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觸碰了一下季霜竹的額頭,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影咒……對,影咒!我明明在師尊身上施下了影咒,就算她受傷了也是我來承受。你看,結(jié)印之后我手上還多了這個(gè)印記,師尊說這就是影咒的印記!
像是要證明自己說的話,賀元隱翻起衣袖催動(dòng)靈力,想讓手腕處那片竹葉顯露出來。
“為什么?為什么不見了?明明之前還有的,是一片竹葉。你們相信我,我真的和師尊定下影咒了,還有印記的。”
“這不是影咒的印記。”
李霜華握住了賀元隱的手腕低聲說道。
“影咒是不會(huì)留下任何印記的,你說的那個(gè)印記,是仙授門用來區(qū)別弟子的印記。”
“清芳閣的芙蕖,長風(fēng)苑的劍……穆清峰的竹葉!
“師尊,為什么騙我……”
賀元隱看著懷中的季霜竹,他知道那個(gè)答案,可他不想承認(rèn)那個(gè)是答案。
影咒只能簽訂一次,不可疊加。
“小東西早在你之前就和你定下影咒了!
“你是主,她是影。”
所以原本被貫穿心臟的人該是他,是因?yàn)橛爸洌约荷砩系膫炊嫁D(zhuǎn)移到季霜竹身上,所以才會(huì)這樣的。
“騙人……騙人……師尊她修為都恢復(fù)了,她是大乘修士,她不會(huì)死的。”
“她不會(huì)死的,我還沒成仙呢,她怎么可能會(huì)放下心不管我?”
“這是夢,我在做夢對不對?”
說罷,賀元隱便站起來抱著季霜竹環(huán)視四周,似乎是想要找到破解夢境的方法。
“這不是夢!
李霜華用靈力壓制住賀元隱阻止他帶著季霜竹四處亂走。
“季霜竹……她真的……”
“……”
這是夢吧。
賀元隱被禁錮在原地環(huán)顧四周,天色暗了下來,他有些看不清了。
今天早上,他還和季霜竹在路上看了一場日出,季霜竹淺綠色的的眼睛里映襯著萬丈霞光,像是披覆著霞光的靜湖。
現(xiàn)在已是傍晚,天邊一輪紅的刺眼的落日緩緩降落,橘紅色的光芒鋪在季霜竹的身上,她的衣衫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隱約幾處剩了些青色,叫人以為是紅衣上不小心沾了一些青色顏料。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你喜歡嗎?
恍惚間,賀元隱聽到了寧蕖帶著笑的聲音。
影子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夢吧。
賀元隱握著季霜竹的手,趴在她床邊這樣想著。
肯定是夢吧,季霜竹怎么會(huì)死呢?她很厲害的,她不會(huì)死的;蛟S這只是季霜竹在和自己鬧著玩,說不定等一下她想要吃點(diǎn)心的時(shí)候就會(huì)從床上起來,問他可不可以吃點(diǎn)東西。
想到這,賀元隱便抬起頭觀察季霜竹的表情,卻在她臉上看到了暗色的斑點(diǎn)。
“……”
他伸手用術(shù)法隱去那些斑點(diǎn),而后將額頭抵在季霜竹的手上。
“求您了,求您了,求您快醒過來,告訴我這只是您的玩笑。”
“求您了,求您了……”
“……”
無人應(yīng)答,如此又是一晝夜。漫長的等待中,賀元隱仿佛看到了季霜竹。她穿著青色衣衫站在合歡花樹下,在霞光下回眸一笑。風(fēng)帶起了她身上的輕紗,仿佛連她也要一同帶走。
別走,就算要走,也帶上我好不好?您說過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他上前想要抓住季霜竹的手,可對方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而后便消失了。合歡樹仿佛也感知到她的離去,隨著她的消失而枯萎,又變成了最開始的枯木的樣子。
而后,賀元隱感覺自己墜入了深淵,他猛然驚醒。
陽光從窗外透進(jìn)來,又是一天過去了。
他看向床上的季霜竹,她身上又出現(xiàn)了新的斑點(diǎn)。
“……”
他揮手抹去那些斑點(diǎn),而后起身在季霜竹額頭上親了一下,淚水隨著他的動(dòng)作落在季霜竹的臉上,看起來仿佛是季霜竹哭了。
他知道,不管他怎么抹去那些斑點(diǎn)都是在自欺欺人。
季霜竹走了,可是他還活著。
“對不起師尊,等等我吧,等到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會(huì)去那邊找你的!
賀元隱現(xiàn)在有些明白周梧那種自欺欺人的心理了,他不也是這樣嗎?那天百里霜蘭說要把季霜竹帶走入殮的,是他不肯相信季霜竹已經(jīng)死了,帶著季霜竹的尸體回到穆清峰,打開季霜竹設(shè)下的結(jié)界阻攔百里霜蘭他們。
他給季霜竹治好身上的傷口,給她清理干凈身體,給她換上新的衣服,換上最舒服的被褥將她放在床上,期盼著季霜竹能夠醒過來。
假的,都是假的。
他抱著季霜竹的尸體一步一步走下穆清峰,仿佛就是在昨天,季霜竹還傻乎乎地拉著他一步步走上穆清峰。
山下是不知等了多久的百里霜蘭。
“元隱……”
“抱歉師叔,是我不好,您……”
賀元隱一邊說一邊想要將季霜竹交出去,可是低頭看著蜷縮在自己懷里的季霜竹。那么小一只,像是一只睡在自己懷里的小貓。
眼淚不受控地落了下來,落在季霜竹臉上,仿佛季霜竹在和他一起哭,為了這場不知還能否再相遇的分別哭泣。
“元隱,如果阿竹還活著,她不會(huì)想看到你這個(gè)樣子的……你,你不如先出去游歷幾年,你,多看看……”
季霜竹死了,百里霜蘭也很難過,她安慰賀元隱的話越說越像是安慰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