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丞,我們還能戰(zhàn)!”
府軍將士多已受傷,他們只是普通人,尚且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許許多多同伴已在極快的時間內(nèi)永遠地消失在了這個世上。
他們以為,自己的血肉之軀,還能抵擋這未知的怪物。
“撤退!”賀星洲大吼,抽出隨士的刀,“違令者,斬!”
“我們跟上!奔緦ふ孀谱颇抗馔莻狼狽的男人。
“一路清掃障礙,為百姓辟一條通道!”
所幸,全場居然有跟她一樣清醒的人,如今這是最狠,也是最能保全盡可能多的百姓的……唯一的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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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救世
上清界仙盟由三山六谷七十二仙門組成,其中三山指的是代表儒釋道的三個頂峰門派——碎月劍道、無相大殿與天機神院。
朝飛白此次帶了十名仙門弟子前來,只他與馮邑兩名屬于三山中的儒門——天機神院,其余九人皆為六谷七十二仙門遴選而來的弟子,實力與他倆相差甚大。
一行人沖入怪物群潮中,那一處尸體已鋪滿了地面,十幾名參與擇選的平民被怪物重重圍住。
幸虧其中一個平民習得防御方面的術(shù)法,以自身全力打開術(shù)法罩,短暫抵御怪物的沖擊。
縱然天賦高超,可此人已如強弩之末,只差怪物再一次撞擊,裂痕累累的術(shù)法罩即刻破裂。
周圍十幾只四肢著地,露出三角臉和人類巨大眼珠的怪物蓄勢待發(fā),就在這一刻它們脛足一蹬,朝術(shù)法罩沖了過去。
“妖怪,看招!”只聽一女聲輕斥,六名仙門弟子布一劍陣,從天而降。
“是仙君!”術(shù)法罩中一書生模樣的人驚呼。
“仙君,是仙君大人來救我們了!”
“得救了,嗚嗚嗚,得救了……”有人大哭起來,他們都是此次擇選通過之人,方才只是片刻,擇選大會尸山血海,他們從一步登天的喜悅瞬間落到了修羅地獄。
可就在他們欣喜劫后余生之際,怪物們仰頭朝仙門弟子毫無懼怕地嘶鳴起來,它們鼓膜發(fā)出的聲音,陣陣從地面擴散,如網(wǎng)一般籠罩住仙門弟子,席地蓋天地將他們圍了起來。
一怪物脛足一蹬,跳至高空,直接撕扯掉劍陣中央一名仙門弟子的大腿。
那仙門弟子慘叫一聲,跌落下去,瞬間被怪物浪潮淹沒。
旋即潮水褪去,仙門弟子殘缺不全的白骨露了出來。他已經(jīng)被啃食干凈了,有幾只甚至在咯吱咯吱地啃吸白骨。
眾人身心俱震,一時竟忘了動作。接二連三怪物彈跳起來,脛足如最鋒利的刀,飛快地切割仙門弟子們的手足與身體,弟子們一個個從空中跌落。
怪物們潮水一般涌來,空氣里彌漫絕望的慘叫聲,散去時只剩一具具淌著血水的白骨。
待啃食完了仙門弟子們,一只為首的怪物拐著曲折成不可思議角度的四肢,爬到術(shù)法罩面前,里面的凡人早已嚇得目眥盡裂、黃尿俱出,有幾個膽小的,干脆嚇死了。
怪物的口器上翹,發(fā)出嘲笑一般的嘶鳴,人類碩大的眼珠狡詐地看向里面的情景。它在恐嚇他們、玩弄他們、折磨他們。
果不其然,那些人類露出了驚恐至極的丑態(tài),它細細觀察,然后以口器輕輕地——
刺啦一下戳破了術(shù)法罩——
霎時間,十幾人化作一灘血肉。
朝飛白臉色煞白,與其余幾人趕緊撤退。
“呵,主采鐸官,您怕了?”馮邑在旁邊陰陽怪氣,他面色白到透明,隱隱有不尋常的青筋浮動,但如此驚惶情境下,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
“當初是誰讓他們來送死的?”
只需一句話,就把一向說一不二的朝飛白擠兌得下不來臺,然而性命攸關(guān),朝飛白也無法發(fā)作。
在這時,幾只怪物注意到了御劍飛行的他們,刷地一下張開骨翅,竟飛了起來。
朝飛白一行本想趁機逃跑,卻剎那間,被怪物滿滿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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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府軍,你們是津陽道最后的希望。百姓既供汝等衣食,汝亦應護百姓周全!
“以我之血,護我百姓,血不流干,誓不撤退!”賀星洲將身受重傷的太守托付給部曲,轉(zhuǎn)身抽刀立誓。
“以我之血,護我百姓,血不流干,誓不撤退!”
“以我之血,護我百姓,血不流干,誓不撤退!”
府軍熱血沸騰,扛起堅硬盾牌,寒光鏗然,堅毅無匹,千百人為百姓壘起一條血海之路。
那怪物仿佛沒有弱點一般,脛足一劃就是兩截尸塊,口器一吸就是一具干尸。府軍們無法,只有靠血肉之軀抵抗。
不斷有府軍被怪物襲擊、叼走,下一批府軍有挨個補位。
府軍們靠著一疊又一疊的尸體,阻擋怪物們進攻的步伐。
賀星洲并沒有跟著太守撤離,而是站在隊伍中央,佇刀念起符咒,腥風縈繞他卷起,他的腳底金光乍現(xiàn),緩緩出現(xiàn)一個陣法。
以陣法為引,府軍防御陡然提升,盾牌與怪物之間以風為隔,隱隱有相互抵抗之勢。
府軍士氣為之一振,只是隨著怪物的不斷撞擊,賀星洲臉色愈加蒼白,眼角耳朵里開始冒出鮮血。
“他……凡人之軀,竟比仙門的內(nèi)門弟子還要強上幾分!奔緦ふ娌唤袊@,這樣強悍的實力,比起朝飛白這種頂級仙門的入室弟子也是不差的。
他還是未有仙門高人指點的狀況下,若是一朝登山,這般百年難遇天才的名號必定能響徹上清界。
季尋真陡生一股惜才之心,上一世她完全沒聽過賀星洲的名號,想來或許就是隕落在這場破境之禍中。
這一次……或許有轉(zhuǎn)機。
源源不斷的難民沿著府軍以血肉鑄成的道路往前跑,賀星洲法力即將耗盡,陣法露出缺口,怪物涌進缺口。
府軍的崩潰從這一缺口尾部開始,一批批的難民與府軍被涌進的怪物蠶食,人們慘叫、痛哭、拖家?guī)Э谂艿迷絹碓娇,稍慢一步,只有被吞噬的命運。
“越不驚,你考慮好了嗎?”風很大,四周都是哭喊和骨頭碎裂的聲音,季尋真在風中朝越不驚問道。
他倆站在隊伍的中前端,毗鄰賀星洲的位置,護佑和引導難民逃跑。
在此之前,季尋真對越不驚說了一個計劃,越不驚不知季尋真是從哪里聽說過那個禁術(shù),開啟那個禁術(shù),對越不驚本人百害而無一利,可是——
“你……真的會回來救我嗎?”越不驚沒有受傷,他被自己的侍從保護得很好,甚至連一點血漬都沒有。
他長得一雙秀麗的眉眼,認認真真地盯著季尋真看。
季尋真的這張面孔并不好看,只一雙眼睛映著寒光、映著風、映著萬千血色。
“如果我把侍從都交給你,開啟永夜咒術(shù),你最后真的回來救我嗎?”他再問了一遍,眉頭蹙起,一絲絲連他都察覺不到的緊張神色。
“會的,一定會的!奔緦ふ骀(zhèn)重點頭,“越不驚,我們都在做一件頂好的事,你父王會開心的。”
可是開啟那項禁術(shù),他可以挽救很多人的生命。
越不驚勾唇,他勾唇的樣子像一只沒兩個月大的小貓,“季尋真,我相信你!
你……別讓我失望啊。
他手一揮,纏枝玉笛被置于半空之中,閉目吟咒,玉笛迎風轉(zhuǎn)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笛聲所旋之地,空間開始混淆,一半黑夜一半白晝,逐漸,那攪動的區(qū)域越來越大……
永夜天獄最為禁忌的咒術(shù)——極夜血屠。
季尋真命令越不驚的侍從無修將難民聚集到她周圍,自己則拿出了公孔雀給的無顏面具。
無顏面具,可以將所戴之人,送至她心里邊所想之人身邊。
無顏面具每天使用不限次數(shù),只是每用一次,都會消耗大量的精神力。無顏面具沒說可以附帶多少人一起走,可每附帶一個人,消耗的精神力是翻倍的。
精神力與一個人的理智、精力乃至壽命掛鉤。
縱使如此,季尋真還是要用,在她的計劃里,她必須趁越不驚開啟極夜血屠之際,利用無顏面具,運走盡量多的百姓。
越不驚都敢做這樣的犧牲,她為何不敢?
“你干什么,憑什么攔住我們?!”無修本好意聚集了一群百姓,不想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布衣男子卻叫囂起來,“耽誤我們逃命,我要了你的命!”
季尋真懶得爭辯,一個眼神下去,無修一拳將那人揍倒,踢出了隊伍。
隨后一個婦人牽著一名小女孩退出了隊伍撲了過去,看樣子是一家人了。
季尋真無暇顧及,環(huán)視圈內(nèi)七八名平民道,“眾人觸及我衣物一處!
百姓被永夜天獄一行圍困住,又不敢輕易逃跑,只得遵命。是時,禁術(shù)血屠啟動,白晝須臾轉(zhuǎn)為黑夜,怪物視野被遮蓋住,缺口的崩潰停滯下來。
人們得以喘息,沿著唯一的一條道路在黑夜中奔跑。
而季尋真深深吸了一口氣,戴上了面具,一瞬間一群人在原地消失。
再出現(xiàn)時,他們身在太守府門前,一名女子剛命人點燃了一盞燈,她提著燈,站在府門之前,四周圍滿了鮮血累累的府軍。
季尋真才看清,那女子正是澹臺靈犀,津陽道出事,她毫不猶豫地帶領(lǐng)府軍站了出來。
而階梯之下,不停指揮府軍搬運肢體殘缺不全的逃難百姓之人正是——
男人拄著拐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似地抬起頭來。
府軍們漸漸點亮了燈,順著那燈光,她也正好注視著他。暗夜四動、腥風血雨之中,是巧合也是必然,是命數(shù)也是糾纏。
發(fā)動無顏面具,她心中想到的人,正是這個如今跛著足站在燈火下的少年——
沈澗。
她別過了目光,朝澹臺靈犀抱拳,“請澹臺姑娘妥善安頓眾人!
轉(zhuǎn)眼間,她戴上了無顏面具,開始了第二輪的運人。
這一次,黑暗里,無數(shù)人爭先恐后的涌了過來,他們都想活命不想死。
他們知道,這時候,這個娘娘腔一樣戴著奇怪白玉面具的人,就是救星,就是出路!
無修等人站在外圍將爭搶之人一一揍倒。
黑暗里,季尋真的衣服被粗暴地爭奪扯爛,兀然,她感覺到一只小小的手,小心翼翼地攥了一下她的袖口。
很嬌弱,卻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