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爛了?怎么會這樣?”
道長聽了這話,臉色頓時一變。
他心里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槨門上的鬼面圖。這叫他的心頭不由一沉!
這鬼面,究竟是什么意思?
柳月為什么是鬼面?如今若真的是鬼面現(xiàn)世,又意味了什么?
這關內候的大墓里,究竟還藏著什么秘密?難道這秘密,藏得比目神珠還要深么?
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縈繞在道長心上,頓時結成了一團化不開的陰霾!
本以為目神珠終于認主,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卻沒想到這事情反而越發(fā)撲朔迷離了!
從殯儀館回玄元街的路上,六叔和道長誰也沒有說話。
他們一路沉默,心情都十分復雜。
在他們的心里,都有一種隱隱的預感——柳月,不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結束!
若她真是鬼面,她便必定會做出鬼面女該做的事!
回到玄元街,已經是十一點了。
高朗從卡車上跳下來,看著陽光下的精舍招牌,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仿佛就在昨天,他還擁有這一切,而現(xiàn)在……
“朗哥兒,別讓柳丫頭曬了太陽,咱們快點把人運進去吧!”六叔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撐起了一把大黑傘。他看高朗情緒不穩(wěn),便拍了拍他。
這時候,鄭西麒倒已經忙碌開了。
他替高朗跑前跑后,這時已經把精舍的大堂收拾了出來,可以供柳月停靈。
柳月這一死,醫(yī)院里的倪曼,頓時又只剩下陸楷風一個人守著了。
說來也是奇怪,倪曼動完手術已經十二個小時,可是卻還沒有醒來,這絕不是一個好現(xiàn)象。
開顱手術不像其他手術,術后及時清醒至關重要,若是遲遲不醒,那就只有兩種可能性——要么,麻藥不耐受,過量了,要么,就是手術失敗了!
這兩種,不論是哪一種,都讓人無法接受!
高朗心里其實急得發(fā)瘋,可他這時候卻真的無暇分身。柳月為自己而死,他實在不能無動于衷!
“月月,我們到家了。”將裝著柳月的袋子放到沙發(fā)上的時候,他這樣輕聲說。
棺材里還沒有鋪好底,人暫時還不能放下去。
關于這些事,高朗并不在行,好在一切都有六叔打點,才不至于手忙腳亂。
他只是呆呆地陪著袋子,兀自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鄭西麒和六叔、梅姨他們一起忙前忙后,一言不發(fā)。
是的,就連梅姨的突然出現(xiàn),都不能讓他驚愕了,甚至可以說,他壓根兒連發(fā)現(xiàn)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
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街坊。
這個時間,他們正好無事,看玄元精舍辦起了喪事,一個個的脖子,伸得比鴨子還長。
他們心里好奇,可卻沒人敢上去問。畢竟,這種時候,不是特別熟稔的街坊,還真不好去多這個嘴!
“這是誰沒了。磕銈兟犝f了嗎?”
“高姑娘半年前就走了,這會兒又是給誰辦的事?”
“難道是她兒媳婦?我看她兒子神色不對……”
街坊中那些三姑六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個個都是真相帝,個個都是知內情者。才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編排出了十多個版本。
鄭西麒忙前忙后,還要聽這些三姑六婆嚼舌根,忍不住窩了一肚子的火,拿著一盆剛擦過門板的水,就朝著門口潑了過去!
“都走都走!在這里看什么熱鬧?走——”他對著她們大喊,說著就把水潑了出去!
這水往外一潑,那些男男女女連忙往后跳,一下子退開了數丈遠,口中卻不忘罵罵咧咧地抱怨了起來。
“干什么?缺不缺德?”
“那擦門板的水潑我們,你這個絕戶!”
“缺德玩意兒!有媽生沒爹養(yǎng)的玩意兒……”
他們的話越說越難聽,鄭西麒一聽這話,頓時就忍不住了!
只看他拔直喉嚨,對著他們就吼了起來:“你們罵誰呢?都給老子滾——”
吼罷,他就嘭地一聲關上了店門,把這些烏煙瘴氣的聲音、烏煙瘴氣的人,全都擋在了門外。
“沒事兒!你別理這些小市民!真是沒素質!”鄭西麒關了門,自己調整了幾回呼吸,這才走到了高朗身邊,拍了拍他。
高朗聽了這話,并沒有回應那個,只是嘆了口氣,不說話。
道長看他如此,也走了過來,坐在了他的身邊。
“我們聊聊?”他瞧著高朗,試探道。
“我沒事,”高朗看道長來了,才勉強抬頭回了一句,說:“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了?偸窃趧e人異樣的目光中活著,這就是我,高朗。沒有人看得起我!”
“柳月的死不是你的錯。你不必這樣自責。”道長瞧著他,說。
“從小到大,在易縣,我?guī)缀鯖]有朋友,大家都不喜歡我,因為我母親的身份,因為我沒有父親。”高朗突然苦笑,半晌才接著說,“我在易縣,就兩個朋友,一個是月月,還有一個是田伯光。我真的不是個擅長交朋友的人!
說著,他痛苦地低下頭,把臉埋進了手掌心里。
“月月是第一個真心待我好的朋友,她為了我,命都肯豁出去……我、我卻對不起她,是我害死了她……”
高朗說著,顫抖起來,整個人陷入了雪崩式的痛苦之中。
月月的死、倪曼的昏迷、老師的被綁,無論哪一件都讓他感到極度的痛苦。他突然覺得,和自己親近的每一個人,都會陷入不幸的漩渦。
月月是這樣,倪曼是這樣,老師是這樣,下一個又會是誰?他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