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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兒見過皇爺爺!”

  “臣,張善叩見太孫殿下!”

  奉天殿中,君臣見禮。

  老爺子對朱允熥笑道,“這是你點的人,咱讓你來看看!”說著,自顧自的翻看起奏折來。

  自從正旦之后都是如此,朱允熥會見大臣之時,老爺子在一邊旁聽。一來有指教朱允熥之意,二來是給朱允熥樹立權(quán)威。

  此時張善坐在御前,老爺子和他說話的時候笑容滿滿,態(tài)度隨和。朱允熥一看就知,這是入了老爺子的眼緣。

  也難怪,老爺子喜歡那種質(zhì)樸的官員,張善就是這種,他身上的官服還算整齊,可腳上的官靴卻有些破舊。再加上憨厚木訥,猶如老農(nóng)的臉。正是老爺子心中,那種不善言辭聽話肯干的官員。

  不過,再見張善,朱允熥心里卻是有幾分疑惑,都說閨女像爹。張善這張滄桑的臉,怎么生出那么個如花似玉的閨女?

  朱允熥在老爺子身邊坐下,笑問,“孝先(張善字)幾時來京的?”說著,又看看張善,“孤看你,好像比在撫州還瘦了一些?”

  張善恭敬的說道,“臣是初八來京!”說著,微微笑道,“殿下風(fēng)采,更勝往昔!”

  朱允熥的語氣隨和,而張善卻雖然本份,但也有幾分親近之心。。上次他見朱允熥時還是吳王,這次吳王已經(jīng)成了皇儲。

  再者他已經(jīng)知道這次能調(diào)任杭州繁華之地,是皇太孫定下的。他身上,已經(jīng)刻上了皇太孫的烙印。

  “你家里挺好?”朱允熥又問。

  “臣家中一切都好!這次去杭州赴任,臣的家人一并隨行!”

  “你閨女蓉兒也跟著去?”朱允熥笑道,“她挺好的吧?”

  “嗯!”張善微愣,隨即道,“是!”

  “她比孤大一點吧!定親了沒有?”朱允熥又隨口問道。

  老爺子正翻看手中的奏折,聞言頓時耳朵立了起來,心中頗有些好奇。好端端的,問人家干什么?似乎上回大孫從撫州回來的時候,說過一嘴。說張善的閨女,不但人好看,又做得一手好茶飯。

  “臭小子,莫非心里還惦記人家閨女?”老爺子心里笑道。

  “小女尚未婚配!睆埳瓶嘈,“家父前年故去,小女尚在孝中,不便論嫁!”

  “皇爺爺,上回您贊不絕口的雙黃蛋,就是張善的女兒腌制的!”朱允熥笑道,“心靈手巧!”

  老爺子意味深長的點頭,對著張善咧嘴笑笑。

  其實朱允熥只是隨口一問,聊聊家常能促進(jìn)君臣感情不是。

  “這次點你去杭州,你有什么章程沒有?”朱允熥繼續(xù)問道。

  “臣,愚笨之人,唯有精忠報國而已!”張善見朱允熥國事相問,鄭重的回道。

  “你是忠厚老成,心有正氣之人!敝煸薀组_口道,“杭州天下富甲之地,可官紳瓜葛太深。你去之后,當(dāng)肅清官場風(fēng)氣,給杭州百姓朗朗乾坤!”

  杭州的叩闕大案,在年前發(fā)生,月旬之間驚動天下。

  “杭州商賈云集,自古就是浙地的財源重地!”張善開口奏道,“臣前幾日借閱的戶部的杭州黃冊,杭州一地七成的土地都用來種棉,只有三成種糧。而周圍百姓,也多是男丁務(wù)工,女子在家養(yǎng)蠶!

  說著,張善微微遲疑,繼續(xù)說道,“臣以為,杭州之所以官紳勾結(jié),地方勢力龐大,正是因為太富所至!”

  “你想說什么直接說!”朱允熥笑道。

  這張善還真是選對了,一眼就看出了杭州之所以一窩都爛了的根源。他說是太富其實是含蓄的說法,他心里的潛臺詞應(yīng)該是........

  “杭州出了大案,表面上看是栽贓陷害,實則是官員相互勾結(jié)所致!”張善組織著措辭,“而且殿下說,那邊官紳糾纏太深。臣愚鈍,大概如此種種,都是因為利益一致!”

  “杭州除了孫不過一案,還有一個三十年之惡霸!孫家是官,稍有權(quán)勢?梢粣喊阅軝M行三十余年,定是買通了衙門上下,讓地方官裝聾作!”

  “如何買通?不過是個錢字!可這錢從哪里來?杭州黃冊上,知名的士紳都不是大戶地主,而都是商人。孫家和那惡霸之家,財源也都是欺行霸市的商業(yè)!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地方的商人要做大,勢必要衙門的支持。不良商人和不良官員結(jié)成一致,定會殘民!”

  說著,張善又是一頓,“好比陛下昭告天下的圣旨中,蘇州織廠燒死工人一案!”

  不知何時,老爺子已經(jīng)放下奏折,仔細(xì)聆聽起來。

  杭州是皇太孫親去的,現(xiàn)在錦衣衛(wèi)開始順著應(yīng)天府那些官員的供詞,各地翻舊賬,大殺特殺,人頭滾滾。

  張善是傳統(tǒng)官員,對于商人這種只看重利益,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群體,還是有些鄙視。他說的雖然不一定對,但不能說毫無道理。而且從經(jīng)濟上,講解地方腐敗的根源,觀點很是新奇。

  朱允熥也預(yù)料到張善會有如此的反應(yīng),要建立新的秩序,就要打破原來的秩序。杭州乃至嘉興,蘇州,松江等地,是大明最重要的棉布產(chǎn)出地區(qū)。那些豪門大商,有多少背后沒有官府支持?又有多少人背地里是干凈的?

  孫不過案只是一個引子,引出了整個財稅地區(qū)潛在的隱患。官官相護(hù),官場勾結(jié),地方勢力作惡等等。

  這些人現(xiàn)在在地方呼風(fēng)喚雨,將來一旦推行稅法,這些人將會是最大的阻撓。

  “你能這么想,證明孤沒選錯人!”朱允熥緩緩說道,“讓你去杭州,孤也正有肅本正源之意。不過,孤也要告誡你。商業(yè),也是國之重事,不可因為心有偏頗,就故意重農(nóng)抑商。本份的商人,要維護(hù)。作惡的奸商,和官員勾結(jié)的不法商人,要按律查處!

  “這根線,孤知道很難衡量。但是你心里的那碗水,要端平。官商勾結(jié),孫家那樣的惡勢力,不允許再有第二支?墒遣荒芤蛞瓘U食,讓商業(yè)凋零!”

  “臣,有一事請陛下,殿下允許!”張善又道。

  “說!”朱允熥微微靠口,依著椅子。

  “臣剛?cè)ズ贾荩舷虏恢,若臣想立足,想端平那碗?.........臣當(dāng)行霹靂手段!”張善抬頭道。

  “準(zhǔn)了!”朱允熥笑道,“你在杭州放手大膽去做,杭州這次殺得有些狠,所缺的官員,你看著提拔!

  “臣,不會選用和地方有勾結(jié)的官員!”

  “張善!”朱允熥笑道,“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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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了,服了,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