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晉之后槽牙一咬,跟著抱住了她雙腿的另一邊。
季尋真終于忍不住:“媽的,兩個(gè)什么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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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尋真,醒醒,醒醒,我們到蠻神宮了!】小天道小小聲喚著季尋真。
腥臭味的風(fēng)吹來,季尋真模模糊糊地醒了。她瞥了一眼旁邊,包括抱住她一起走那輛牲口在內(nèi),有八個(gè)人昏睡到了一堆。
里面不包括縣令女兒,也不包括孫釵芳。
季尋真不敢妄動(dòng),躺在地上繼續(xù)裝睡,靠著小天道替她觀察周圍狀況。
【這宮殿極大,往后望看不見盡頭,前面是一片流著血的丹墀。丹墀上是一片紗帳,紗帳里有兩個(gè)人,女人搖著尾巴,在男人周圍打轉(zhuǎn)。男的則坐在紗帳里,腰背挺直,看不清模樣!
登時(shí),紗帳里傳來蛇吐信的嗤嗤聲,“小相公,你看我抓來的食物你滿不滿意呀?”
“我們的婚禮以這八人為食,食過血肉,叩拜天地,我倆便也是成親了!迸藡傻蔚蔚氐,她的影子枕在男子的腿上,不見顏色即見帷帳里那燭臺(tái)映照的深深影子,也足見女人對那男子深深的迷戀。
【奇怪,蠻神不是公的嗎?怎么會(huì)是一女子?】小天道疑惑。
只見那女子像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一般,猛地穩(wěn)住身型,“你急什么急,你年年都做新郎官,本宮兩千年才只找到如此合心意的一人。”
她朝著空氣輕斥,好像對面真的站了什么人,奇怪的是,她的對面空空如也。
隨后好像那人又對她說了什么話,蛇女蛇尾一擺,“你說什么?”
“讓你先做了這一夜新郎,隨后便任由我安排?”
少傾,那女子對著空氣似模似樣地?cái)[手,“罷了罷了,本宮就遂了你的心愿!
言罷,燭影里那嬌媚的女人挺直了身子,她的后腦勺一點(diǎn)點(diǎn)裂開,從中長出一套新的五官,長發(fā)覆蓋住之前的女性面孔。
身子一寸寸變得壯碩起來,個(gè)子拔高,胸脯收縮,唯獨(dú)下腹,變得與女人時(shí)候全然不同了。
小天道捂住眼睛;【眼睛好痛啊,我只是個(gè)孩子啊,為何讓人家看這種變身畫面!】
變成男人的大蛇無比驕傲地?cái)[了擺尾巴,連一眼都不置在那端坐的男子身上,搖擺著身子快速滑向了宮殿之外,那里是他真正的樂園。
待他徹底走后,季尋真才緩緩睜眼,原來這蠻神竟是一條雌雄雙生蛇。以往只有公蛇蘇醒,每年選擇七位新娘,日日歡好。
今年唯獨(dú)不同,那母蛇亦醒了,并找尋到了合眼界的男人,趁著蠻神祭抓來八人,以饗千年大婚。
季尋真為被選中,在臉上抹了蛋液制成的珍珠粉,這是蛇最愛的食物,這樣她被選上的幾率也就大了。她的衣物內(nèi)層夾著清醒明目的膏粉,故而最先清醒。
她環(huán)視左右,其他人并未清醒。于是悄悄踱步,飛奔上了丹墀,一把拉開了帷帳。
【季尋真,那帷帳里還有人,莫要妄動(dòng)啊……】
話還沒說完,小天道就已見到了帷帳里的男人,不,應(yīng)該說是一名少年。
它的典籍登時(shí)轟聲大作,金光四射,那印有季尋真的頁面熠熠生輝,像是所有的亡魂找到了歸途,所有的懸案找到了答案,所有曾經(jīng)度過的、遺忘的、被封印在記憶深處的,都在這一刻破土而出。
少年宛如一根青竹,筆直地端坐,他以白娟覆眼,面色亦蒼白。通神只著了一件絲衣,露出瘦削但有著薄薄肌肉的少年的胸膛。
他通身而觀,無一不是人類模樣,只那頭頂有一對毛茸茸的狼耳,象征著他非人類的身份。
季尋真的手有一絲退縮,隨即,她一往無前地輕撫上他的臉龐,“找到你了,沈澗。”
作者有話說:
今天依然有二十個(gè)小紅包,謝謝大家,第 一章的小紅包已發(fā)送~~~差不多這個(gè)故事有10章,我自己挺喜歡的,希望你們也能喜歡~
第8章 狼崽沈澗
觸到少年蒼白臉頰的那一刻,無數(shù)記憶倒灌進(jìn)了她的腦袋。
在遇到他之前,自己曾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無數(shù)次的死亡,她被姨父猥褻,及笄之后被送去參加蠻神祭,她長得不好看只能做縣令千金的陪襯,蠻神祭被闖入的道人破壞,蠻神身亡,包括她在內(nèi)的人腐化而死……
待她一醒來,她又回到了被姨父猥褻的現(xiàn)場,一遍遍,重復(fù)著仇恨。
她對自己的流離顛沛,對自己的無邊輪回都無知無覺,她并不知曉,自己存在于一個(gè)哪樣的無邊地獄之中。
直到有一天,某一個(gè)輪回里,出了一個(gè)小小的誤差。
這一次,她意外被選中了,醒來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蠻神選擇她并不是當(dāng)做新娘,而是食物。原來,是一名少年誤闖了此處,蠻神女體對他一見鐘情,從此動(dòng)了下嫁的心思。
林二丫和其他少女被像畜生一樣捆綁著,隨意扔在一個(gè)角落里,亟待宰殺。
此時(shí)數(shù)名道人闖入蠻神宮中,趁著他們合力圍攻蠻神與其子嗣的空檔,林二丫極力掙脫了繩索,想要逃跑出去。
她不像其他人那般崇尚蠻神,那些廢物一樣的家伙就算解開了繩索,還癡癡地相信著蠻神。像一群小羊羔一般,失去了自救能力,連逃跑也做不到。
林二丫不一樣,她丑陋的面貌下,隱藏著一顆旺盛跳動(dòng)著的,永不屈服的內(nèi)心。
她一路躲避爬行的子嗣,最后躲到了寢宮之中。
寢宮繁復(fù)的雕花大床之上,坐著一名少年。那是一個(gè)以白絹覆眼的少年,只讓人見到似冰似雪的下半張臉。
林二丫還沒來得及細(xì)看,幾條蠻神子嗣又尋聲而至。
它們視力極差,憑借嗅覺與聽力找來了這里,林二丫自知躲藏?zé)o望,只好鉆進(jìn)了那大床里,攥緊了少年絲薄的袖口,躲在他的身后。
不想那子嗣好似害怕少年一般,只還未靠近,趕緊逃一般地滑走了。
林二丫瞧了那長著毛茸茸耳朵的少年,心底有了計(jì)較,她咬緊牙關(guān),背起少年——
把他當(dāng)做自己逃跑的利器。
果真一路行來,鬼神皆懼,暢通無阻。
…………………………
很久以后,他們都逃了出來,少年的眼睛與聽力已然好了。
他解下白絹,露出青山如黛的眉,月華盈天的眼,他捧起她將散未散的魂魄,抱在懷里,“二丫,你拼死將我救出,無論如何我都會(huì)救你。”
彼時(shí),他是誤入碎月劍道秘寶千里江山圖的一只小狼崽,而她,不過是困在秘寶之中的一具尸體罷了。生前渺小可欺,死后成為千里江山圖里的一粒微塵,淪入無邊輪回的地獄。
意外逃離了江山圖,她根本無法存活,連實(shí)體都無,眼看就要消散。
他怎么救?
季尋真看到了小狼崽虛弱地捧起一顆丹藥,說是他去求的秘寶,給那時(shí)自私又貪婪的林二丫。
“這是什么?”林二丫想活,做夢都想活。
“我遇到了一個(gè)仙人,向他乞求的仙丹!毙±轻虛P(yáng)起了一個(gè)虛弱又天真的笑意,狹長的眼睛含著一湖刀影著她的秋水,“二丫你吃吧,吃了就能有實(shí)體了。”
林二丫明明看見了,少年豎著的耳朵都虛弱到耷拉了下來;明明看見了,他臉身形都快要站立不穩(wěn);明明看見了,他控制不住避著他偷偷嘔出來的血塊和內(nèi)臟……
她還是裝作無知無覺,吞下了那顆“丹藥”。
她明明能夠猜到,那是這只笨狼崽,生生剖出來的內(nèi)丹……
………………
水月鏡花,天地一瞬,不過剎那間,季尋真看到了很多很多……
她睜開眼,自己冰涼的手還貼在小狼崽的臉頰。
她深深地瞧著他,“沈澗,你說我怎么就把你忘了呢?”
后面還發(fā)生了什么事,季尋真記不得了,她把沈澗這個(gè)人弄丟在了自己骯臟、卑微、自私的過去。
小狼崽如此年輕,如今的他身受重傷,五感幾乎全部喪失,只能受制于人。他能感覺到季尋真的觸摸,有些厭惡地微微偏過了頭。
季尋真無法用語言向他傳達(dá)意思,兩個(gè)手指夾住他毛茸茸的耳朵,食指朝耳朵尖兒的地方輕輕一點(diǎn),“我不是蠻神手下,相信我!
這個(gè)動(dòng)作是記憶里,林二丫常對小狼崽做的,而那高傲豪邁的蠻神女身定是不會(huì)做出這樣的動(dòng)作。
果真,被觸碰的那只耳朵,往前動(dòng)了動(dòng),少年亦沒有再躲避了。
季尋真面上一喜,拉起少年手臂,放到自己肩上。少年似乎一驚,還沒等他動(dòng)作,她亦去掰他的腿,將他整個(gè)人掛在了她身上。
他的衣物輕薄光滑,觸感若流水一般,就這樣緊緊地貼到了她的背部,“別擔(dān)心,這一次,我是真心想送你出去!
她是個(gè)很討厭欠人人情的人,既然上一世他將內(nèi)丹剖給她,這筆賬她定要還干凈。
少年驟然被背在背上,似有些緊張,季尋真反手碰了碰他的耳朵,他又安靜了下來。
【季尋真,這個(gè)沈澗看樣子年齡好小,是只小狼崽吧!啃√斓篮灭捝驖久兹椎亩,摸起來一定很舒服,可惜它沒有手手。
“我也小啊!奔埫媸鍤q實(shí)際五百歲的季某人不要臉地說。
【……】為季某人感到害臊。
季尋真將小狼崽背下丹墀之時(shí),余下的六個(gè)人都醒了。
山晉之和溫初塵快速地自行解開繩索,見到迎面走來,背著一名蒙眼少年磕磕絆絆的預(yù)備新娘,丑得跟門神一樣那個(gè)。
季尋真整理了一下表情,露出驚慌神態(tài),“兩位大哥,你們醒啦。”
山晉之撐著手,往后挪了一尺,他還不習(xí)慣和秘境里的鬼魂對話。
特別是長得這么丑的,說實(shí)話她走過來的一瞬間,他還以為她那張血盆大口要吃了他。
“姑娘,這里是……”溫初塵首先鎮(zhèn)定下來。
“應(yīng)該是蠻神宮,方才我先醒了,聽到……聽到一大蛇說,要把我們幾個(gè)都吃了,還……還要……”說著說著,季尋真睜著自以為楚楚可憐的眼睛,幾欲落下淚來。
“你別哭,你別哭……”山晉之趕緊安慰,一哭就更丑了,姑奶奶女兒有淚不輕彈。
“還說,見兩位姿色喜人,想要和兩位共結(jié)良緣!奔緦ふ嬷钢鴮m殿里的大紅喜綢,好不臉紅地張冠李戴,“大哥們你們看,這是為你們準(zhǔn)備紅綢。”
又指著那床,“這是為你們準(zhǔn)備的三丈寬雕花大床,足夠你們?nèi)朔聘灿辍⒐哺皹O樂!
山晉之一陣惡寒,“使不得使不得!
“還有上面灑的桂圓紅棗花生蓮子,意寓你們將早生貴子,一索得男。”
季尋真還還穿著祭祀的綠衣,配上大紅花冠,濃墨重彩的臉,說著這番話,出乎意料地詭異。
山晉之抱頭痛呼,“別說了別說了!
要讓他和蠻神大蛇生孩子,他還不如和眼前這預(yù)備新娘,他抬頭看了一眼季尋真的臉——
算了,他寧愿和溫初塵生孩子。
溫初塵也一陣惡寒,他比山晉之老成持重許多,但也不過是一少年,平素兩句玩笑話都要臉紅,自然抵不住被蠻神看上這種糊涂事。
時(shí)下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深感自己遭受了極大侮辱,“呵,這蛇倒是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