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才不過八點,六叔就催著高朗起來為阿慧治病。
高朗這時才剛醒,連早飯也沒顧上吃。
可他哪里拗得過他老人家?
愣神了半刻,便只好帶著阿慧,坐到了二樓的茶室里。
白天的阿慧,看著再正常不過,她似乎對昨晚的事,一無所知。
六叔這一回,陪著她一起坐在長藤椅上,看起來就像是故意看著她似的!
而倪曼呢,竟一個人躲到了廚房里,美其名曰:做早餐。
經(jīng)過昨晚的事,她現(xiàn)在簡直一分鐘都不想和阿慧同處一室。
“阿慧,其實你的身體里,還存在著另一個人格,你自己知道嗎?”時間緊迫,高朗不得不開門見山。
“還有一個人?你是說,我被上身了,是嗎?”阿慧聞言,緊張起來。
她把自己那瘦弱的拳頭捏得緊緊的,不安極了。
“我知道,從小到大,我經(jīng)常被上身的。從前都是高姑娘救我的命,F(xiàn)在高姑娘不在了,那些東西就越發(fā)肆無忌憚了!卑⒒埙鋈坏卣f。
“阿慧,不是這樣的,那只是一個人格,不是一個人。你愿意和你身體里的另一個人格說說話嗎?”高朗聞言,沒有表態(tài)。只問。
“你是說,你要我和……和鬼說話?!”這話簡直要嚇死阿慧了!
“不,不是鬼,是一個人格,他叫黃平安。”高朗努力措辭,希望不要嚇到她。
“你說什么?黃叔叔?!他在這兒?!”阿慧一聽這話,眉眼一動,隨即轉(zhuǎn)頭往四下張望起來。
“阿慧,你不用找了,他就在你身體里!备呃室娝@樣,忙叫住她,說:“你只要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應該就能見到他了。”
“就這么簡單?”阿慧不敢相信。
“是的,你試一試,我會給你提示!备呃庶c了點頭。
阿慧極信任他,聽了這話,她就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現(xiàn)在,請你放松自己,讓身體進入一種冥想的狀態(tài)!备呃室姞,立刻就開始了對她的心理暗示,“觀想你的大腦是一座房子,這房子里,有許多的房間,現(xiàn)在,你正站在這房子的中心,瞧一瞧,里面有什么?”
高朗的聲音富有磁性,穩(wěn)定且文雅。
做他們這一行,是吃開口飯的,要是聲音不好聽,那也是很吃虧的!
阿慧在他的引領下,很快就在意識中構(gòu)建了這樣一座房子。
這房子雖只是一個平面,像電腦里的三維圖一樣,可阿慧站在其中,卻還是能分辨出一間又一間房間。
“我要怎么做?”阿慧站在當中,茫然地問。
“你瞧瞧,客廳里有人嗎?”高朗暗示。
“沒、沒有!卑⒒郗h(huán)顧四周,搖了搖頭。
“好,那咱們現(xiàn)在一間一間的房間去找!备呃誓椭宰诱f。
“可是……這些房間都關著門。”阿慧很快給出了反饋。
“沒事,我們一起去打開它們!备呃蕦捨浚o接著便說:“你準備好了嗎?讓我們先走到第一扇門前頭去!
“嗯!卑⒒勐勓渣c了點頭。
頭腦中,只一瞬間,她就來到了一扇白色的門前。
這門白得像一張紙,門把手是金色的,看著像是紙糊的一般單薄。
都說無知者無畏,阿慧想也沒想,就抓住了扶手,打開了房門。這一開,她發(fā)現(xiàn)里面開著燈,亮堂堂的。
“里面有人嗎?”高朗問。
“沒有!卑⒒蹞u了搖頭。
她的眼前,全是玩具,堆成山的洋娃娃。
在那些玩具的頂端,她看見了一雙黑色的小皮鞋。那小皮鞋上的蝴蝶結(jié)搭扣,一下子刺中了她的心——那是小時候,爸爸送給她的小鞋子!
“怎么了?”高朗見阿慧突然眼眶泛淚,忙問。
“我想我爸爸了,特別特別想……”阿慧哭著說,她的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傷情得很。
“這些房間里,都是你的記憶,這一間,應該就是你童年的記憶!备呃式忉屃艘痪洌S后便說:“既然里面沒有人,你就再朝前走走。前面還有好多房間等著你!
聽了這話,阿慧果真就回到了房門口,在她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條走廊。
這走廊,就好像賓館的走廊一樣,兩側(cè)是無數(shù)的房間。
“你往前走,去第二間。”高朗又給出了指示。
阿慧聽了,便又往前走了兩步,到了第二間房門口。
這一間,門的顏色又變了,它成了純色的木門,看起來,似乎比前一扇牢固了一些。
“打開它,瞧瞧里面有沒有人!备呃视终f。
阿慧聽了這話,立刻轉(zhuǎn)動門把手,走了進去。
這扇門里,什么也沒有,只有一面鏡子。
這是一面落地鏡,就和第一次高朗給她催眠時見到的一樣!
阿慧一看見這鏡子,就忍不住走了上去。
鏡子里,她扎了馬尾辮,身上依舊穿著校服。這叫她不由一驚——難道一切又回到了蓮湖公園郊游的那一天?
她正疑心,卻突然感覺自己肩頭一沉,她不由轉(zhuǎn)頭,便看見——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毫無防備,不由嚇得尖叫起來!
那手慘白,似在水里浸泡了許久,浮腫得厲害!
血紅色的衣袖濕噠噠地覆在手背上,看著紅得刺目!
“你!你是……你是誰?”阿慧的神情驚恐起來,她努力想要掙脫,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她鉗住了,根本動彈不得!
“你說我是誰?”透過鏡子,阿慧看到了一張陰森可怖的臉。
她面頰腫脹,眼周烏青,嘴唇發(fā)黑,一頭濕發(fā)披散著,緊緊貼在阿慧的耳邊!
這女人的模樣,實在太嚇人了,簡直比恐怖片還嚇人!
“你、你……是你?!”阿慧瞧著她,終于想起了什么!
她不禁嚇得臉色煞白,抖若篩糠!
“是啊,我的小姑娘,我們好久不見了!”那紅衣女人笑起來,露出了一口尖利細碎的牙齒。
那牙齒,正如那天在水庫外見到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