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jīng)性厭食癥,往往與過度節(jié)食有關(guān)。
高朗坐著胡懷良的專車,由他的大秘陪著,去了江州城郊的一棟別墅里。
這地方很隱秘,和倪曼他們家那社區(qū)的張揚奢華截然不同。
也許是因為綠化做得特別好,從外面的馬路上看進去,那里就像個森林公園,除了各種高樹低叢,密密層層的綠,便再也看不見其他。
“你們夫人多大年紀(jì)了?”下車之前,高朗問王大秘。
心理咨詢和算命先生可不一樣,做咨詢之前,了解病人的生活背景和基本情況是必不可少的。沒有這一步,就很難準(zhǔn)確的構(gòu)建起病人的心理世界。
“夫人今年有四十多了,不過從前保養(yǎng)得很好,看上去很年輕!蓖醮竺卣f道。
“她都怎么保養(yǎng)?健身、美容還是養(yǎng)生?”高朗又問。
“胡董工作繁忙,平常應(yīng)酬也多,總有些逢場作戲的時候。他自己倒是沒把身邊這些鶯鶯燕燕當(dāng)回事,可夫人心里卻不自在,所以一直花很多心思在美容和減肥上。”王大秘寥寥數(shù)言,就勾勒出了一個嫁為闊太的女人不為人知的心酸。
“你們夫人會這么憂心,想必也不全是空穴來風(fēng)吧?”聽話要聽音,高朗一下子就指出了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
“老板嘛,生意場上,假戲真做總是有的。這就只能靠女人自己想開一點了!”王大秘也不否認(rèn)。
這話說到這里,高朗已經(jīng)明白了大半,于是又問:“現(xiàn)在這位夫人,和你們胡董有孩子嗎?”
“有的,有一個女兒,現(xiàn)在才讀五年級!蓖醮竺卣f。
高朗聽了這話,不再多言,只叫他引著,敲開了別墅的大門。
這別墅比倪曼家的還要大一些,但外觀看起來很低調(diào),用電視上常見的廣告詞來形容,那就是“低調(diào)的奢華”。
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他穿著得體,是這里的管家。
“王大秘,是先生回來了嗎?”管家一看見他,立刻往院子里停著的車子那兒看了幾眼。
“不是,”王大秘一聽這話,立刻將高朗引到他面前,說:“老張,這是高博士,國內(nèi)頂尖的心理學(xué)專家,是胡董專門請來為夫人治病的。接下來這段時間,高博士會經(jīng)常過來!”
“原來是專家!快、快請進!夫人在樓上休息,這會兒還沒起來!睆埞芗乙宦犨@話,連忙把門開大了,請他們進去。
“你們夫人還沒起來?”高朗聞言有些意外。
這時候已經(jīng)將近下午四點,正常人就是再貪睡也不可能到現(xiàn)在還沒起的!這完全是沒有作息規(guī)律可言了!
“夫人晚上失眠,吃藥才能睡著。可是一吃藥,她這腦子就整天都昏昏的,什么也想不明白,所以她不愛吃藥!睆埞芗医忉尩馈
“所以她現(xiàn)在沒吃藥?”高朗問。
“沒吃,早上才睡下。我們也不敢輕易去驚擾她。”張管家答道。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不過她睡不久,這個點,夫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起來了。”
“那你能帶我上去瞧瞧嗎?”高朗忙問。
他說這話的時候也沒多想,可管家的臉上卻閃過一絲為難。
“還請二位去客廳稍等,我上樓去請夫人下來。”末了,管家便引他們?nèi)チ丝蛷d,又叫了阿姨給他們泡茶準(zhǔn)備果盤,這才離開。
他上樓以后,高朗又朝四周打量了一番。
他發(fā)現(xiàn)這房子裝修的風(fēng)格與一般的別墅很不相同,既不現(xiàn)代化,也不復(fù)古,既不宮廷風(fēng),也不是新中式,看起來不倫不類,并沒有多少美感,相反看著還特別陰郁!
客廳里最讓人感到壓抑的,是一個占據(jù)了一整面墻的魚缸。
里面有著兩種魚——金龍魚和銀龍魚。
它們很大,游得很慢。、
它們悠游自在地在水里扭動著,光打在上面,魚鱗閃閃發(fā)光,宛若游龍。
高朗被這一池子的魚所吸引,不由離開座位,走了過去。
這魚缸,是從地面一直做到天花板的,就像是水族館里特有的那種魚缸一樣,好看是好看,可放在家里,終究給人一種壓迫感!
“老板特別喜歡養(yǎng)金龍魚,這些魚,養(yǎng)了可有年頭了!蓖醮竺乜此驹隰~缸墻跟前一動不動,便上來解釋。
“你不覺得這房子里特別潮嗎?”高朗似乎沒聽見他的話,只是問了一句。
“潮?!”王大秘一聽頓時往四下瞧了瞧。
不可否認(rèn),這地方的濕度的確比外面來得高!
“水氣太重了,”高朗又接著說,“魚缸比人還要高,這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壓抑感。久而久之,會有精神壓力也不奇怪!
高朗轉(zhuǎn)頭瞧著他,這話語里分明有責(zé)備的意味。
“高博士,沒想到你還懂風(fēng)水?”王大秘有些意外。
“我不懂什么風(fēng)水,我說的是心理學(xué),”高朗搖了搖頭,說:“這就好像,你在一個人的家門口,畫上一副非常消極的畫,讓這個人每天出門上班都能第一時間瞧見,那么久而久之,這個人的情緒就會開始轉(zhuǎn)向負面,這是一種心理暗示!
“其實,這房子原本是不住人的,胡董專門用它來養(yǎng)魚,后來夫人病了,他就把屋子騰出來給夫人休養(yǎng)了!那些魚都搬到了別處,只留了這一墻壁!”王大秘解釋。
他正說著,便聽見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
“王大秘,你帶了什么人來?”隨后,一個慵懶的女聲就響了起來。
高朗回頭,看見一個燙著長波浪的女人從樓梯上走下來。
她的臉——竟與他的母親高良娣年輕時有幾分神似!
這叫高朗大吃一驚,不由地朝后退了一步。
若不是這年紀(jì)對不上,只怕他真的會認(rèn)錯!
那一聲“媽”,幾乎已經(jīng)到了他的嘴邊!
“夫人,胡董給您請了國內(nèi)最頂級心理學(xué)專家來。”王大秘見她下樓,立刻迎了上去,只留高朗仍然呆呆地站在魚缸前,瞧著那女人,遲遲說不出話來!
她很瘦很瘦,瘦得臉色慘白,兩眼烏青,可即使如此,她看起來仍舊與母親很像。要是一定要說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眼睛里的東西不一樣。
母親的眼睛是亮了,而她的,則要暗淡許多!
“為什么會長得這么像?”高朗心頭泛起一種莫名的酸楚,就好像看見母親依舊活著一般。
他久久地瞧著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直到她主動走到了他的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