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神色如常,楚辭卻能感覺到他心情不大好,便應(yīng)了一聲,二人回了翠微山中。只是,魔道頻出,微山派首當其沖要被卷入流言蜚語之中。即便這才他們當真清白,又如何堵得了眾人之口呢。
直到回到了山鶴居中,楚辭才小心翼翼地將余令的外袍掀起。肩膀處的衣衫早已被程修一掌震碎,此刻露出了光潔的脖頸與肩膀,而右肩上卻已是淤青一片,還有一點泛紅,看著十分恐怖。
看著不像是淤青,似乎是毒。
可這又是何毒?
她輕輕碰了碰右肩,卻疼得嘶了一口氣。
她想了想,便緩緩?fù)氏铝送馀郏瑑H著一件白色的中衣,打算先去沐浴一番再來上藥。可沐浴之后,一頭濕發(fā)的楚辭卻突然犯了難,傷藥她這里壓根就沒有啊。師父又閉關(guān)去了,也沒辦法去找他。難不成去找余令……可……
契之卻趴在她身邊汪汪了半天,將自己縮成了一只狗球,樣子頗為搞笑。見楚辭還是不解,它又汪汪兩聲,打算往浴桶里爬。
楚辭將契之扯了回來,喃喃道:“懂了懂了,我等會就去找元宵!
正此時,山鶴居的門卻被敲響了。
楚辭側(cè)耳:“誰!
余令站在門外,輕聲道:“我,廚房新做的云吞,給你端來一碗。”
契之趴在楚辭身邊,將自己埋進了衣服堆里,楚辭急著去撈傻狗,便下意識道:“請進。”
嘎吱一聲,門慢慢開了。楚辭這才反應(yīng)過來沒有自己只穿著中衣,這倒還好,只是肩膀還露著,可不能讓他看見這傷口。
余令剛推開門,便看到楚辭側(cè)身坐在地上背對著他,許是沐浴過后的緣故,發(fā)尾的水漬還未擦干,將白色的中衣浸了一些。
那白色的中衣也便緊緊地附在了她的后背,露出衣下玲瓏的起伏的腰。而肩膀卻露在空氣中,圓潤可愛,像一只展翅欲飛的蝶。
他的眼神避了避,卻突然看到了她右肩上的淤青。
“你怎么了?”
楚辭震了震,急忙扯起外袍往肩膀上一罩。外袍如蝶,將她清瘦的身體再次蓋得嚴嚴實實。她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心里卻已炸開了鍋,瘋狂在尖叫:啊啊啊啊啊忘了穿外袍啊啊啊啊她是豬嗎!
她攏住袍子往后退:“沒什么,沒什么。”
受了驚的女子,嘴唇微微張起,臉上也帶了一絲紅暈。可契之汪汪兩聲卻暴露了她的狀況,楚辭不懂,余令倒是聽得真切,他微微笑道:“楚辭。”
“嗯?”
“需要我提醒你嗎,這是你的衣服!
“我知道啊……這當然是我……呃!
隨即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外袍早被程修那一爪子給震碎了,肩膀處遮了半天沒遮住!
余令見她似乎反應(yīng)過來了,也不走近,只是溫聲道:“程修擅用毒,若不早些治療,后患無窮!
“我看看好嗎?”
楚辭紅著臉踟躕了半晌,羞澀令她實在難以開口。她緊緊抓著外袍道:“不了不了,不是什么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余令卻皺了皺眉,他二話不說便將她提了起來,楚辭被迫朝著他栽了過去。
楚辭內(nèi)心:敢情你只是客氣一下先禮后兵啊摔!
隨即他輕輕掀起外袍,卻沒有完全掀開,只將留有淤青的肩膀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玉白玲瓏的肩膀看起來圓潤可愛,一抹精致的鎖骨更顯得驚人得美,美得就像一首詩,只是這美中卻有不足,那烏黑的掌印格外醒目。這詩也照進了他的眼底,他的眸色深了幾分:還是對程修太客氣了。
楚辭囧得耳根都泛起了紅,卻怎么都動不了,她只得閉上眼睛,嗚嗚嚕嚕道:“真沒事啊……不疼的,這點小傷對我來說就是灑灑水……”
修長的手指卻輕輕在肩膀上點了點,換得她一個戰(zhàn)栗,余令臉色沉了沉,手指卻放得更輕了些,不含任何曖昧情愫。
“痛嗎?”
因他的坦然與克制,楚辭略微放下了羞澀之心,卻還在嘴硬:“不疼……”
那手指卻輕輕撫了上去,微涼。烏黑的淤青中隱隱露出幾個紅點,正抽絲般往外生長。他靜靜看了半晌,將衣袍給她再拉了上去。
隨即他輕柔地為她挽起耳邊的發(fā)絲:“楚辭,這是千道宗奇毒之一,‘繁絲入結(jié)’!
楚辭愕然抬頭:“‘繁絲入結(jié)!
余令道:“‘繁絲入結(jié)’,此毒一下便會滲入心脈之中,現(xiàn)在只是在表面不見端倪,只是時間久了,便會如抽絲紅線一般鉆進你的心肺之中,頃刻斃命!
楚辭哀嚎一聲:“我這什么運氣啊!
余令卻笑了笑:“七言堂里最不缺的就是奇珍妙藥,以之前你所得的‘寒心’,再輔之以藥草,毒性可抑制幾年,只是還需盡快找到解藥!
楚辭松了一口氣,卻見他神色有異,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里鉆了出來,她磕磕絆絆道:“你別告訴我,這藥只有千道宗才有吧!
余令低低嗯了一聲:“沒事,白虎大會在即,今年是千道宗主持,不出半月我們也要啟程去麟夢澤,到時候我會為你尋來解藥的!
楚辭也比了一個咔嚓的手勢:“到時候,我一定要把那個程修給宰了,敢給我下毒,還污蔑于前輩,真是不想活了!”
她憤憤不平,卻換的他一聲輕笑。直到現(xiàn)在,她還在關(guān)心自己。余令微微低了頭看她,原先清亮的眸子因沐浴后沾了些水汽。
他黑眸深邃,白皙的側(cè)臉帥得不成樣子,楚辭第一百零一次為自家?guī)熜值娜菝捕锌?當真是個禍害。
可他溫熱的呼吸卻引得楚辭顫了又顫,直到被余令灌藥的時候,楚辭捧著藥碗還在暈乎乎地想:這人不溫柔些還好,偶爾一溫柔,當真是有些受不住啊……
作者有話說:
~~~~~~啦啦啦啦啦
? 84、雀飛狗跳
余令說得當真沒錯, 果然幾日后師父便宣布,微山派全員出動,前往麟夢澤參加白虎大會。
看著自家徒弟不解的樣子, 游亦方微微一笑:“白虎大會雖為各派弟子齊聚一堂,表面上為試煉,實則為各派掌門人齊聚一堂, 商議正事。蒼梧君雖然早已身死,只是這青靈塔仍需加強封印!
原來如此……
“再者,為師的許多老友也已是多年未見,雖然這七年一次, 但并不是所有人每次都能參加的。人生動如參商, 見一次,便只會少一次!
說這話的時候, 游亦方微微攏了攏袖子, 神色溫和,只是眼中卻倒映著翠微山的五光十色。
眾人便在深秋時節(jié)離開了翠微山,高大的山門沒入樹林之中, 不居堂前的香火不滅,仍舊有炊煙裊裊。山巔之上,翠微祖師的雕像仍舊佇立著,似乎在看守著整座山。
火紅的落葉堆了滿地, 只要一踩上去,便會發(fā)出簌簌的聲音。元宵的那一窩云雀崽子也早就長大了, 飛得滿山都是。
元宵輕輕摸著云雀的頭道:“在家乖乖等我哦,半年后我便回來了!
余令笑了笑, 拍了拍元宵的肩膀道:“走吧, 它們會好好的!
一行四人一狗, 浩浩蕩蕩地走下了山。游亦方還在笑,說微山派很久都沒有這么整整齊齊地出來過了,大家都笑了起來。
可楚辭卻覺得這一副美景美不勝收,直到走下山門時,她還是依依不舍地回頭張望。余令問她怎么了,楚辭卻泛起一個恍惚的笑:“沒什么!
可心底卻隱隱不安了起來,此等美景恐怕是再也不能再見了。
一艘仙船早已準備好了,就停在翠微山外的瀑布下。仙船不走水路,卻從在空中飛行。直到眾人上了船,這船卻遲遲不動,楚辭好奇詢問,余令卻道:“等一個人!
“等誰?”
游亦方也坐在船頭道:“臨韻不是說了么,你中了千道宗的‘繁絲入結(jié)’,可有此事?”
見楚辭抬頭,游亦方才皺眉道,“千道宗當真是越發(fā)囂張了,只是‘繁絲入結(jié)’的解藥在千道宗,此番去了,也好給你尋解藥。即便這毒性還未發(fā)作,還是找個人看看好些。”
余令也道:“正是如此,師父將醫(yī)圣弟子請了過來,與我們一同前往麟夢澤!
醫(yī)圣?曾聽聞長門宗林再思妙手回春,這醫(yī)生弟子又該是何等厲害?
這個問題到了晚上終于有了答案。天色已晚,其他人都已經(jīng)進入船艙中休憩了,而契之卻跑進林子里撒歡,它跑得興致勃勃,追著一只麻雀不肯放。
那麻雀一直落在它頭上啾啾啾地叫,動輒還扯契之的毛,簡直快要氣死尊敬的微山派靈寵了。
契之當即嗷嗚一聲,追著那只小麻雀滿地跑,但是可當它剛剛要撲倒那只麻雀時,卻有一把素色的傘飛了過來,契之一驚,爪子一松,那小麻雀受驚,吱吱一聲便從契之的爪子之間溜走了。
契之大怒,沖著那人汪汪汪了起來。
卻有一個清冷的女聲疑惑了一聲:“咦,真對不住!
小麻雀輕輕落在了女子的肩頭,啾啾啾了半天,她卻皺了皺眉:“是你調(diào)皮在先,你還好意思說人家?”
那人道歉得誠懇,可這麻雀卻沒主人那般誠懇,它啾啾了兩聲,眼睛里卻帶著一絲促狹,契之氣急,只恨自己不會飛。
那女子卻被小麻雀吸引走了注意力,她將傘輕輕合上:“既然聽了他的話跟著我,就乖乖聽話,否則,把你烤著吃!
小麻雀受驚一般抖了抖,也不啾啾啾了,啪嗒一聲就要從這女子身上逃離。它吧嗒一聲就撲上了契之的頭。
噗的一聲,一捋白色的狗毛悠悠蕩蕩飄了下來……
契之一驚,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捋狗毛:你妹。。。。。
它當即嗷嗷叫了起來,這聲音在黑夜中動靜極大。
那女子也受驚一般,連忙伸手去拉:“真對不住……”
楚辭還未休憩,她原本正坐在船頭上雕玉,卻聽到契之在林子里叫得凄慘。
楚辭一愣:傻狗怎么了?
腦子還未思考過來,身體便已經(jīng)動了。她飛身而起,離的老遠便看到了一人在契之身側(cè)伸出手掌,看那樣子似乎是要攻擊契之。
她當即就沖了過去:“莫傷契之!有話好說!”
那女子抬頭看了過來,楚辭卻照進了一輪融融圓月之中。那人自月下而來,一身清冷的淺色衣袍襯得整個人風華無限,一雙丹鳳眼原本應(yīng)該是風情萬種,卻偏偏是清冷的冽。
她手上的傘卻似乎不像是油紙糊的,那平整的傘面在月光下顯得波光粼粼,傘柄處似乎是翡翠一般的玉石所制,一看便非凡品。
契之叫得撕心裂肺:啊啊啊啊湊不要臉欺負單身狗。!有沒有天理了!有沒有王法了!
見契之叫得凄慘,楚辭急忙蹲下去要去摸契之的狗頭,她不禁有些惱意:“姑娘這是什么意思,當真以為我家契之是好欺負的嗎?”
那女子啊了一聲:“姑娘,這都是誤會,你聽我解釋!
她的聲音也如同她的外表一樣,清冷至極。
那麻雀卻又瞬間飛離了契之的狗頭,沖著契之啾啾啾,也不知道它說了些什么,契之氣得嗷嗷直叫,恨不得朝著那小麻雀撲過去。
楚辭原本想問責的心也被自家傻狗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她急著去攔契之,卻不曾想契之徑直跳了過去,一爪子就把那只小麻雀往地上拍,溫熱的鼻息朝著麻雀越來越近,那小麻雀驚恐地縮了縮腿,不知道這個傻狗要干嘛。
沒想到,契之卻是惡劣地笑了笑,隨即埋頭狠狠一揪,一根最為鮮亮的羽毛被它扯了下來。
契之嘿嘿一笑:你扯我狗毛,我揪你鳥毛,劃算不?
那小麻雀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最漂亮的一根尾羽被這么揪了下來,當即瘋了,一爪子踩在契之狗頭上,叫得撕心裂肺: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它踩它狗頭,它就再揪它鳥毛。
契之大怒,啪嗒一聲把麻雀往地上一拍:給我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