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烈祠的香火,在武學(xué)碩大的廣場上彌漫。
巍峨的供奉英烈骨灰的白塔,就在眼前。
代表著大明的日月星旗,迎風(fēng)舒展獵獵有聲。
八百六十二位武學(xué)生員,分成幾個方陣,無聲肅立。
他們之中有投筆從戎的落第秀才,有出身清白的良家子,有從基層中選拔出來的小兵,還有將門子弟。
全部身著紅色為主配以紫青黃,共計四色的鴛鴦戰(zhàn)襖,頭戴鐵盔,紅纓飄揚。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叩拜聲中,朱允熥牽著六斤,緩緩走上高臺。
他居高臨下的環(huán)視,看到的是一張張熱切中帶著激動臉,一雙雙忠誠而又狂熱的眼神。
更看到了一種難以描述的傲氣....
“朕今日來看看你們!”朱允熥的聲音慢慢響起,“看看我大明未來的參將,總兵乃至將軍.....”
校場之上,驟然無聲。
只有戰(zhàn)旗,迎風(fēng)搖擺。
但生員們的眼神更加狂熱了,因為皇帝說他們是未來的總兵,未來的將軍....
“武學(xué)乃朕當(dāng)年所倡?爾等可知為何?”
朱允熥大聲道,“因為有人說,天下太平了,要文治天下不能再養(yǎng)兵百萬?墒请拚f,古人云忘戰(zhàn)必亡....我大明建于金戈鐵馬百戰(zhàn)余生之上,焉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朕問你們,韃子還在嗎?”
八百余名武學(xué)生員齊聲吶喊,“在!”
“在哪?”
“在漠北在漠南!”
“對,所謂的天下太平,只不過是他們在暫時的舔傷口!”朱允熥又大聲道,“朕再問你們,大明的疆域....夠嗎?”
“不夠!不夠!”武學(xué)生員們陷入狂熱,嘶吼。
朱允熥又大聲喊道,“爾等可記得入學(xué)時宣誓的話?”
八百余名生員,近乎癲狂的吶喊,“凡日月所至之處,皆我大明疆土。凡寰宇所知之民,皆我中華臣仆!”
“大明虎賁鷹揚,以顯天國之威。吾等帝國爪牙,當(dāng)為陛下鎮(zhèn)守四方!”
吶喊變成了嘶吼,每個人都竭盡全力從胸膛之中發(fā)出聲音。
“吾種淵遠(yuǎn)留長,吾國澤被四方,吾軍戰(zhàn)無不勝,吾皇.....萬壽無疆!”
“哈哈!”嘶吼聲中,朱允熥大笑。
這些人....是他這個皇帝的資本,更是大明帝國的資本,也是大明百姓的資本。
是雄踞天下,永在世界之巔的資本。
而六斤則是雙眼冒光,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這地方,比文華殿好多了!這些人,比夫子們順眼多了!”
“我大明還有敵人,怎么辦?”朱允熥又喊道。
“殺!”
“我大明的疆土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殺!”
~~
天地之間,殺聲回蕩。
朱允熥深吸一口氣,“爾等能聞到,英烈祠中的香火氣嗎?”
“朕帶著太子一路走來,看著我大明英烈功臣的肖像看著他們的名字,憶往昔精神激蕩!”
“我大明從無到有,多少英烈馬革裹尸?多少好兒郎,死于邊野?”
“今日就在供奉我大明英烈的英烈祠旁,就在你們的武學(xué)當(dāng)中,朕問你們。爾等可愿意為大明拋頭顱灑熱血,乃至....成為英烈祠中的一縷英魂嗎?”
“生為大明臣,死為大明魂!”
“好!”朱允熥重重的說道,“這話朕記著!年關(guān)之前,爾等都要開赴邊塞為國戍邊.....”說著,他又威嚴(yán)的環(huán)視,“活下來...都給朕活下來!活下來做我大明的總兵,將軍!讓我大明獨立于世!”
“若....若有人戰(zhàn)死,朕...”朱允熥說著,再次一頓,提氣道,“將在英烈祠親祭英魂!”
“皇上有旨,授刀!”
~~
“過了年,武學(xué)的生員要多招!”
回宮途中,朱允熥對跟著肩輿邊策馬的梅殷低聲說道。
后者沉思片刻,“是多多益善?”
“嗯!”朱允熥點頭,“但也不能良莠不分!最好是良家子,戰(zhàn)死的軍兵子嗣!”說著,笑笑,“若是館舍不夠,你盡管跟茹瑺還有徐輝祖伸手要錢!還有,生員每個月的月錢要加倍,飲食要精心,兵器戰(zhàn)馬等物更是不能怠慢!火器鑄造局的火槍火炮,盡可隨意取用!”
“臣遵旨!”梅殷鄭重的回道。
武學(xué)的生員們,待遇已經(jīng)等同于軍中千戶了。
但是聽皇上的意思,還是要好上加好。
至于皇帝的用意,他當(dāng)然明白。
這些武學(xué)的生員就是皇上在軍中的最忠誠的爪牙,正兒八經(jīng)的天子門生。
跟梅殷說了幾句之后,朱允熥放下車簾,靠著椅背閉目養(yǎng)神。
邊上的六斤卻忽然有些狗腿的湊過來,小眼睛提溜亂轉(zhuǎn),“父皇累了吧!兒子給您錘錘腿!”
說著,把朱允熥的腿抬起來,小拳頭不輕不重的捶著。
“呵!”朱允熥一笑。
“父皇您今兒可真威風(fēng)!”六斤小嘴巴巴的開始了。
“嗯,朕哪天不威風(fēng)?”
“那些生員看著您的眼神都發(fā)亮!”
“嗯!”
“父皇父皇!”六斤笑嘻嘻的說道,“兒子能不能....?”
“嗯?”
“兒子能不能也來這讀書呀?”六斤拽著朱允熥的袖子,撒嬌晃蕩,“文華殿的學(xué)士們太刻板了,天天都是圣人學(xué)問,古人云如何如何.....”
說著,爬到朱允熥身邊,親昵的靠著,“兒子想選幾個伴讀,他們這個不許那個不讓的!要不您讓兒子去武學(xué)讀書吧?”
“你不是有武學(xué)課嗎?”朱允熥刮了一下六斤的鼻子笑道。
“無非就是騎馬射箭.....兒子到現(xiàn)在....都沒摸過火槍!”六斤委屈道,“聽說比火槍更厲害的是火炮!”說著,又大聲道,“聽說打緬地的時候,砰的一炮打過去,能直接把城門樓給掀了!”
“你聽誰說的?”
“嗯.....”六斤馬上閉嘴,繼續(xù)拽著朱允熥的袖子,“父皇好父皇,您就答應(yīng)兒子吧!”
說著,又大聲道,“老祖是馬上皇帝,您也親征過高麗,我朱家兒郎都精通軍事。不能到了兒子這,什么都不知道吧?那將來....將來要是外敵來犯,兒子一問三不知,那不是丟您的人嗎?”
“呵呵!”朱允熥彈了一下六斤的腦瓜門,“你小子,一套一套的!”
說著,掐了把六斤的臉頰,“武學(xué)可不是胡鬧的地方!”
“兒臣絕不胡鬧!”六斤趕緊保證,“先生們說什么就是什么?求您啦,父皇!”
“罷了!”朱允熥被磨得沒辦法,笑道,“往后一個月內(nèi),許你來五天!
“父皇萬歲!”六斤笑著拍巴掌。
這時,朱允熥忽好似想起了什么。
撩開車簾,看向馬上的梅殷。
后者趕緊低身,“皇上?”
“宗室子弟沒成丁的都要進(jìn)武學(xué)歷練!”朱允熥正色道,“不必優(yōu)待,都按照生員例!”
“遵旨!”
“另外,選幾個老師出來,往后太子還有朕其余諸子,也都會進(jìn)武學(xué)!”
梅殷一愣,然后趕緊道,“臣也算粗通兵略......”
“嗯...好!”
朱允熥微微沉吟,梅殷這人文武雙全,更難得的是不像其他武學(xué)老師那樣,一口一個他娘的,動不動就喊著就食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