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安眠,兒安眠,長夜安眠到曉天……”
這曲調(diào),原本是極安心的,可不知怎么的,這時候聽起來,卻瘆人得很!
婉芝始終走在倪曼前頭半個身位。小小的人兒,卻好像有大大的力氣,要牽著她走。
她們究竟要到哪里去?倪曼不知道。她只是發(fā)現(xiàn),這路兩旁隨著歌聲,開出了無數(shù)的曼殊沙華!
走一路,便是一路的曼珠沙華。這數(shù)百里的曼殊沙華,話也永不相見,紅得像地獄的業(yè)火,熊熊地燃起,熱烈而奔放,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黃泉路上,忘川河邊,處處是這些絕艷妖|嬈的花。它象征著死亡的美麗,地獄的召喚。
倪曼瞧著眼前這連片成海的曼殊沙華,突然明白自己倒了哪里!
“婉芝,”她停下腳步,叫住女兒,問:“我是死了嗎?你來接我,是因為我死了,是嗎?”
倒了這一刻,倪曼突然變得從容,再沒有絲毫的恐懼。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問:“那么它呢?也不再了嗎?”
“媽,我?guī)闳ヒ粋地方!蓖裰]有回答她,只是重復道。
“是什么地方呢?要見什么人呢?”倪曼問她。
“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蓖裰フf著,捧住她的肚子,說:“你不會有危險的……”
倪曼這時,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只好跟著她繼續(xù)往前走。她心里大約是明白自己多半是兇多吉少,因此也不想再去深究這些問題,干脆就跟著婉芝一路走了下去。
她們就這樣走了許久,終于,遠處的建筑變得不再遙遠,婉芝也停下了步子,松開了她的手。
“我們到了!蓖裰ト崧曊f。
“這是哪里?陰曹地府嗎?”倪曼問。
“這里是鎮(zhèn)子!蓖裰フf著,指了指前頭的牌樓,說:“媽,你不要害怕,人有輪回,元神不滅。”
“婉芝,你究竟帶我來這里做什么?”倪曼聽了這話,頓了頓,才說:“這是死人的集市,死人的鎮(zhèn)子,對不對?”
倪曼瞧了一眼旁邊的行人,分明瞧見他們都閉著眼睛走路,根本不是人的模樣!
而這集市上賣的東西,也是稀奇古怪,沒有一樣是倪曼瞧見過的!
天的顏色,在這里怪的嚇人。既不是黑,也不是藍。說白不白,說灰不灰,濁氣上揚,看著令人壓抑。
“媽,你不要害怕,我們回家吧,這里是金陵!蓖裰フf著,再次牽住了她的手。
“你說什么?!”倪曼再次抬眼,仔細辨認了許久,才發(fā)現(xiàn)這鎮(zhèn)子似乎真的有些眼熟!
“走吧,我們回家去。有人在那里等著我們呢……”婉芝輕聲催促,說著便帶著倪曼往一處宅院走去。
“是誰?誰在等我們?”倪曼任由她帶著,往里頭去,雖問了這么一句,可始終沒有人答!
婉芝說得沒錯,在這個大宅子里,有人在等她。
這個人,一身戎裝,西服革履,腳下還蹬著一雙馬靴。
他的頭發(fā)梳得油光水亮,背手而立,雖然只有一個背影,可倪曼還是一踏進院子,就瞧見了他!
她的一顆心,在瞧見他的那一瞬間,就不由砰砰狂跳起來!
“云舟?!云舟……是你?!”倪曼抖得厲害,她不明白廖云舟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早已轉世,成為高朗。實在沒可能仍然生活在這個地方!
“小曼,你終于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那人聽見她喚他,便開了口。只是那聲音,卻并不是廖云舟!
“你不是我丈夫!你是誰?!”倪曼警惕起來,慌忙拉著婉芝往后退了一步!
“說得沒錯,我不是廖云舟!”那人笑著轉過身,露出了一張令倪曼驚恐萬狀地的臉——陸楷風!
“你、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倪曼現(xiàn)在,對陸楷風再無半點好感。
更何況,陸楷風現(xiàn)在,早已不是陸楷風了,他的臉上青黑之氣從印堂中透出,眼神看上去兇狠暴戾,倪曼根本不敢和他對視?傆X得一個不順心,他也許就會直接一張嘴,把人給生吞活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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