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愣,隨后臉上的笑容跟吃了二斤蜂蜜似的。
“小的在這,準備聽老爺?shù)姆愿腊!?br />
“沒吩咐,下去下去!”李景隆不耐煩的說兩聲,邁步朝后院走,“對了,給我準備一桌海八珍席面,剛才爺我沒吃飽!”
管家趕緊點頭,忽然又道,“老爺,海八珍得現(xiàn)泡發(fā)!廚房里現(xiàn)在沒現(xiàn)貨,您想吃到嘴得明兒早上了!”
“外面買去!”李景隆轉身怒道,“讓酒樓送家里來,蠢貨!”
“是!”
“我怎么用這么笨的的管家!”李景隆心里嘀咕一句,走兩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再停步開口道,“對了,給爺準備一身衣裳!”
“您要什么衣裳?”
“就.....咱們家下人穿的,干活用的粗布褂子!”
“您穿那玩意.....”
“你是不是聾!皇上來的時候你就在外邊伺候,皇上讓老爺我去掃大街,你沒聽見,你耳朵塞雞毛了?”李景隆罵道。
管家一直發(fā)愣著,“老爺,您真去呀?你可是國公....”
“國公怎么了,國公就不能掃大街?劉備還賣過草鞋呢!韓信還鉆過褲襠呢!”李景隆站住了,開口訓斥道,“老爺我是奉旨掃大街明白嗎?是皇上讓我去的!”
“哦.....皇上!”管家想想,還是沒明白。
見他一臉懵懂,李景隆心里更來氣,開口道,“掃大街是皇上讓的,這是榮耀,懂嗎?他怎么不讓別人去呢?怎么就選我了呢?”
“再說了,別說掃大街,就算是吃屎....”
“小人替老爺吃!”管家趕緊說道。
“滾一邊去!我是說假如!”李景隆哼了一聲,“假如皇上讓人去吃屎,這天下無數(shù)人打破腦袋都要搶著吃。不但吃還要吧唧嘴,還要如飲甘飴,還要說一輩子沒吃過這么好的東西!”
“再好也是屎!”管家撓撓頭,“頂多吃著不塞牙!”
“朽木不可雕呀!”李景隆怒道,“笨的跟石墩子似的!下輩子也是當管家的命!”
“是是是,老爺說的是!”管家笑道,“小人下輩子,還給老爺您當管家。給國公府當管家,是小人的榮幸!”
“呀哈!”李景隆笑了,“你還沒笨到家!”
發(fā)作管家一通,準確的說他其實是自我安慰了一通之后,心情舒暢了許多,背著手往后院走,但剛邁步進去,頓感不對。
他媽的有殺氣!
抬頭,媳婦鄧氏手里掐著雞毛撣子,橫眉冷對的看著他,“姓李的,你又動老娘陪嫁的嫁妝!”
“什么你的我的,連你都是我的....哎夫人....娘子....春桃,有話好說!哎呦!”
~~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胡觀滿是忐忑的抱著玉觀音回了家,準確的說他住的地方都不算給他的家,而是公主府。
這是人家老皇上給閨女修的宅子,公主府上那些下人,都是人家公主的臣屬。
宅院也很大,假山池塘花園戲樓應有盡有。以前胡觀覺得這宅子不錯,可剛從曹國公家里出來,就怎么看都不順眼。
一路走到后院正房,撩開門簾正好看見自己的媳婦,南康公主正坐在椅子上,盯著自己的大兒子讀書。
“駙馬回來....”南康公主看胡觀的眼神有些不對,“你哪弄個孩子回來?”
“啥孩子..”胡觀看看自己懷里抱著的好似襁褓一樣包著的玉觀音,抬腿給了兒子一腳,“出去玩去,我跟你娘有事!”
大兒子已十二了,正是人嫌狗不待見的年紀,聞言一溜煙的竄出去撒歡。
“這不是孩子!”胡觀說著,解開玉觀音上包著的罩服。
“嘶!”南康公主倒吸一口冷氣,“你們東川侯府分家了?”
胡觀有些無神的在椅子上坐下,“我們家就算分家,也沒這好東西呀!我爹當年,可是沒搶過皇宮!”
“那哪來的?”南康公主看著玉觀音稀罕的不行,她雖是公主,可她一不是嫡出,二來排名不上不下的,當年在宮里頭其實也沒見著啥好東西。
“曹國公李景隆送的!”胡觀說道。
“嗯?”南康公主目光馬上收回,疑惑道,“八竿子打不著,他怎么送這么貴的禮?”
說著,見丈夫沒說話,靠近些說道,“駙馬,我可告訴你,無事獻殷勤必有所圖,天上沒有掉餡餅......”
“是這么檔子事兒!”胡觀巴拉巴拉的把跟皇帝去了曹國公府的事,前前后后仔細講了一遍。
南康公主一邊聽,一邊低頭尋思。
“李景隆那小子挺不是人揍的!”胡觀罵道,“他跟皇上說話,還總用眼睛瞄我,就這樣.....眼睛一撇一撇的....好像我在那耽誤事似的!”
“呵!”南康公主笑出聲,“你呀,多心了!”說著,揶揄的笑道,“我怎么嫁你了這么個笨爺們!”
“哪兒笨了?我靈巧著呢!”胡觀反駁。
“你靈巧的不是地方,最多是舌頭會拐彎,還能碰著上牙膛!”南康公主笑罵一聲,“他哪那是嫌你礙事,他是說話的間隙,讓你跟著幫腔呢!”
胡觀想想,“幫什么腔?”
“捧著他跟皇上說好話唄!你呀,半點做人都不會。他既是讓你幫腔,也是讓你在皇上面前露臉呢!”南康公主指點道,“讓你在皇上面前說你不是外人,讓你表忠心!”
胡觀楞了片刻,一拍大腿,“我哪有那花花腸子呀!”說著,又問道,“那他給這玉觀音什么意思?”
“封口唄!”南康公主正色囑咐道,“我跟你說,你個沒心眼子的,可別到處跟人說曹國公家里多趁錢,還有......”
胡觀小眼睛吧唧吧唧的眨,認真的聽著。
半晌之后嘆口氣,“我的個乖乖,這心眼子咋比我頭發(fā)絲都多。怪不得.....”
“怪不得啥?”南康公主笑問。
“怪不得人家官那么大,錢那么多!”胡觀嘆口氣。
南康公主笑笑,“你錯了,是人家有好爹!”說著,嘆口氣,“他李景隆貪財不是一天兩天了,老爺子那么眼里不容沙子的人都容他。你換成別人試試,早死八百回了!”
“當年在宮中,我母妃就私下里說過,老爺子拿李景隆他爹當親兒子養(yǎng)的。喝醉時候說過,他姐就這么唯一的血脈,他就這么一個外甥,只要不是謀反大罪,朱家有多少年氣運,他李家就富貴多少年!”
“嘶!”輪到胡觀倒吸一口冷氣。
“當初我大哥小時候,李文忠就在身邊陪著。等到皇上小時候是李景隆,現(xiàn)在有了太子是李景隆的兒子!蹦峡倒骼^續(xù)道,“都是老爺子安排的,這比給座金山還實惠!”
“哎!”胡觀嘆氣,“我爹死早了!”
“哈!”南康公主直接笑出聲,“他現(xiàn)在活著也沒用,攤上你這么笨兒子,他能有啥辦法?”
胡觀撓撓頭也笑了,當初他家老爺子獲罪,差點讓老皇爺給扒皮。幸虧當初他和南康的婚事定的早,雖說犯事了可俸祿而后勛田一樣不少,爵位沒幾年也恢復了。
“那就收著?”他問道。
“皇上都讓了,你還不收!”南康笑道,“皇上對你也不錯!”
胡觀沒傻到家,媳婦分析一通之后,也明白了朱允熥的意思,“都是看著你的面子,我娶個好媳婦!”說著,笑道,“那就收!”
“嗯,收著,回頭咱家老三百天宴,給曹國公送帖子!”南康笑道。
“我.....我不巴結他!”胡觀扭捏道,“好像咱們上趕著......”
“誰上趕著誰呀?”南康公主皺眉,“看你那小心眼兒的樣!我好歹也是公主,咱兒子是老皇上的外孫子皇上的外甥。多個朋友多條路,風水輪流轉,他李景隆必然樂呵的來!”
正說著,外面管事進來,“公主,宮里來人傳旨了!”
~~
稍候片刻,乾清宮副總管樸無用帶著幾個太監(jiān)進來。
剛進來就行禮,“奴婢給南康公主和駙馬爺?shù)老!?br />
“公公請起,哪來的喜.....”
胡觀話沒說完,就讓媳婦掐了一下。
樸無用站在屋里,清清嗓子,“皇上口諭,南康駙馬胡觀,功臣之后,為人勤勉謹慎端莊誠懇。特,提升為督府衛(wèi)副指揮使.....”
“嘶!”胡觀差點咬了舌頭。
紫禁城里的侍衛(wèi)分三種,一種是金吾衛(wèi),一種是錦衣衛(wèi)勛衛(wèi),還有一種就是都府衛(wèi)就是俗稱的御林軍。
他這金吾衛(wèi)的僉事,直接升到了御林軍的二把手。雖然這官職,大多是沒啥太大的實權,可架不住金貴呀!
驚喜還在后面,圣旨還沒完。
“著南康駙馬胡觀,為光祿寺卿.....”
懵了,胡觀直接懵了。
光祿寺可是整個皇家的大管家,雖說如今沒有宮里采買這個肥得流油的進項了,可依舊管著整個皇家的后勤呀!
這差使,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做夢都不敢做!
“駙馬爺,口諭帶到了!”樸無用笑道,“萬歲爺交代,您明早上先去吏部,然后進宮面圣拿關防!”
“臣謝主隆恩!”胡觀反應過來,連忙說道。
“那奴婢告退了!”樸無用又笑道。
“公公慢走......”
“且慢!”南康公主笑笑,轉身進了后堂,再出來時手里就多了一把金瓜子,“大冷天的,還讓你跑一趟,拿著吃酒!”
“這.....”樸不成不敢。
“怎么?我的賞都不收,哪有讓人白跑腿的!以后有人多嘴,我跟皇上說去!”南康公主笑道,“又不是什么值錢的,就是些零碎玩意,你要不收回頭我跟樸老公公歪嘴去!”
“那奴婢就謝過公主了!”樸無用無法,只能收了,磕頭拜謝而去。
南康公主看人走遠,回頭只見丈夫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雙眼望天。
她笑笑,這個丈夫雖然木訥雖然笨,可人實誠是個過日子的好伴。這些年來,更沒在外邊給她弄個什么小妾外宅出來,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張嬤嬤!”
“奴婢在!”
南康公主道,“收拾收拾,明兒我抱著老三進宮見老爺子去!讓廚房剁餡子,明兒我早起包餃子,還有小米發(fā)糕,豆沙餡包子。給三少爺穿喜慶點,就用大紅色的包裹!”
“進宮干什么?”胡觀納悶道。
“你說呢?”南康點點對方的腦門,“給你謝恩去,傻子!”
“謝什么恩?”胡觀沒明白。
“謝皇上給你的封口費!”
胡觀想想,“不是給了玉觀音嗎?再說,既然謝恩怎么去見老爺子?要謝也是謝皇上?”
“你真是糊涂到家了!我跟你說,以后去了光祿寺,你就當悶聲葫蘆知道嗎?啥事你也別插手!”南康公主哭笑不得,“人家買啥你都說好,不反對不支持,凡事別自己做主張,回頭記在心里就行!”
“記那個干啥?”胡觀更不解。
南康公主都想動手了,老朱家的閨女都是潑辣性子。
“記在腦子里,以后皇上問你好答呀!不然你以為你去干嘛了,讓你樓錢去?你長那個腦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