戲班的事情會說說話,其他時候就像兩個悶葫蘆似的,云容在隊伍中就格外不同了。
她和俞濟在浦州單獨相處的時間較長,一路上有說有笑,在街市上,云容看見什么好吃的也會給才英買一份,她的聲音像是春日抽條的嫩芽,除了對他多有關照的觀主,什么都要和他分享的云容也讓才英不再沉默,偶爾也會同他們搭幾句話。
這一路就走到了江陵園,白日里客人沒有夜里多,但前幾天出了剃頭的事之后許是傳出了什么風言風語,甚至胡謅起什么剃頭鬼的穿梭,客人比之前少了大半,一眼望去,樓上的客人寥寥無幾,倒是戲臺上的人不敢放松,拿出十二分精神盡力挽留這為數(shù)不多的客流。
何班主看到是俞濟他們回來,連忙迎上去,想要問問這一趟出去可有什么結果,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道長喝口茶歇歇吧!
俞濟知道他心急,這一次出去是去找上一任江陵園的主人打探這園子里可有什么古怪之處,他們前幾日聽說江陵園在此之前出了事后荒廢多年,各種鬼怪傳說層出不窮,就連外頭的小孩都講得頭頭是道,煞有其事般。
如今的江陵園主人從外地來,便宜買下這里也不過十年,一頓整修下來,對這里發(fā)生過什么也不清楚。如今染上重疾,根本沒時間管理江陵園。
何班主帶著戲班子走南闖北,剛在江陵園租了半年就出了這樣的事,銀錢掙不到,又如何養(yǎng)得活后面這一堆人?
如今看他們戲的客越來越少,江陵園其他的戲班子也怨聲載道的,被連帶著掙不到錢,大家都不好過。
江陵園里除了戲班子,還有江陵園主人買在這的仆從,官府的人搜查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人,那些頭發(fā)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何班主才上山將俞濟幾人請下來,看看到底是不是鬼怪作祟。
“何班主,清通巷那的住戶早已搬走了……我們沒能找到秦老爺!
秦老爺便是江陵園的前主人。
聽俞濟這般說,何班主垮下了臉,變得愁眉苦臉了起來。
“那可如何是好?”何班主長嘆了一口氣,“俞道長,就沒別的法子了嗎?”
如今這情況,若說是人為又過于詭異,若說是鬼,又沒聽到法鐘響。
俞濟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他們最多捉鬼,如今鬼氣都沒瞧見,這著實讓他們有些難辦。
“我們再多留幾日,”這是俞濟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云容瞧見何班主松了口氣,朝他拱手,“那就多謝道長了!
俞濟回了禮,回頭看向辛云容時,她正看著戲臺入了迷。
這是一出新寫的劇,講的是落魄書生生了重病遭農(nóng)家女搭救,但最后還是沒能熬過去,最后化為鬼魂報恩的故事,為了能吸引客人,何班主簡直費勁了心思才搗鼓出來的。只是今日人心惶惶,這戲也只敢白日里演,倒也勉強撐著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