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陰暗的刑部大牢里，滿是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一個刑部提舉司的七品小官兒，用手帕捂著鼻子，坐在大牢走廊既iin頭的審訊房中，兩只腳搭在桌子上，滿臉的厭惡。
“這邊.....”外邊傳來陣陣嘈雜，帶刀的差役把一個個形形狀狀，或是滿臉猙獰滿不在意的大漢，或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渾身發(fā)抖的膽小鬼從監(jiān)牢里提溜出來，在大牢狹長的通道中排隊(duì)。
“姓名！”那七品小官閉著眼睛，對面前一個臉色慘白走路都打擺子的囚犯問話。他旁邊，幾個帶刀的差役虎視眈眈，還有文書在快速的記錄。
“吳一帆！”那囚犯顫抖道。
“所犯何罪？”小官兒繼續(xù)問道。
“騙奸民女....數(shù)人！”那囚犯的聲音低不可聞。
“嗯？”小官兒一聽是這個案子，頓時來了精神，放下腳拿起桌上的卷宗看看，咧嘴一笑，“哈！”隨后又看看那囚犯眉清目秀的臉，“你白面書生看著斯斯文文，原來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
囚犯慚愧的低頭，旁邊有差役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強(qiáng)。這死罪囚就喜歡用強(qiáng)的，說太順從的沒意思！”
“哈！”小官兒又咧嘴笑笑，“他娘的用強(qiáng)？娘們要是不愿意，老子連她襪子都脫不下來，這小白臉還挺有手段！”說著，翻了下卷宗，“喲，涉及數(shù)人？嘿嘿，斬立決的大罪！”
“大人饒命！”那死囚跪地叩首，“小人愿望，小人未曾....”
“閉嘴！”小官兒厭惡的呵斥一聲，看看死囚的臉，忽又笑著對旁邊的差役說道，“這套好的，在監(jiān)牢里沒少遭罪吧？”
“您也知道，監(jiān)牢里這樣的最受輕視！”那差役低聲笑道，“聽說他在牢里，整日被人逼著打手銃。嘿嘿，還得站在墻壁一米之外，每次都必須噴到墻上，不然就要挨揍。”說著，又笑笑，“他剛來時也算豐神俊朗，現(xiàn)在都沒個人樣了！”
“給你條活路要不要？”那小官兒笑著開口。
“要，要！”死囚磕頭如搗蒜。
“嗯，這算一個！”小官兒對著文書點(diǎn)點(diǎn)死囚，“記上，三日后發(fā)往呂宋！
那文書點(diǎn)點(diǎn)頭，快速在紙上記錄下死囚的籍貫姓名所犯何事年齡等。
然后這個死囚被拉下去，又換了一人過來。
“姓名！”
“梅邊知！”這死囚人高馬大，一臉橫肉無所畏懼。
“這名倒是怪！”小官兒再度翹著二郎腿，“何方人士？”
“瀏陽人！”
“所犯何事？”
“殺人！”梅邊知咧嘴一笑，“殺了三個官差！”
“嗯？”小官兒的腳馬上放下，仔細(xì)打量下那死囚，“為何殺官差？”
“也不是官差，家父跟里長起了紛爭，里長帶了幾個鄉(xiāng)里的幫閑去我家把我爹按在地上揍。我這當(dāng)兒子的氣不過，晚上拿了把柴刀，砍了他三人的狗頭！”梅邊知滿不在乎的說道，“殺人之后自知死罪，便去了衙門自首！”
“糊涂！”那小官兒拿起卷宗看了看，斬監(jiān)候！
顯然，這是地方官也知事出有因，所以才網(wǎng)開一面。
“出了事不知道報官嗎？你一時意氣用事覺得痛快了，可毀了自己一輩子！”小官兒搖頭道，“現(xiàn)在可后悔了？”
“報官？”梅邊知不屑笑道，“那有何用？且不說官府接不接，就算接也是不痛不癢說幾句，到頭來更窩火。我一不做二不休，先出了這口鳥氣再說！”說著，又冷笑道，“嘿嘿，也算是給那些里長幫閑們提個醒，以后不敢再隨意欺辱百姓！不然，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年輕氣盛！”那小官兒又搖搖頭，“你坐那兒跟本官說話！”
梅邊知拱拱手，大咧咧在凳子上坐下等待下文。
“你是斬監(jiān)候，死罪雖逃過去了，可估摸著這輩子也出不去了！”那小官兒張口道，“現(xiàn)在本官給你條活路，你可愿去？”
“有活路不要那不是傻嗎？”梅邊知笑道。
“好，記下，這又是一個！”小官兒擺擺手，吩咐文書，“此人性如烈火尚武好斗，可用在軍中為勁卒！”想想，又道，“其人心有良善大義，不是茍活之輩！”
說完，看看那死囚，又對差役吩咐道，“這幾日給他幾口細(xì)糧，被委屈了這條好漢子！”
他這句話直接可以影響這漢子日后在呂宋的前程，同樣是發(fā)過去的囚犯，如那小白臉一般的也只配當(dāng)個苦力之類的，而這漢子則是可以半兵半民，隨意婚嫁購買房屋土地，身份不知高了多少。
“是！”文書記錄在案，開口道。
“大恩不言謝，愿這位大人兒孫滿堂，官運(yùn)亨通！”那死囚拱手道。
小官兒笑笑，再次擺手又換上一個獐頭鼠目的人犯。
“姓名！”
“張三！”
“所犯何事？”
“拐賣兒童！”
“嗯？”那小官兒翻開手里的卷宗，看了幾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是哪里的地方官，簡直就是糊涂蛋。人販子還留著作甚，大明律拐賣童子者一律凌遲處死，還送到京師來作甚？”
“大人？小人冤枉....”
“住口！”那小官兒呵斥一聲，“進(jìn)來的都他媽說冤枉，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說著，厭惡擺手，“拉下去，發(fā)回原籍按大明律凌遲行刑，不得延誤！”
“大人，小人冤枉吶.....”
人販子死囚在慘叫中被拉走，旁邊的差役湊到刑部小官兒身邊，笑道，“大人，反正上邊說要查點(diǎn)之后送往呂宋去的，殺了他也是殺了，還不如送過去當(dāng)個苦力.....”
“發(fā)往呂宋的囚徒，最起碼還得是個人！”小官兒臉色不善，“這等誘拐童子的人販子，天生就沒心肝，不是人的東西留在世上干什么？發(fā)到呂宋去？呸，便宜了他們！”說著，擺手道，“下一個！”
“姓名！”
“郭大業(yè)！”
“所犯何事？”
“私鹽販子！”
“你所犯何事？”
“家里窮的揭不開鍋，踹了把刀子攔路搶劫！”
“你所犯何事？”
“盜墓！”
“你所犯何事？”
“扛稅毆打官差，燒了官署！”
就這么著，這刑部小官兒一個個的問下去，把那些罪大惡極孔武有力的犯人和一般犯事的囚犯區(qū)分開來，分成兩個冊子一一記錄。
這些人到了呂宋之后，根據(jù)名冊卷宗，由當(dāng)?shù)氐鸟v軍千戶酌情區(qū)分使用。
忙了一上午，那小官兒也是腰酸腿疼，揉著手腕站起身。
旁邊的差役又笑道，“好家伙，咱們大明朝這些人渣都發(fā)往呂宋去了，那當(dāng)?shù)厝司鸵姑沽�！”篳趣閣
“窮鄉(xiāng)僻壤的地兒，你弄一幫秀才過去也鎮(zhèn)不��！”那小官兒笑笑，“況且曹國公那邊交代過話，越是兇惡的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