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鳶只管點頭,給爸爸捧場就對了!
風(fēng)起,腳底下的黑河隨之涌動起來,愈發(fā)激烈,水里似藏著可怖的東西。
那些白骨尸山也在變化著,被腐蝕的骨頭互相擠壓碰撞,發(fā)出隆隆低鳴。
看來那些大家伙們快按捺不住了。
“不過嘛——”燭龍又說了,“我女兒矜貴,以防萬一,我們先上重保險!
金色的光華自他心間綻出,晃得林小鳶睜不開眼,短暫將此處的永夜照亮。
頃刻間,鬼哭狼嚎,凄慘的叫喊聲不絕于耳,沉淀了數(shù)千年的怨憤在奪目的光輝下無從躲藏,全都現(xiàn)了形。
林小鳶并未看到那些妖異的涌動,待她重新睜開眼,晶瑩剔透的鐘已經(jīng)將她保護起來。
這鐘呈半透明狀,鐘體上古老的雕紋狂放而又質(zhì)樸,仿佛在講述上古獨一無二的美。
傳說天地初開之際,東皇太一從太陽中孕育而生,懷中所抱混沌鐘,又名東皇鐘。
林小鳶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能與這件上古神器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想要觸碰的手都抬起來,思緒間猶疑的停下,把手收回,安靜的笑了笑。
燭龍看出女兒對神器敬畏的態(tài)度,說:“此鐘輾轉(zhuǎn)于許多有名有姓的上古神明手中,今日它護你一次,你要對它心懷感激!
林小鳶乖巧的點了點頭,對著眼前的一片鐘壁,虔誠道:“我是個不小心惹了麻煩的渺小人類,謝謝你今天現(xiàn)世保我平安!
音落,東皇鐘回應(yīng)的上下晃動,又分別向左右轉(zhuǎn)動些微,十分通人性。
林小鳶驚奇了:“它是在扭身子賣萌嗎?也太可愛了吧!”
燭龍早就見怪不怪:“謝過就行了,它經(jīng)不起夸,容易飄!
剛說完,東皇鐘略微傾斜,底部邊緣翹起的一角精準撞上白毛少年的馬面骨,痛得他慘呼!
林小鳶連忙安撫:“大度點,你是排行榜前列有姓名的上古神器,不要跟爸爸計較這些有的沒的!
東皇鐘上下浮動,似在點頭。
白毛又有意見:“我在上古神的排行榜里也名列前茅!”
林小鳶沒轍的看著cos動漫角色的白毛爸爸,有些話實在說不出口。
“想什么直接說出來,跟爸爸還隱瞞什么?”
“就是啊,我個人認為今天這樣的大場面,爸爸用cos形象少了點驚天動地的上古風(fēng)味。”
白毛傲嬌了一臉:“還用你說?”
他選擇用這副形容面對一夕長大的女兒,不過是心間那點儀式感在作祟。
最初,他們父女相遇時,他變化出的第一副人形就是這副。
說起那晚,燭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保全19歲的智慧重獲新生,來到全無所知的界,當(dāng)日在公園,見到一群長相可怕的龐然大物,不哭就算了,為何會突然笑起來?”
因為當(dāng)時他正和饕餮說相聲嗎?
燭龍記性很好的,在一些重要的時刻,他會一直不停的找他們之中最緊張的那個說話,制造點笑料來活躍氣氛。
林小鳶沒想到爸爸會問這個,太細了……
難得的是她也還記得。
怎么可能忘呢?
對于那個改變了命運的夜晚,她會記一輩子。
林小鳶說:“不是突然笑的。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小姨抱了我一會兒,雖然不舍得也強迫自己把我放回原位,九鳳姨姨說人的心思千百年都難懂,大伯張羅大家回去喝酒,刑天叔還建議你打110……饕饕由始至終都沒變幻出人形,但目光一刻都沒從我身上移開,我知道他在擔(dān)心我能不能活到天亮。爸爸動了收養(yǎng)我的心思,同時也有許許多多的顧慮,決定和放棄全在一念之間!
燭龍艱澀的笑了笑,未曾說話。
“我不怪你們!绷中▲S從未有怨,不會、更不能有!
爸爸他們存活了相當(dāng)漫長的歲月,經(jīng)歷過風(fēng)浪,遭遇過背叛,也擁有最純粹的友誼。
人類的生命對于神明而言僅僅只是滄海一粟,卻又能在極其有限的時間中制造出復(fù)雜而又龐大的情感,竭盡所能的傷神明的心。
被收養(yǎng)的最初,林小鳶常常會想起盛朗軒,想起那個令人頹唐沮喪的雨夜,躺在床上、勉強存著一息的百歲老人。
臨終之別過后是生死永隔。
在那天,她看到了鐘山之神的脆弱。
逝去的人能從死亡中獲得永恒的平靜,那么,還活著的人呢?近乎與天地同在的燭九陰呢?
失去的痛,難道他不比林小鳶清楚嗎?
縱然如此,縱是如此!
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承擔(dān)起養(yǎng)育她的責(zé)任,單方面承諾給她最好的一切,至今,從未后悔。
“我能獲得新生已經(jīng)非常幸運,我更不是你們?nèi)魏稳诵枰袚?dān)的責(zé)任。我對你們笑,不過是因為在初來乍到的第一夜,在我最惶恐不安的時候,你們出現(xiàn)了,模樣有些嚇人,說話有點吵,變化出人形的過程看得我眼睛都直了,忘記去害怕,其實本來也沒什么可怕的。而你們對我的擔(dān)心是我來到這個世界感受到的第一份溫暖,作為嬰兒的我,笑容是我唯一能做到的回饋!
很久以前,林鳶擁有得并不多,外婆教會她不求回報的給與最為珍貴,要感恩。
這些,她一直都記得。
燭龍甚是寬慰:“你是我的孩子,不管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你都是我的孩子。不管你過去經(jīng)歷過什么,現(xiàn)在在想什么,將來有可能變成什么,我都是你的父親。我會養(yǎng)育你、保護你、教導(dǎo)你,永遠不會放棄你……你,看好了。”
熊熊火焰在少年身上燃燒,將他包圍。
金紅色的火光陡然拔高,向灰敗的天際沖去、不斷壯大,威勢逼人!
轉(zhuǎn)眼間,鐘山之神立于尸山之上。
他身高十幾二十丈,人身蛇尾,火色的長發(fā)分散在身后,冷峻的面容充滿神威,蛇軀上的鱗片如同稀世的紅寶石,無堅不摧,光彩奪目!
他居高俯視這尸山,當(dāng)腳下的人類女孩映入眼簾,神明的目光柔和下來。
傳說中,在西北海之外,赤水北岸,有一座山名為章尾山。
山中有一位神,他長著人的臉,蛇的身體,全身都是紅色!
他的眼睛豎立長在額頭中央,閉上眼是黑夜,睜開眼是白天。
他不吃飯,不睡覺,也不呼吸,只以風(fēng)雨為食物。
他的身體長達一千里。
他能照亮西北極地的幽冥國。
他是燭龍,也被稱為燭九陰。
他在人界的名字叫林筑龍,是我的父親。
小風(fēng)箏最喜歡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