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天天加班996,又要修煉到能與神族匹敵,你區(qū)區(qū)一個凡人還想怎么樣?
你要翻天嗎?
阮輕羅以實際行動證明,她確實要翻天,也有翻天的能力和資本。
“受時間和精力所限,燭幽上神在位時只煉制了‘天罰鎖’這一件法寶,沒能將其推廣給太陰殿所有仙官,她一直引為平生憾事!
“這些年我勵精圖治,便是要完成她未竟的事業(yè),讓她苦心孤詣的成果惠及眾人,讓太陰殿真正代表‘蒼生的名義’!
“如今此物已大功告成,適逢燭幽上神回歸,我便征求她意見,將其命名為‘天罰炮’!
她颯爽轉(zhuǎn)身,單手高舉過頭,“我們約定的開火信號就是——”
“‘二營長,把老娘的天罰炮拉過來!’”
一語落地,喧聲震天。
無數(shù)黑洞洞的炮口齊聲怒吼,爆發(fā)出明亮耀眼的火光。
成百上千飽含“愿力”的炮彈從中激射而出,載著凡間萬萬人的祈禱與希望,化為一場盛大而璀璨的人造流星雨,天羅地網(wǎng)一般將天帝和承光籠罩其中。
——上神,時代變了!
——這玩意兒可比一般的法術(shù)強多了!
“???。!”
承光驚覺那些炮彈看著不起眼,其實個個都有千鈞分量,落在臉上、身上便如同重錘加身,一炮就是一個窟窿眼兒。
縱然他神力深厚,血厚得像個千年王八殼,也吃不消如此千刀萬剮的凌遲之刑。
“……”
天帝比他鎮(zhèn)定從容得多,揮手亮出百年前刺殺燭幽的寶劍,一一斬落逼近身前的炮彈,氣定神閑地漫步于槍林彈雨之間。
“輕羅,你還是太天真了。僅憑這點手段,遠不足以將我……”
“——如果,再加上我呢?”
驟然從他身旁響起的,是早已消失的長庚上神的聲音。
那聲音來自于阮輕羅手中一枚傳音符,帶著冷冰冰的戲謔與譏誚,很難讓人聯(lián)想起百年前那個熱血上頭的小青年。
百年的時光讓他改變許多,又或許什么都沒有改變。
長庚一字字清晰道:
“阮仙君一邊加班一邊開發(fā)天罰炮,而我這個準(zhǔn)點下班的,自然應(yīng)該比她準(zhǔn)備更多。”
“帝君,失禮了!
“……?!”
霎時間,天帝只覺一股重壓不由分說地迎頭而下,饒是他早有防備,也不由地一個趔趄,險些被那重于泰山的分量壓彎脊梁。
“長庚,連你也……”
“不錯。這整座太白殿,就是我百年來利用下班時間,一點一滴積蓄靈力,為你們兩位精心打造的囚籠!
長庚慢悠悠說到這里,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發(fā)出一聲自嘲的輕笑。
“可惜我實力不濟,耗費百年光陰,也只能將你們困住一刻鐘而已!
“不過,一刻鐘足矣!
這掀翻棋盤、決定勝負的一刻鐘,足以讓聶昭一行人通過陣法傳送到鴻蒙秘境,與地上等待已久的“合作者”碰頭,做好五人齊心協(xié)力破陣的準(zhǔn)備。
根據(jù)黎幽悉心鉆研的破陣之法,五名破陣者的修為需與五曜上神不相上下,除了聶昭、長庚和赤霄之外,再加上友情助陣的黎幽和姽婳,恰好心連心、手牽手,圍繞整座秘境畫出一顆五角星。
赤霄與姽婳在仙魔大戰(zhàn)中交手多年,彼此都熟知對方人品,只是立場使然,不得不在戰(zhàn)場上兵戎相見。
聶昭和黎幽兩人恢復(fù)清醒后,沒少在她們之間跑腿傳話,花了不少功夫,才在這橫斷千年的厚障壁上撬開一絲裂痕,讓她們暫時放下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參與這僅此一次的“仙魔合作”。
當(dāng)然,如果聶昭所言非虛,以后就不止這一次了。
至于破陣使用的陣法,自然就只有那一個——
“諸位,準(zhǔn)備好了嗎?”
聶昭傳音詢問眾人,抬手描繪曾將附骨木連根拔起的強大法陣,同時也是百年之前,她與黎幽攜手開發(fā)、布滿八荒大地的平凡法陣。
既偉大,又平凡,一如她眼中的蕓蕓眾生。
那么,最后就讓這份“平凡的偉大”,為仙界虛偽的高貴與榮華落下帷幕吧。
聶昭高高舉起右拳,開始誦讀這個法陣真正的、完整的啟動密碼: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jīng)沸騰,要為真理而斗爭……”
“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chuàng)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這是最后的斗爭,團結(jié)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xiàn)——”
“————起陣。
隨著聶昭話音落地,熟悉的五色光柱再一次沖天而起,卻不是像碧虛湖那時一樣化為囚籠,而是化作一道道輝煌燦爛的光槍,如長虹貫日,如凜凜風(fēng)雷,直奔鴻蒙秘境周圍屹立不倒、直入云端的高墻而去。
那是“初代天帝”集眾神之力設(shè)下的封印,可以說是第一代竊國者私欲的化身,曾經(jīng)將天下人卷入暗無天日的煉獄,絕非輕易就能打破。
然而,私欲終究只是私欲。
在以“蒼生的名義”投落的光槍、以及天空中閃耀的錘子和鐮刀之下,封印仿佛預(yù)見到自己的末日一般,看似堅不可摧的壁壘發(fā)出陣陣悲鳴,冷硬如金剛石的表面寸寸瓦解,只能勉強維持住最后一道防線。
“阿昭!”
黎幽意識到法陣仍在負隅頑抗,第一反應(yīng)便是擔(dān)心剛剛恢復(fù)的聶昭,立即傳音向她呼喚道,“不可勉強!把法陣反沖的壓力給到我這里!”
“我沒事!”
聶昭絲毫沒有松懈之意,眉頭緊緊打了個結(jié),腳下一步都沒有后退。
“還差、一點……”
“還差一點,是吧?”
被困在太白殿的天帝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不禁面色稍霽,嘴角放緩,露出個如釋重負的輕松笑容。
“真可惜啊,燭幽。你和你的朋友們準(zhǔn)備這么久,最后還是棋差一著,動搖不了仙界萬年來堅如磐石的統(tǒng)治!
“看來,還是我更勝一籌啊!
然而,他沒能等來聶昭沮喪的聲音,反倒是聽見了他們隔空傳來的竊竊私語:
“既然如此,只能這么辦了。長庚,可以拜托你嗎?”
“放心,我就是為了這一刻而準(zhǔn)備的!
“嘁。要我說的話,就不該把這個表現(xiàn)的機會讓給他。當(dāng)年我就想說了,別看他表面上一口一個‘燭幽姐’,搞不好一直對你圖謀不軌,別有用心……”
“別鬧脾氣了,阿幽。如果我讓你空投妖都,你也不會樂意吧?”
“那是自然!我和他不一樣,妖都可是我們的家!”
“……”
一瞬間,天帝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空投……什么?
什么空投?
除了“二營長的天罰炮”,燭幽她們究竟還搞出了多少怪東西?
話說回來,二營長又是誰?
他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阮輕羅和太陰殿仙官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天旋地轉(zhuǎn),天帝感覺到整座太白殿騰空而起,好像點火啟航的宇宙飛船一樣,載著尚未恢復(fù)自由的他和承光,脫離整個仙界飛了出去!
不對,與其說是“飛出去”,不如說是——
“過去,我有一個夢想。”
“我想和燭幽姐一起,去廣闊無垠的大地上旅行!
長庚輕飄飄的嗓音透過傳音符而來,語氣溫和平靜,其中還帶著一點少年般的憧憬。
天帝再一次清楚地認識到——長庚也好,阮輕羅也好,他們一個個從里到外,全都像極了燭幽。
燭幽離開以后,他們就把自己活成了她的樣子。
一個燭幽倒下去,又有千千萬萬個燭幽站起來。
就算是他利用來攪亂人間的羅浮君,手頭掌握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行尸,都沒有燭幽和她的朋友們這么難纏。
“燭幽姐說得對!
長庚少年般的聲音仍在繼續(xù),就像給不太聰明的學(xué)生講解課本,“我們自命仙神,其實連最簡單的道理都沒搞懂!
“我們不該只是高高在上地俯瞰人間,而是應(yīng)該‘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用自己的雙腳行走在大地之上,去看、去聽、去理解、去觸碰!
“帝君,還有承光上神。對我們來說,這都是欠缺的一課,不是嗎?”
“所以這一次,就讓我們一同啟程,開始我期盼已久的‘下地’之旅吧。”
“——————。!”
天帝和承光都沒有回答。
因為下一秒,整座太白殿飛船驟然加速,猶如從天而降的隕星一般,載著他們飛也似的向地面墜落下去!
這座凝聚了上百年靈力和一個少年夢想的神殿,毅然拋下人人歆羨向往的仙界,穿透幾百重云霧,跨越千萬丈青空,攜著勢不可當(dāng)?shù)闹亓铀俣龋刂卦衣湓邙櫭擅鼐彻爬、腐朽、遍布裂痕的封印之上?br />
轟。!
在驚天動地的巨響中,一朵遮天蔽日的蘑菇云升騰而起,猶如一場跨年夜里熱鬧華麗的煙花。
然后,就好像迄今籠罩整個世界的虛假天空碎裂一般,眾人耳邊同時響起了一聲尖銳的脆響。
對聶昭來說是全新的開始,對天帝來說是舊日的終結(jié)。
“喀啦”。
封印破了。
或者也可以說,仙界祖墳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