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
眼前的中年男子聽到我的聲音先是一愣,隨后嘿嘿的笑了兩聲:“那畜生還活著呢?”
聽他這么一說,我就知道自己認(rèn)錯人了,但是眼前的馮九和馮七長的實(shí)在是太像了。
“你們是兄弟兩個?”我看著馮九,忍不住問道。
“進(jìn)來再說吧!”馮九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眼,然后轉(zhuǎn)過身:“那個誰,張虎,你把紅繩帶上,你們村的那些人可都是我從黃河里面撈出來的。
要是知道你離村不死,還來了我家,多半也會跟過來,我可擔(dān)不起那么大的因果!”
張虎趕緊從門邊拿過一條紅繩,系在了手臂上。
我跟在張虎后面進(jìn)了屋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根寒光閃閃的鐵桿,因?yàn)榻?jīng)常使用的原因,鐵桿已經(jīng)被磨得發(fā)亮。
“這是船篙,也是撈尸桿。”馮九隨口解釋了一句:“你身上也有不得了的東西,看來我們應(yīng)該是同道中人!”
“我叫姜靈,是個哭靈人!蔽逸p聲開口:“七哥家里也有一根差不多的,只不過是竹子做的!
“哭靈人?”馮九擰著眉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哭靈人不應(yīng)該是女人嗎?你一個大老爺們做哭靈人?”
“我天生陰命……哭靈人的職業(yè)女人做的,我自然也做的!”我微微皺眉,從小到大我的愿望就是成為哭靈人。
所以聽到馮九的話,我心里并不是很高興。
“天生陰命……”馮九打量了我一眼,滿不在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說吧,你是怎么回事?村子的大陣破開了?還是說你用了你爺爺死后留下來的某些秘術(shù)?”
我心里微微震驚,這個馮九看起來像是個糙漢子,可實(shí)際上卻心細(xì)如發(fā),并且知道的也不少。
張虎似乎對馮九也很客氣,聽到他的話之后趕緊把事情的經(jīng)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你們要找那口邪棺?”馮九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隨后冷笑道:“既然兩位有如此宏愿,我馮九也不敢耽擱二位,請!”
馮九直接起身,一把拉開大門。
呼的一陣寒風(fēng)吹了進(jìn)來,我和張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解的看著馮九。
這才剛進(jìn)屋,馮九竟然就要趕我們離開?
“九爺,您不要動怒啊,整個桃花城,誰不知道你馮九爺是黃河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膿剖,黃河里面的東西,要是你馮九爺撈不上來的話,那就沒有人可以撈上來了……”
“打!”馮九抬手阻止了張虎繼續(xù)拍馬屁:“我馮九雖然自認(rèn)有些本事,但還沒有嫌命長到要去打撈那口邪棺!
兩位要是來請我?guī)兔Φ,那就免開尊口,我馮九現(xiàn)在還不想死!”
馮九態(tài)度決然,直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張虎,我們走!”我直接起身,對馮九并沒有任何怒意。
本來黃河透明棺就帶著邪性,我們兩個上門請人幫忙,馮九幫了,那就是情分,不幫也是本分。
“小子,那口棺材處處透著邪性,這些年不是沒有人動過那口棺材,但是現(xiàn)在都成了黃河里面的尸首,你們兩個要是嫌命長,那就當(dāng)我沒說,要是不想死,那就趕緊哪來的回哪去!”
馮九的聲音從我們身后傳了過來。
我腳下一頓,笑了笑:“我知道了,多謝!”
我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距離死劫到來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我要是不能從姥姥這里找到解決死劫的辦法,那就要想辦法進(jìn)入昆侖。
只不過,昆侖哪有那么容易進(jìn)去?
寒風(fēng)陣陣,我和張虎皆沉默不語。
“九爺人不錯,這么些年,從沒有干過攜尸要價的事情。
黃河兩岸的撈尸人漸漸地少了,所以不少尸體被撈上來之后,撈尸人往往都會提高價格,不然的話,尸體就不會還給苦主。
但是九爺不一樣,他撈上來的尸體,只要給錢就行。
我們村子這么些年都困在那里,沒有人能夠走出去,所以身上根本沒錢,黃河上的那些撈尸人根本就沒有人愿意幫我們撈尸,唯有馮九爺,我們啊,是打心眼里敬重他,這聲九爺也叫的心甘情愿!
他不愿意幫忙,多半是這件事真的很危險……”
“我都明白,我心里也沒有怪他什么!蔽倚α诵,同時微微皺眉,我知道馮九和馮七應(yīng)該是親兄弟,只不過我卻從沒有聽馮七說過他這位兄弟。
甚至剛剛馮九提到馮七的時候,語氣也不是很好,他們兩個人之間多半是有什么誤會。
“你們兩個該不會是知道我跟在后面吧!”就在這個時候,身后忽然響起了馮九的聲音。
轉(zhuǎn)過身,就看到馮九身上穿著一件汗衫,手里拎著那根撈尸桿一步步的朝我們走來。
我和張虎都驚悚的看了對方一眼,因?yàn)槲覀儍蓚根本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馮九竟然跟在了我們身后!
剛下過雨,道路泥濘,但是馮九走在上面竟然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
“九爺,您這是……”張虎看到馮九,臉上立刻涌現(xiàn)出了笑意,趕緊屁顛屁顛的回頭朝他跑了過去。
“九爺,這東西我?guī)湍嘀!”張虎伸手就要去拿他手里的撈尸桿。
“不用!”
卻不想馮九一個側(cè)身,將撈尸桿抵在了張虎的身上,也沒看到他如何動作的,那根撈尸桿竟然將張虎的兩只手駕在了身后面。
“九爺……疼……疼……疼!”張虎連聲開口:“我知道錯了,不該碰您的東西!”
馮九輕哼一聲,將撈尸桿從他的兩根手臂之間抽了出來:“你好歹也是風(fēng)水師的后人,難道不知道我們吃飯的東西不能隨便給別人砰嗎?”
張虎連連點(diǎn)頭,一臉尷尬的道:“我就是個半路出家的和尚,那么點(diǎn)本事,還是自己看書學(xué)來的,哪知道這些禁忌。
“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我站在前面輕聲開口,這個禁忌姥姥沒和我說過,而且我的哭喪棒也不止我一個人摸過……
當(dāng)初林諾被黃皮子纏住的時候,我曾經(jīng)將哭喪棒借給她一段時間,前不久在那座皇陵里面,哭喪棒更是不止被一個人碰過。
“吃飯的東西要被外人碰了,那就粘上了別人的氣息,在關(guān)鍵的時候,可能會出叉子,你應(yīng)該知道關(guān)鍵時候出岔子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意味著什么!”
“所以我們這些人,吃飯的家伙,只有一種情況下會交給別人,那就是這個人是你選擇的傳人!”
馮九盯著我輕聲開口。
我心里一驚,頓時想到了皮包里羅四爺交給我的那些東西。
那些都是羅四爺吃飯的東西,現(xiàn)在一股腦的都交給了我,這是真的將我當(dāng)成了繼承人啊!
我心里感動,陷入了沉默之中。
“九爺,你咋又改變主意了?那口棺材不是邪性的很嗎?”張虎笑嘻嘻的看著馮九。
“我要是不來,你們死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我來看看,就算是幫不上忙,我還能幫著把你們的尸體送回去!”馮九臉色冷漠的開口。
然后他上前兩步和我肩并肩站著:“你是當(dāng)年那個哭靈人的后人?這次來有什么原因?那口邪棺里面有東西?”
“我來續(xù)命!”我輕聲開口,并沒有解釋太多,而是看向馮九道:“你一口一個邪棺,到底是因?yàn)槭裁??br />
“因?yàn)槟强诠酌扛粢欢螘r間就會帶走一條人命!”馮九幽幽的開口:“你以為這么些年,黃河邊上死了這么多人,都是淹死的?
我告訴你吧,有不少都是那口棺材弄死的!
而且,一年多以前,我曾經(jīng)看到那口棺材浮了上來……”
馮九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色,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憶一般。
“那天晚上,我因?yàn)閾剖曰貋硗砹,從黃河邊上走過的時候,忽然看到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人影。
因?yàn)榫嚯x太遠(yuǎn),我看不清他的樣子,剛想要湊近看個清楚,就聽到一聲落水的聲音。
那人竟然直接跳進(jìn)了黃河里面!
當(dāng)天晚上剛下過雨,黃河漲水,水流的速度比今晚上還要快很多,這人要是跳下去了,那轉(zhuǎn)眼間就沒影了。
我嚇了一跳,朝河里面看去,想要看看能不能把人救上來,卻不想看到了我至今難忘的一幕!
當(dāng)時黃河的水面上,像是被人用了什么法術(shù)定住了一樣,一下子變得平靜無比!
我們這些在黃河邊上吃飯的人,黃河的習(xí)性不說摸個九成,起碼六成是有的,但是黃河像是結(jié)冰了一樣,徹底的凝固在那里,這樣的一幕,我是從來沒看過的。
然后,水面上,忽然開始涌動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水底下鉆出來一樣!
月光下,黃河上面,一口棺材浮了上來。
那口棺邪性無比,極致隔著十幾米,我依舊能夠感受到那上面冒出來的涼氣。
當(dāng)時我嚇得不敢說話,但是我卻沒有躲開,而是靜靜地趴在泥水里,看著眼前的一幕。
不多時,我看到,剛剛落水的那道身影竟然從水面上站了起來,一步步的朝著那口棺材走了過去。
那天夜里周圍安靜的要死,唯獨(dú)有一陣陰冷、尖銳的聲音從那個人的身上發(fā)了出來。
當(dāng)時我像是看到了黃河水下,不知道多少之手伸出來,將那個身影拖著,朝那口邪棺走去!
最終,我親眼看到,那個人站在棺材邊上,伸手打開了棺材,然后躺了進(jìn)去!
這一切結(jié)束之后,那口邪棺才慢慢地沉了下去,黃河也恢復(fù)了之前的樣子!”
馮九臉色有些發(fā)白,看起來當(dāng)初的這一幕對他來說確實(shí)有著很大的刺激。
實(shí)際上,我聽到這里,也是帶著興奮。
一年多以前,那不就是姥姥失蹤的日子嗎?
現(xiàn)在馮九的話正好在時間上對應(yīng)了起來,而且,他還親眼看到了我姥姥躺進(jìn)那口棺材里面。
我為什么能夠確定那個人就是我的姥姥,那是因?yàn)轳T九說了,他聽到了一陣陰冷、尖銳的聲音。
那正是我們哭靈人的手段,那是《鎮(zhèn)魂音》!
“她是我姥姥……”我沉聲道:“你還記得當(dāng)時她落水的地方嗎?”
我有些緊張,因?yàn)轳T九說了,那口棺材竟然能夠自己從水下面浮起來,這就代表著,黃河透明棺,多半是時時刻刻的在移動著。
那么張虎爺爺?shù)墓P記里面留下來的那句話多半就沒用了!
“就在前面!”馮九抬手朝前面指了指:“因?yàn)楫?dāng)初的那一幕太恐怖了,所以第二天早上,我特意來看了一眼,只不過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我順著馮九指的方向看去,心里頓時放松了不少,因?yàn)樗傅牡胤,正是我們推測的地方。
也就是說,黃河透明棺多半真的在我們推測的地方,不會有什么變化。
“馮七,他還好嗎?”就在我低頭思索著待會應(yīng)該怎么下水的時候,身邊的馮九忽然低聲問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隨后笑了笑,馮九看起來對馮七似乎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但是實(shí)際上,還是很關(guān)心的。
“七哥還好,和你一樣,也做了撈尸人,在廬州城被稱為水閻王!蔽掖蟾耪f了幾件關(guān)于馮七的事情。
馮九默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看了我一眼,冷哼道:“我們兩個是親兄弟,他是我弟弟,我父親沒文化,在他看來,九比七要大,所以我叫馮九,他叫馮七!
當(dāng)年,父親本打算將撈尸人的手藝傳給他的,但是他對這些根本就不感興趣,非要跑去那個什么正一觀學(xué)習(xí)道術(shù),父親被他活活氣死了,他竟然都沒有來得及回來看父親最后一眼!
最后是我接過了父親的手藝,成了這黃河上面的撈尸人!
哼,他不是要做什么道士的嗎?現(xiàn)在跑去撈尸做什么?給我們馮家丟人嗎?!”
馮九的臉色很難看,提及這件事的時候,他眼中還閃爍著怒意。
我也是沒想到馮七竟然還有這段往事。
當(dāng)初馮七帶著我去正一觀的時候,看他對他那位師父的態(tài)度,感覺馮七應(yīng)該不像是馮九口中說的這種人。
這里面,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什么其他的誤會!
“到了!”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張虎忽然沉聲開口。
“有點(diǎn)不對勁!”而一旁的馮九卻是拿著手里的撈尸桿,指著不遠(yuǎn)處沉聲道:“我的撈尸船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記得昨晚上停在下游。
我們朝著黃河水面上看去,之間一道黑乎乎的影子正隨著水波搖擺,看起來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