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了,乳白色的薄霧將一片沉寂的陳家莊纏繞裹挾,只有夜幕上的點點星火閃閃爍爍給這瘆人毛骨的寒夜里帶來一絲活氣。
陳阿牛的宵夜是一碗面餅和一只燒雞。
因為時候不早了,陳李氏實在是打熬不住,就先睡了。
臨睡前陳李氏囑咐阮香玉,阿牛回來了就將她喚醒。
陳阿牛和阮香玉都舍不得攪擾了陳李氏,所以陳阿牛在吃宵夜的時候,是阮香玉在一旁侍候著。
陳阿牛剛剛開吃的時候,阮香玉還從懷中摸出了一壺酒,遞給了陳阿牛。
這一幕不禁讓他想起了當(dāng)初自己準(zhǔn)備高考的時候,母親日日夜夜陪著自己備考的場景。
剛吃了兩口,陳阿牛問道:“香玉姨,你能不能幫忙約一下那個玄陰鬼王?”
“約他做什么?”阮香玉吃驚的問道。
“咱們現(xiàn)在有錢了,而且這錢留在這兒,遲遲早早是個禍害,說不準(zhǔn)哪一天陳宇恒就會領(lǐng)著公安……不,是衙役闖來搜,將這些黃金都給搶走了。與其等著陳宇恒來搶,不如將這些錢都送給玄陰鬼王和那個什么趙城隍,將姨的骨骸換回來。”
“你……你真是這樣想的嗎?”阮香玉被感動到了。
因為在她理解的男人只對兩樣?xùn)|西感興趣。
一是她的下半身;
二就是錢。
陳阿牛對自己的下半身是否感興趣,她不好說,但是起碼陳阿牛從來沒有似那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們一樣,一見到自己就動手動腳。
再說這錢,陳阿牛因為三兩銀子,將自己父親留下來的唯一遺產(chǎn)都弄丟了,可是如今他卻真的愿意拿出這么多的黃金去恕回自己的骨骸,這是她絕對沒有想到的。
陳阿牛道:“香玉姨,男人說話,一口唾沫一顆釘。但是不能約他到這兒來,怕嚇著我媽了!
“成,姨聽你的。”
陳阿牛吃飽喝足,正要回房去睡,忽然,阮香玉面色惶恐的道:“來……來了……”
“什么來了?”
“你聽,有嗩吶、有琵琶、有笛子、有鑼、有鼓,還有二胡……”
陳阿牛側(cè)耳傾聽半晌:“沒有啊……”
“你將孫大圣給你畫的驅(qū)鬼符貼在耳朵上!
“聽見了,聽見了,而……而且越來越響……”陳阿牛將左手貼在左耳上,聽見了高亢而凄涼的曲聲,他也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這和他過去看的鬼片中“姥姥”這種頂級妖孽出場時的聲音如出一轍,難不成某個編劇或者導(dǎo)演是親耳聽過?“他們弄得這么響,就不怕擾民嗎?”
“你不貼著孫大圣的驅(qū)鬼符能聽見嗎?這不擾人,只擾鬼……”
“厲鬼阮香玉!”忽然炸雷一般的斷喝。
只這一聲,嚇得阮香玉雙腿酥軟,跪倒在地,渾身發(fā)顫:“小鬼阮香玉在……”
“還不快快出來迎接城隍爺大駕!”
“呼!”
一陣旋風(fēng)進(jìn)屋。
因為風(fēng)大,陳阿牛只是眨了眨眼,就這眨眼的功夫,一個黑大漢,一個憨厚和藹可親的矮小干癟小老頭一起出現(xiàn)在了陳阿牛的面前。
這個龐然大物自不用說,正是那晚來的玄陰鬼王,而這個干癟小老頭是誰,陳阿牛想來應(yīng)該就是趙城隍了。
這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相映成趣。
在夜場里混得多了陳阿牛既善于給人“相面”。
這里的“相面”不是看了一個人的面相就能預(yù)知這個人的禍福未來,而是他能知道這個人的能量有多少。
所謂的能量,就是在陳阿牛面前的這個人在社會上的能力、財力和地位。
以陳阿牛的經(jīng)驗,越是不起眼的人,面相看著越是和善的人,說話的時候輕言細(xì)語的人,往往越有能量。
因為這種人往往都是久歷江湖,身經(jīng)百戰(zhàn),無論是成功的經(jīng)驗,還是失敗的教訓(xùn),那都是飽經(jīng)滄桑了的,所以,也正是這種人,話少城府深,往往來夜場要么是不得已,要么是有極強的目的性。
他們決然不會和任何一個人起沖突,謙卑是他們的儀態(tài);和藹是他們的表情。
然而,這決然不代表這種人好欺負(fù),如果使他動怒,招惹者恐怕連下跪的機會也沒有。
相反,對于那種咋咋呼呼,吆五喝六,說起話來喉嚨粗,動輒喊打喊殺,能夠如數(shù)家珍報出一串江湖大老名號的,那基本上都是不入流的小人物。
阮香玉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只是瑟瑟發(fā)抖。
趙城隍看也不看一眼阮香玉,
而是圍著桌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看著桌上沒有吃完的面餅和燒雞,沖著陳阿牛微微一笑:“這位小兄弟,日子過得不錯嘛!
“見笑見笑!标惏⑴PΦ溃骸摆w城隍今日不來我也準(zhǔn)備找個機會登門拜訪,既然趙城隍來呢,那正好!
趙城隍一聽這話,原本和藹的臉上突然冷若冰霜,一雙三角眼直勾勾的看著陳阿牛良久,方道:“正好什么?”
“正好和趙城隍做一筆買賣!
“做買賣?”趙城隍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不屑的表情道:“你一個凡人,你覺得你配和老爺我做買賣嗎?”
就這一句話,趙城隍算是在陳阿牛的面前露了底牌了,陳阿牛今天晚上有信心將這趙城隍拿下。
開口就問“配不配”的,那都基本上不是什么大人物,并且智商有限。
這是鐵律。
陳阿牛提起酒壺,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對進(jìn)來之后一直就沒有說話的玄陰鬼王道:“玄陰大王,既然趙城隍不愿意和在下做這買賣,那就算了,那我這點修仙得道的買賣就只能和你做了。”
玄陰鬼王一愣,看了一眼趙城隍,然后問陳阿牛道:“你個凡人要和本大王做買賣?你憑什么?”
“凡人?凡人怎么了?那個仙人不是從凡人開始的?”陳阿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笑道:“趙城隍說我是凡人,我也就忍了,你玄陰大王說我是凡人,那看來是你是不準(zhǔn)備得道成仙!
陳阿牛突然不理會趙城隍,轉(zhuǎn)而和玄陰鬼王談生意,這多多少少讓趙城隍有些落寞。趙城隍一聽陳阿牛的話,哂笑道:“就你個凡人,開口就得道成仙,你這吹牛皮也不怕閃了舌頭?”
“好好好,上鉤了!”陳阿牛就等著趙城隍自己接話。他對趙城隍道:“趙城隍,你不信我的話沒有關(guān)系,再說了,我這小買賣,趙城隍也瞧不上,那就請趙城隍給個機會給玄陰大王吧。”
玄陰鬼王又看了一眼趙城隍,趙城隍給玄陰鬼王使了個眼色。玄陰鬼王道:“說來聽聽,是什么買賣,看能做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