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山間茅草屋,青年從容不迫地從衣袖里掏出那只縮成一團的白狐,只見她滿眼驚恐的淚水。
蠱惑人心,危害朝臣的時候倒沒瞧見你這么可憐。
見他絲毫沒有心軟的樣子,白狐只得低下頭,低聲嗚咽。她身上的鞭痕像是一道火辣辣的鐵鏈,不僅緊緊束縛著她,還叫她疼痛難忍。
她修行千年,終于能夠幻化人形行走人間,甚至承蒙當今大王厚愛,陪伴左右,從未有過害人之心。怎的到了這青年嘴里,卻是這般不堪?的確大王為了她不顧群臣反對,日夜寵愛她一人,甚至把一些言辭過分或行為冒犯的臣子逐一懲罰了。她也承認,大王有些做法委實過分了些,她也曾試圖勸阻,但皆因大王對她的愛,實在不能忍受其他人對她無禮,終究那些個臣子未能幸免。難道這些也要怪罪于她嗎?
想到這里,她越發(fā)覺得委屈,眼淚怎么也止不住。她不知道這青年捉她于此地有何意圖,莫非想拿她做引子煉仙丹?又或者貪圖她漂亮的皮毛?青年法力高強,手上那條鞭子更是能夠隔空打妖,她這千年道行遠不及他一星半點的樣子。她原本指望大王能救她一命,不料想已經(jīng)被青年帶到此地。如若要逃跑,她該如何躲過那條鞭子?她今日是否在劫難逃?她現(xiàn)在不僅身上痛,還憂心忡忡,當真是自修行以來,頭一回陷入此等險境。
別想著逃跑,除非你還想嘗一嘗我抽妖鞭的滋味。青年像是聽到了她內(nèi)心所想。
她忍不住抖了叁抖,暗想今日這一劫當真是渡不過去了,卻突感后背和胳膊一涼,剛剛的鞭痕明顯淡化,灼熱的痛感也消失了一大半。
她抬起頭,瞅見青年正在收起一白玉瓶。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青年道:這藥水對我的鞭子傷有奇效,你現(xiàn)在可以化為人身了。
她將信將疑但還是默念咒語,竟真變回了人身。她剛要高興,卻見自己身上一絲不掛,就這么赤條條躺在青年面前,著實不妥。
她忙要念咒變回狐身,陡然頭上蓋過來一件薄衫,又聽青年道:這樣講話方便些。
她匆忙套上那件青色薄衫,縮在角落警惕地盯著青年。
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何打傷我?為何抓我來此?
青年在藤椅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朝中枉死的文武大臣,跟你也無怨無仇,可他們現(xiàn)在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不過你說的對,我確實跟你無怨無仇,就當我多管閑事吧。哦,對了,抓你來這里是因為我還沒想好該如何處置你。
聽到處置二字,她又往墻角縮了縮。
我沒有害那些人,真的沒有!是他們每日大罵我是妖精,甚至有的想置我于死地,大王氣極了才處罰他們的。
青年斜她一眼,這么說來,你倒覺得你是無辜的?
她垂下頭:無辜,我不敢說。人類不是都說,紅顏禍水嘛,或許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禍端吧。
沉思著喝完一杯茶,青年緩聲道: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那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
非、非要處置嗎?我已經(jīng)挨了你四個鞭子,可否就此放過我?她輕咬珠唇,臉上的淚珠還未干。那明艷動人的眼睛,淚波流轉(zhuǎn),普天之下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拒絕她的要求。
然而眼前這位青年,面不改色地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就這么放了你,你豈不是又要繼續(xù)在人間引起禍端?
她立馬舉手發(fā)誓:我不會,如果大師高抬貴手放了我,我絕不再踏入人間,從此一心修行。
青年放下茶杯,托腮打量她。時間像是凝固了,她緊張地不敢呼吸,生怕對方一句拒絕的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青年再次開口:放你走,也可以。
她長舒一口氣,立馬從角落里跳出來。她邊跑邊說:多謝大師開恩,小女子這就去修行。
結果她剛跑到門口,青年那清冷的聲音響起:我話還沒說完。放你走是可以,但是有條件。
她只好把剛要跨出去的腳放下,生硬地回頭問他:什么條件?
青年微微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想讓你留在這里叁年。如果你真的決心修行,不再去塵世,那叁年后,我便讓你離去獨自修行。在那之前,就在此處與我修行吧。
叁年?讓她在這破茅草屋?同這位手持紫藤鞭的男人一起修行?反正身上的鞭痕已經(jīng)沒有那么痛,她寧可冒死一試,看看今日能否逃出這里!
想到這里,她飛速轉(zhuǎn)身全力往外跑去,結果還沒跑出叁步便被飛馳而來的紫藤鞭綁住了雙腿。收不住力的她不受控製地往前撲倒,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她不甘心地死命掙扎撲騰,卻見那鞭子像是一條毒蛇愈發(fā)地陷進她的肉里,痛得她只得叫喊出聲。
頭頂傳來青年不屑的聲音:你真的以為以你的修為能夠從我眼前逃跑?
她掙扎著坐起身,認命地抬頭對上他的眼睛:總要試一試,不然我如何甘心留在這里煎熬。
這一番折騰,她身上那件本就寬大的薄衫早已褪到腋下。她凌亂的長發(fā)雖然蓋住了部分春光,但這反倒橫添了另一番韻味。再配上那巴掌臉上微微上翹的眉眼,飽滿誘人的紅唇,無不透露著誘惑。
青年自言自語道:煎熬的或許不只你一個。
他俯身幫她把衣服提上去:留在這里,必須遵循叁條規(guī)則: 一,休想逃跑; 二,不能打擾我修煉; 叁,不要對我使用狐媚之術。如果違反這叁條,紫藤鞭伺候。說完收回紫藤鞭往屋里走去。
她撫摸著被鞭子勒出來的印子,朝他喊:餵,你叫什么名字啊?
青年頭也不回:姜子牙。
姜子牙,我記住你了!
姜子牙,你不問我的名字嗎?
青年依舊沒有回頭:你不是叫蘇妲己嗎?
我只是替她入宮,因為她不愿意進宮服侍大王。
哦。
她突然有些感慨:我其實沒有名字。
從前,她是只狐貍,不需要名字。后來她變成了蘇妲己,但那也不是她的名字,F(xiàn)在她覺得她需要一個名字。
那你就叫白狐吧。青年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啊,就這么簡單?
不是很配你嘛,名如其狐。
她自是無以反駁,從此她便有了名字: 白狐。而贈予她名字的那個青年,他叫姜子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