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變故就在轉瞬間——
院子里縱身跳入一個人影,他看起來偏胖,手中劍光泠泠,一個字未吐,就要一劍刺向顧老的心臟。
千鈞一發(fā)之際,劍尖被打偏,定睛一看竟是一片樹葉。
江沉閣一身瀟灑打扮,恍若行俠仗義的修士,闊袖當風,風姿雋永。
那刺殺之人一擊未成,收起通體雪白泛冷光的劍,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這一眼在茫茫夜色中,也唯有身為修士的江沉閣能看見。
“阿公,阿公!”婦人跌在一旁叫喚被嚇得呆滯的顧老。
顧老驟然回神,喘了好幾口大氣,斷斷續(xù)續(xù)說:“多謝,多謝公子……”
“老人家,你看見了么?如果你不把真相告予我,我護得了你這次,卻護不了你下次啊!苯灵w嘆氣,煞有介事說道。
顧老聞言,眼眶濕潤,忍著疼痛站起來萬分激動道:“他們還想怎樣?我兒已經(jīng)慘死街頭,現(xiàn)在連我們全家都不放過嗎,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啊……”
江沉閣:“老人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yōu)楹螘蜕蛑Y怨?”
顧老想起來,真是悔不當初,“這一切還得從三天前說起啊。沈知府的夫人看上了我做首飾的手藝,正好最近新得來一塊月光石,打算為沈夫人做一套首飾。首飾完成的當日,我就送到府上,是府衙的管家將我迎進去,我不便進入后院,只能暫時送到知府大人的書房。
管家明明已將我?guī)У綍壳,新來的下人打掃時碰碎了一個青瓷花瓶,管家急著去處理,便讓我將錦盒放在書案上就好,書房里無人。我正要推門而入,里面忽然傳出瓷器破碎的聲音,我以為有人,就著開門的一個縫隙看去,我看到了這輩子最恐怖的場景!”
江沉閣:“是什么?”
憶起那日的情形,依舊歷歷在目,顧老聲音顫抖,“里面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手里握著一個鈴鐺搖晃卻聽不見鈴聲,有什么東西倒地,我看了一眼就被嚇得說不出話,哆嗦著逃走了!
“你到底看見了什么?”
“我看見沈家三小姐沈晴倒在地上,像是被吸干了精血,原先那么靈動的女子居然在一夕之間滿身皺縮,變成了人干!”顧老說完后沉浸在當日的恐怖中久久不能回神,大睜著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惡魔,惡魔啊……”
婦人也看不下去了,她也是第一次知曉事情的原委,對著江沉閣訴苦道:“阿公回來后便病倒了,知府大人派人上門讓我們無緣無故離開梓州府,但是阿公還病得不省人事,我們原想等阿公醒來后就離開,不想才過了一日,顧郎就被沈安當街殺了……我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也不讓顧郎停頭七,白天顧郎一下葬,我們立刻就離開!
前因后果聯(lián)系起來,江沉閣明白了什么,她蹲下來,“顧老相信我,我會查清此事,還你兒子一個公道!
顧老沉浸在恐懼與老年喪子之痛中,久久不能醒來,婦人亦在一旁哭泣。
江沉閣走出顧家,來到巷角,對著陰影靜謐道:“出來吧!
一個黑黢黢的身影走出來,正是方才刺殺顧家的人,他扯下蒙面的黑巾,竟是江沉閣的模樣。
“可問出有用的消息!比缛魶]有問出,他的目光寒了幾分。當江沉閣提出讓他假扮沈家的人去刺殺顧家,她再出手相救,顧家與恐懼害怕中定會向救命恩人吐露出真相的計劃時,他皺著怎么也撫不平的眉頭,無可奈何下還是答應了。
而楚孤霜因為江沉閣的身體不便行事,只好蒙面,穿上大號的夜行衣,在衣服里面塞好棉花,改變體型。
多虧江沉閣的身高并不矮,在女子中稱得上鶴立雞群,一番變裝后看起來像個身材厚實的男人。
“自然是問出了!苯灵w非常自信,連在黑暗中的眼眸都有點點光芒閃爍。
聽她此言,他微顰的眉頭松了,果然合歡宗的人都善謀人心。
江沉閣在走出來的路上就已將所有的事情都串聯(lián)起來,她將所得的信息與推敲出的事情真相正要說出,忽聞身后襲來一陣勢不可擋的殺氣,于此同時,傳來一個干凈清澈中包含熊熊怒火的玉石之音——
“楚孤霜,拿命來!”
作者有話說:
把后出場的前任拉出來給大家見個面。
這本核心梗修羅場,江沉閣得刷滿各個前任的好感度,所以打算單線進行,每個前任的劇情均勻分配,刷完后再換下一個,有幾個在后面出場的就先拉出來給大家看看。刷單人好感度的時候會遇上大大小小的修羅場,等所有的好感度都刷得差不多后,再來一個更大的修羅場。
第十五章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身后刺殺之人一出手就是合體期的境界,足足跨江沉閣兩個境界有余,且那人一心襲向她的后心,她根本避無可避。
電光火石之際,江沉閣被人扯開,險險逃得一命。
而楚孤霜完全是下意識地將她拉在自己身后,自己卻避不開那凜冽劍意,情急之下戴上的面巾被劃出一道口子,滲出鮮血。
江沉閣:!!好家伙,竟然敢毀她容,當她真的是病貓可以隨便拿捏不可!
楚孤霜被沒來由升起怒火的江沉閣甩開,只見她縱身迎上,手無寸鐵,以肉身相搏。
那刺殺之人并沒有黑衣蒙面,白青色的云錦長衫,外罩蟬翼紗寬袖大氅,上繡密密麻麻的八卦紋,隨著動作飄逸似仙。頭發(fā)半束半披,玉潔的額頭上戴著天藍色的抹額,一顆水滴狀的冰種琉璃墜在眉心之間,襯得他面目清朗和潤,如果忽視掉面上濃濃殺氣的話。
見江沉閣不逃反迎,男子嗤笑一聲,“方才不過是一時疏忽讓你逃了,莫非你真以為自己敵得過我?!”他堂堂點蒼派的掌門豈容忍一個一而在再而三地逃出自己手下的人活在世上?說出去,不得令人恥笑!
他持著秋水劍,劍身柔軟窄長,卻是一把女子劍。江沉閣手無寸鐵,只好以肉掌相搏,但到底沒有他手持利劍來得有優(yōu)勢,好幾次掌未至,就被他的秋水劍逼迫得不得不放棄進攻,閃身狼狽躲避。
擦掉臉上的汗水,江沉閣眼神火熱,“你傷‘她’一根毫毛,我定削下你一塊肉不可!”竟然敢傷她身體,簡直是找死!
她江沉閣好歹是修真界飛升的第一人,早已渡劫,區(qū)區(qū)合體期她還看不上眼,即使力量被封印削弱得只剩下元嬰期的實力,依照她的對戰(zhàn)經(jīng)驗,連跨兩階對敵也不是沒有可能。
“狂妄自大!蹦凶油鲁鏊膫字,將秋水劍豎在鼻尖,周身衣袍無風自動,蕩漾出強大的靈力波紋。
被撇在安全地帶的楚孤霜聽聞江沉閣一句“感人肺腑”的話語,愣在原地,他繃緊下頜的線條,低聲說道:“蟠龍,去幫她!
男子睜眼,瞳孔中似有水藍色的漩渦浮現(xiàn),秋水劍立時分裂出成百上千相同的劍身,懸浮在他的身后,“去——!”男子高喝一聲,劍指地上的人,一剎那,所有的劍攜帶劍意撕破空氣,織成天羅地網(wǎng)朝她籠罩下去,劍意靈光照亮半邊夜空。
利劍數(shù)量極多,從各個刁鉆的角度襲來,江沉閣瞪大一雙眼,迅速結出一層厚厚的結界抵擋身前。
然而劍勢凜然如深海波濤一下又一下?lián)舸蚪Y界,結界上出現(xiàn)裂痕,半個呼吸間就碎了,江沉閣抬臂擋臉,數(shù)不清的利劍就要將她貫穿,撕裂得支離破碎——
一道如白虹貫日,通體雪白的劍直直飛來,光芒大作,寬闊劍身抵擋住秋水的攻勢,秋水劍被攔,余下由劍氣化作實質的劍網(wǎng)如泡影般破碎消散。
“噗——”面巾下的楚孤霜噴出一口鮮血,若不是結界抵擋大部分的力量,他就不只是受內傷這般簡單,只怕會落得蟠龍劍毀人亡的下場。
男子收回秋水劍,只見劍尖有道不易察覺的裂痕,怔在原地。以他的實力,竟被一柄布有豁口的殘劍給攔下了攻勢?
江沉閣后撤,來到楚孤霜的身邊,她注意力全集中在對面的男子身上,沒有發(fā)覺楚孤霜的異樣,“喂,你是什么時候惹上他的?此人境界不低,我們硬拼怕是都要交代在這里!
楚孤霜咽下鮮血,幸有面巾遮住他蒼白如紙的臉色,努力裝住安然無恙的樣子,他聲音發(fā)緊,“我不認識他,從未見過!
兩百年前的宗門比試會,楚孤霜大放異彩,令整個修真界的修士都為之側目,恰逢男子閉關,出關后男子聽人提起并見到比試會當日由靈石記錄下的場景,是以男子識得他,他卻不識得那男子。
“你不認識他?那他怎么會找你拼命?”可憐了她頂替著無晴道君的身份,不得不面對這尋仇強敵。
“誒,我說,我們再打下去也沒有意義,我無晴道君有哪里冒犯到道友,我們坐下喝杯茶談談解決方法,如何?”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江沉閣站得遠遠的,朝那男子說道。
“喝茶解決?做夢?你殺她證道,我便要你償命!闭f罷,提劍青芒一閃,直抵江沉閣命門。
江沉閣連連后撤,背靠墻面,實在避無可避。
“天道你給我出來,不然我就立刻交代在這里,再也配合不了你的狗屁劇情!”然而,天道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罷了,不過一死而已,她江沉閣沒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什么都沒有做成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他人劍下,委實窩囊。
“嘭——”靈力碰撞的爆炸聲在耳邊響起,江沉閣怔怔地看著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人手持蟠龍劍,白虹貫日,橫于身前。
一白一藍靈光沖撞,爆發(fā)出的力量摧枯拉朽,兩人發(fā)絲向后飛揚,楚孤霜蒙面的黑巾被吹散,露出屬于江沉閣的魅惑無雙的臉。
本是藍光要將白光吞沒的既定局勢,隨著黑巾的飄落,男子神情震驚恍惚,不自覺停下攻勢。
楚孤霜不知他為何停下來,提氣運功,蟠龍一震,將其擊退。
男子被擊退,激動地邁開步子上前,卻被楚孤霜舉劍攔下。
“他與你相識?”楚孤霜密音道。
江沉閣一愣,見那男子的確不再和他們拼命,清潤的臉上滿是激動喜悅。難道真的是她認識的人?江沉閣陷入沉思,在漫長的記憶中搜尋,漸漸浮現(xiàn)一個霽月清風的背影來。
【!l(fā)現(xiàn)書中重要人物——點蒼派掌門晏懷竹!
靈識中的花枝纏繞手鐲上的藍鈴花盛開,花蕊中的藍玉珠拂去塵埃,上面印著一個“晏”字。
與此同時,晏懷竹難耐激動之心,將楚孤霜抱入懷中,“太好了,你無事,你真的無事……”
江沉閣:……完了,這好像是她的前任。
晏懷竹不愧是合體期的修為,速度極快,楚孤霜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摟入懷中,他沉著臉將其推開。
“他竟然敢殺你證道,我這便替你討回來!”被推開的晏懷竹注意到一旁的銀白疏冷的道君,指尖藍光一閃就要取江沉閣的性命,楚孤霜來不及解釋只好擋在她的身前。
晏懷竹不得不收回指尖靈力,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袒護下心痛如絞道:“你居然護他!你合歡宗與無情宗三千年前本就是相看兩厭,如今他殺你證道,你卻要護著他!你被封印三千年,是不是連腦子都封印壞了!”
實則,楚孤霜是為了自己的軀體而擋在她的身前,他知此人與江沉閣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便以身攔下。
“我不是……”
他正要開口說明自己非他認識的人,不想江沉閣密音道:“幫幫我。”
楚孤霜想當作沒有聽見,繼續(xù)張唇——
“只要你幫我這次,我答應你再也不會有脫衣裸奔的想法。”
楚孤霜:……他覺得他又被拿捏了。
“你要我如何做。”
“我說一句,你說一句就好!
“你繼續(xù)說啊,為什么不說了?”霽月清風的道君得不到回答,變得暴躁起來。
楚孤霜按照密音一字一句說出口:“晏懷竹,你來做什么?我與你已沒有什么關系。”
“呵,沒有關系?江沉閣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絕情吶……”他是瘋了才會來到瑤山,發(fā)現(xiàn)原先封印江沉閣的洞穴倒塌,尋到無情宗的人一問才知,證道那日無晴道君將其帶走,已經(jīng)將瑤山妖女誅殺。
實則,無情宗的人不好意思對外說他們引以為傲的無晴道君,被瑤山妖女迷惑心神,做了妖女的裙下臣,才謊稱妖女已經(jīng)被道君誅殺,力圖挽回顏面。
此事只要再問一問當日在場的其他修士就可以知道,但晏懷竹關心則亂,聽聞江沉閣被誅殺,怒不可遏就要找無晴道君償命。
不想,當他尋到無晴道君與其拼命時,江沉閣就在一旁相見不相識。
他們兩個殺與被殺的對立關系,是如何走在一塊兒,將他隔絕在外的?晏懷竹想不通,三千年前他晚到一步,三千年后明明是他比無晴道君先遇見她的。
“你離開封印后為何不來找我?我比他強多了,你來找我雙修不是更好么?”身著冰藍長衫的道君芝蘭玉樹,被一層落寞籠罩,哀怨不解道。
楚孤霜瞳孔微窒,他們果然如自己所想,是那樣的關系……
“你說啊,怎么不說了?”江沉閣密音,不懂方才還挺機靈的冰山道君,怎么突然愣住了。
楚孤霜:“說什么。”
江沉閣無奈又說了一遍。
楚孤霜聽后,“我說不出口!
江沉閣真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是什么構造,懂不懂什么叫做變通。“如今我們想查清梓州府知府一事,必須有一個幫手,他合體期修為境界比如今的我和你都要高深,對付那老道最好不過!
“晏懷竹,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以往的事我便既往不咎。”楚孤霜實在無法將她那調戲又孟浪的話說出口,只好換一個方式,表達的意思卻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