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影像刻在一名死去弟子的眼睛里,那只邪魔最終殺了那名弟子,然后將他削去四肢,掛在山門流血而死。
談明月等人前來救援,順勢放下了那名弟子,也看到了這殘忍至極的場景。
“啊……”林二丫慘叫一聲,“啊啊啊啊啊。。。
林二丫目眥欲裂,兩行清淚,從眼角緩緩流下。
“季風(fēng)柔……”談明月收回法術(shù),他有一點不忍心了。
林二丫狀似癲狂,嘴里喃喃,眼淚越流越多。
他湊近了聽,聽她再說什么……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可她明白,說再多的對不起又有什么用呢,萬死不能謝罪。
林二丫最終承認(rèn),那些令邪魔瞬間攻破了三座仙門的地圖是自己畫的,而到底是誰指使的她,她始終不肯透露一個字。
她被打入了死牢,從一個萬眾矚目的新晉弟子之后,到所有人都唾棄的人類的叛徒。
仙門是如此痛恨她,日日都有不同門派的遺孤前來,對她辱罵和折磨。好似只有令她無比痛苦了,才能消解半分,他們心中失去至親的痛苦。
有一日,一名藥王谷的弟子前來,他煉制了一枚蠱蟲。
那人將蠱蟲放在她的眼皮上,綁住她的手腳,眼睜睜看著蠱蟲爬進她的眼睛里,撕咬她的眼眶、面孔,然后再進去……再進腦子里去……
林二丫痛得連打滾的力氣都沒有,她真的好想好想一死了之啊……
只是……她真的很想再見到那個人,她想再見沈澗一面,問問他,為什么要欺騙自己。
她似乎,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活到了現(xiàn)在。
就在她終于堅持不下去的那一刻,她聽到了一個聲音,仿佛天邊的光,乍然照進了她黑夜一般的世界,“住手!”
她希望之后,又是一陣失望,不是沈澗,是談明月。
談明月揎開那藥王谷弟子,以術(shù)法扯出她腦子里的蠱蟲,狠狠擲到一邊,“誰允許你動用私刑?!”
“此人,罪不容誅!”藥王谷弟子大喊道。
“她是重要證人,你們誰也不能傷害她!”談明月將她攔進懷中,烈火一般的眼睛,盯著那個弟子,盯得那弟子心發(fā)慌。
最終,那弟子走了,而她,茍延殘喘地活了下來。
前一段時間,談明月前去除魔了,并不知曉死牢深處,幾乎能進來的人,都進來對林二丫動用了私刑。
上頭的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求不把她整死了。
談明月抱住林二丫,他的胸膛還有一些邪魔的血漬,帶著仙盟山風(fēng)的味道,林二丫覺得好聞極了……她從未感到過的安心。
有了談明月的庇佑,林二丫被仙盟的人不情不愿地治著傷。雖說是治著,但那些人并不愿意她好,偷偷在治傷的時候下手腳,令她痛苦不堪。
不過她不敢跟談明月說,她這樣的罪人,受到這般懲罰,是應(yīng)該的。
她在牢里,看不清日月,也不知道年歲。
只得談明月,每次完成除魔任務(wù)之后,都不忘來見她一面。有了那不知多久才有的一面,死牢里的獄卒都要對林二丫好一點,她的日子……也有了些許盼頭。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日,為她治傷的仙盟神官忽地一聲嗤笑,“沒想到,你這種狐貍精,還有些本事!
林二丫聽不懂他所言,呆愣愣看向他,“不僅有玄影仙君為你作保,來保你!
“那魔頭,居然用整個妙音谷的命來換你!
“嘖嘖嘖,你這身子的滋味兒一定很好吧,不然怎會把正邪兩方的首領(lǐng),皆迷得神魂顛倒呢?”
那神官以不善又考究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著林二丫。
“什么……魔頭?”林二丫聽到了一絲……她最想知曉,又最不想知曉的事。
“昨日,那邪魔的頭頭,用一根槊穿起妙音谷長老的頭顱,要求我們用你來換整個妙音谷的命!鄙窆僖猿爸S的語氣道,“怪不得玄影仙君要求我們不折磨你,原來你有這么大的靠山啊……”
“那……那邪魔,長什么樣子!”林二丫猛地抓起神官的衣襟,乞求問道。
那神官趕緊掙脫了她,“不就是一個人樣!
“穿個紅色衣服,戴個紅頭繩,明明是只邪魔,卻披著個人皮!鄙窆傧肫鹆肆胰昭籽紫,那人一根槊直插過來,直直插到墻上。
那鋪天蓋地的威懾力,想想都直打了個寒磣。
“是他……是他……”林二丫放開了神官的衣襟,她捂住眼睛,連眼淚都掉不下來。
果真是他,是沈澗……他為什么……為什么……要利用她啊……
“呵,你看起來對那人還挺情深義重的啊……”神官覷了她一眼,面帶不屑,“可那人,當(dāng)著整個仙門的面,說你不過是他的玩物哦?”
林二丫一怔,呆呆看向了神官,眼睛里露出了迷茫、困惑、驚惶和難以置信。
“你不信?”神官翻了個白眼,一抹自己的眼球,“不信我給你看咯……”
這位神官亦修行了復(fù)刻之術(shù),在昨日那魔頭到來之時,他躲在人群之中,偷偷將那魔頭前來所發(fā)生之事,刻進了眼珠里。
林二丫就在那眼珠里,再次看見了久違的那個他。
她魂牽夢繞,她心心念念,她愛了又恨了的他。
他身著一身紅衣鎧甲,騎著一頭她從未見過的魔獸,一手提著一根槊,槊上掛著一個人頭。
“本座奉勸你們,將那人乖乖交出來,本座便放整個妙音谷一條生路!蹦腥死事暤溃曇舨桓,甚至還有一股慵懶勁兒。
仿佛他是一只貓,而在場的所有仙門,皆是他爪下老鼠。
“不然,猶如此頭!彼话褜㈤萌恿顺鋈ィ弥辈鍓︻^。
“可否請您告知,那人是您的誰?”仙首談?chuàng)崾拞柕,他不慌不忙,仿佛沒有看見那顆頭顱一般,“談某只怕一不小心,用過于酷烈的手法,傷了您的心上人!
“哈哈……”沈澗低聲笑了起來,“那不過是……本座的一個玩具罷了……”
一個……玩具罷了……
一滴淚,從林二丫的眼眶,滴落了下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加班,更新完了,抱歉~隨機20個小紅包~
第157章 覺醒
季尋真醒了,大口大口的呼吸,夢里的絕望與無助淹沒了她。
一滴熱淚,落到了季尋真的臉頰之上,她撐眼看去,發(fā)現(xiàn)是那啞巴媳婦兒。
她掙扎著坐了起來,“怎么回事?”
啞巴媳婦兒像受了驚一般,連忙捂住她的嘴巴,一個勁搖頭。
屋外,傳來廝殺與慘叫的聲音。
‘小天道……怎么回事?’季尋真又問小天道。
【……】小天道心情復(fù)雜地抿了抿唇,【外面是沈澗……他為了保護你和她們,獨自與那群怪物搏斗!
季尋真這才知曉,她暈倒過后,他們就遇到了面目全非的谷大娘。
谷大娘此時只能勉強維持人性,她找來了大兒子谷大勇,欲捉拿兩人。
沈澗為了護住季尋真,只好束手就擒。
到了谷家,沈澗虛與委蛇,利用谷家人殘存的一點人性,誘騙幾人,成功將季尋真與啞巴媳婦兒一同送進了草房。
至此,他拔出了斷劍……
【沈澗抵在門口,與谷家人廝殺了起來。】小天道一邊說一邊瑟瑟發(fā)抖,【那些人真的好可怕呀……】
【阿真,我們……幫幫沈澗吧……我害怕他會出事……】小天道小小的胸膛好不容易鼓起了大大的勇氣。
季尋真:“……”
她別過頭,“既然他已做了決定,我們不若帶著這兩個女人和兩個女孩逃跑,也不辜負(fù)他的一番苦心!
她這么說,只不過是詭辯而已,可小天道根本不懂,還誤以為季尋真是在成全沈澗的良苦用心:【好……好吧……】
其實她是已經(jīng)知曉了,沈澗也是邪魔,有可能和如今這個邪魔是同伙。
現(xiàn)在沈澗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不過是一場騙局,一個苦肉計而已。
就像上輩子一樣,不惜生挖自己的內(nèi)丹,在當(dāng)年還毫無利用價值的林二丫身上下注,花了整整十年潛伏,最終騙取了林二丫身心,令她心甘情愿為他畫出上清界三山六谷七十二仙門的地形圖。
季尋真捂住臉,她的思維已經(jīng)訓(xùn)練到暫時能夠屏蔽小天道了,所以小天道并不知曉她真實的想法,也不清楚她切身的隱傷。
就在這時,門外嘭地一聲,鈍肉狠狠砸到門板的聲音。
季尋真心中一驚,看見門縫里,鮮血汩汩地往門里流。
帶著點點暗紅,邪魔的血液一向顏色不若真正人類那般純正……而且季尋真見過那血……那是沈澗的血液……
方才被打倒在門板上的……是沈澗。
季尋真咬了咬唇,盡量不去看,“走吧,從另一頭打個洞,咱們逃走!”
她跌跌撞撞跑到稻草堆深處,靠著墻壁的一個位置,手掌運了內(nèi)力,閉眼狠狠一推——
那不堪一擊的墻壁果然出現(xiàn)了一個大洞。
就在她推開墻壁的那一刻,一道光,照在了漆黑的洞口外延。
季尋真朝洞外探去,她早就知曉了,這座房子外,應(yīng)是什么都沒有的。在她和沈澗來的第一晚,沈澗就告知她了,這是邪魔筑造的空間,清水村的夜晚,除了這個房子有人煙之外,外面一片漆黑,空無一物。
可這一刻,外面明明確確出現(xiàn)了一條光路。
是了,季尋真清楚,再精密的局,都會有一個破題之處。
季尋真乍然領(lǐng)悟了,原來殺戮,不是這個迷局的破題之處,而是帶著無辜之人逃跑。
她回過身,扛起稻草堆里的女人,又看了一眼躲在草堆堆里的兩個小小孩子,對啞巴媳婦囑咐道,“我?guī)銈兲优埽銧恐鴥蓚孩子和我一起!
啞巴媳婦狠狠點頭,小跑過去,牽著大女兒,抱著小女兒,堅定地看向了季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