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元宵吞吞吐吐地將廚房的事情說完后,余令才恍然大悟,隨即哭笑不得:“我和唐詩晴?金童玉女?雙劍合璧?這誰說的?”
元宵急切道:“大家都說啊……當日試煉時,若不是師兄一人闖那龍?zhí)痘⒀,便肯定要和唐小姐結(jié)伴進入秘境啊。”
“況且你倆這一個玉沉劍,一個綠瑤劍,看起來多般配啊……”
余令越聽神色越冷,他嗤聲一笑:“若我當日不是一人進入秘境,這謠言豈不是被傳得更盛了?”
元宵點點頭:“應該是這樣!
“我又沒跟她多說話,為什么只傳我,不傳謝青尋?”
元宵誠懇道:“他生人勿近,師兄你不是,你看著懶散,實則樂于助人,人緣又好,看起來比謝青尋容易親近些。”
“況且你又知禮,待人友善。”
余令平靜道:“我人緣好?我怎么不記得?”
元宵掰手指,開始幫他回憶:“你想啊,當時第一關(guān)試煉,那個虎妖,古淥山莊的那幾個小弟子差點被生吞了,不是你滅了的嗎?”
“還有啊,當時抽簽時,師兄還記得吧,你明明可以抽到了一張好簽,可以免了試煉,卻又和那個倒霉的長門宗弟子換了簽,這事不假對吧?還有還有,最后那個誰來著受傷了,是不是你托我送的藥材?”
“師兄,你都忘了?”
“……”
微山派大師兄難得沉默了,他自問問心無愧,可這……
他擺了擺手,面色不愉:“虎妖那關(guān),是我不小心誤入其中,差點撞在了那虎妖臉上,這才出手相救。抽簽那個更別提了,那個長門宗弟子表情都快哭了,他那水平進試煉,不是送死么……還有,受傷那事更別提了,你師兄我送出的每一份藥,都明碼標價!
元宵攤手:“道理我都懂,你也堵不住眾人之口啊!
“剛好,這白虎大會不是又要開了么,金童玉女雙劍合璧一說又要被拉出來遛一遛了!
余令:……
他難得噎住不知道說什么,表情不善地離場了,說是今夜月光明媚,適宜寫詩。
于是他真的去寫詩了。
只不過寫詩的方向似乎是山鶴居。
契之原本趴在山鶴居的門上消食,卻見自家主子踢踢踏踏地走了過來,嘴里還冷哼一聲。
“哼!
“這都什么眼光,到時候讓他們看清,我和誰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
契之懶懶散散地瞅了他一眼,感覺余令有病。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我是陽春甜甜!
? 79、永以為好
山鶴居。
屋內(nèi)還未點燈, 靜謐無聲。楚辭靜靜坐在床榻邊,一言不發(fā)。
她手里握著一張信箋,上面正是師父熟悉的墨書, 一筆一劃都格外莊重謹慎,似乎是要將所有的隱秘都宣之于口。那信上的字清清楚楚,將自己的來歷道得明明白白, 都與此夜告訴了她。
原來……天書書靈……
她左手撐著額頭,無聲地笑了笑,卻有晶瑩的淚珠涌動在眼眶中,遲遲不肯下跌。
原來爹爹的死并不是空穴來風, 原來一切都是為了她。
為了保護年幼無知的她, 才會將平白無故給她從小就教那么多的術(shù)法,才會告訴她怎么畫符立陣, 才會將她保護得那樣好。以至于, 后來她孑然一身時,也足夠保護自己……
這條命是爹爹給的,她定要替爹爹好好活下去。
良久, 她平息了體內(nèi)那躁動不安的情緒,這才站了起來。
爹,我如今終于有了家,你再也不用擔心我夜半露宿寒霜了。
今夜月色很好, 月明星稀,清風溫和, 帶著青草的香傳了過來。秋意漸濃,真的到了秋天了啊。
她獨坐在室內(nèi)發(fā)了一會呆, 好一陣子才覺得胃里有些不舒服, 興許是吃得有點多。反正眼下也沒有睡意, 便坐在窗邊的桌子前,取過一塊玉石雕刻了起來。
這玉石是之前和元宵下山采購時撿的,那么一塊凈白的石頭就躺在河里,被細膩的水流沖刷得愈發(fā)干凈。旁人看不出來,可她倒是認識,那分明是一塊上好的白玉。
別的白玉里都有些絮絲,可這白玉卻資質(zhì)極好,通透無比。
這雕玉的手藝還是爹爹生前教給自己的,爹爹手藝好,無論做什么都是栩栩如生。不過她就差得遠了,雕些精巧的物件不怎么行,不過一些小玩意還是可以勝任的。
想起錦囊中至今還有個某人的白玉衣扣,她就來氣。
刻刀在楚辭手中靈活得擺弄著,空對著這一輪圓月,楚辭笑了笑,手下繼續(xù)雕刻著。沒一會功夫,一輪月牙便栩栩如生地立在了她的手中。
這大小正好,作為墜子來戴一定好看。
紅線輕柔地穿過月牙,素白的手指上下翻飛著,很快,這墜子便已經(jīng)做好了。
“咚咚咚!
突然,窗戶被人輕輕敲響。
“誰?”
無人應答,只有微弱的呼吸聲響起,似乎要成心讓她去猜。
可屋內(nèi)根本就沒點燈,那月光如影照了進來,將這人的側(cè)影分毫無差地照在了窗紙上,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
他輕輕靠在窗戶旁,露出輪廓精致的下巴,似乎是斜靠著,神態(tài)安寧。月光一寸一存地將那他流暢精致的側(cè)臉勾勒出來,驚心得令人沉醉。偶爾有發(fā)絲垂下,卻顯得更為倜儻風流、風姿出眾。
楚辭默然想著:是否這才是他原本的樣子,天子驕子,天定風流?
微山派的大弟子,一手玉沉劍渾然天成,橫掃一方,難怪有那么多人傾心于他。
楚辭也不說話,壞心地讓他等。可兩人就這樣站了許久,余令卻一點都沒吭聲,楚辭只得投降:“你真以為我猜不出來?”
余令低低笑了一聲,眼神如水波般蕩漾,似乎是在夸獎她猜中了:“嗯……不愧是小師妹,真聰明!
楚辭略微紅了紅臉,一把將窗戶推開,卻照進一張比月色還亮的笑意中。
那出眾的容貌亮得將她眼睛都晃了晃,有點暈,不過她還是警惕地往后退了推退:“你找我干什么?”
余令也靠在窗邊看她,眼里也是同樣的驚艷。少女一頭黑發(fā)柔順地披在后面,和往日的干練張揚不同,多了一分柔順與閑適,美好得就像一場夢。
他變戲法般從身后掏出了一包糕點,哄孩子般輕聲道:“今天是中秋節(jié),師父閉關(guān)去了,我這個做師兄的擔心你心里難免失落,便來送溫暖了!
楚辭:……
她抬眼看去,卻照進了一片清澈坦然的笑意中。隨即她恍然大悟,原來今天是中秋節(jié)……莫非他是怕自己思念爹爹而難受么……
送溫暖的大師兄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一腸子的彎彎繞的,他剛將糕點放到窗邊的桌子上,不經(jīng)意間便看到了楚辭手中的那條月牙墜子,心中一動:“這是你做的?”
楚辭忙著拆糕點,敷衍地點了點頭:“嗯,隨手做的。”
余令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有些危險:“送人?”
楚辭咬住一塊酸棗糕,搖頭:“沒!
余令又笑了笑,也捧起一塊酸棗糕吃了起來,他誘哄道:“好吃嗎?”
楚辭誠實地點點頭:“好吃!
“既然這么好吃,不如也送我點什么吧,就當是回禮了。”
楚辭頓了頓,神情古怪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不過看他那樣子似乎是對這月牙墜子感興趣,便道:“你喜歡?那送你了!
余令原本想了一肚子的說辭,卻不曾想得來全不費工夫。他長臂一展,將那月牙墜子舉了起來,輕笑道:“這算是定情信物嗎?”
楚辭語塞,不知道如何應答,正當心跳越來越快時,抬眼卻撞進他深沉的眸子里。
她剛想開口說話,卻被余令擋住了唇。他心情很好地將月牙墜子收了起來,輕飄飄道:“逗你的!
“你——”
“你還要不要了!
他微笑凝視:“要,當然要,這可是你親手做的!
楚辭大怒,抬手就要去打他,卻被他輕巧地躲了過去。正當兩人打打鬧鬧時,卻聽到窗外傳來一聲悠長的鳥啼聲,似乎朝著山鶴居的方向來了。
余令疑惑地嗯了一聲,楚辭頗為好奇,直接一個跟頭從屋子里翻了出來。
余令皺皺眉:“毛手毛腳的,也不怕摔著!
楚辭哼哼一聲,卻見一只白鶴從山外飛了過來,直直落在了楚辭的面前。白鶴低頭啄了啄腿,楚辭這才發(fā)現(xiàn),鶴背上還綁著一包東西。
她詫異地走上去將那包東西取了下來,卻看到上面還有一張字條。字體剛勁,力透紙背:“聽聞有難,此乃寒心,特來相助!
她左右翻了翻那紙條,卻是全無落款。
“原來現(xiàn)在寒心已經(jīng)遍地走了嗎?”
余令面色不渝道:“謝青尋。”
楚辭這才恍然大悟,謝青尋地處東隅,臨近灤海,比任何人都接近龍族。寒心可是療傷圣藥,這東西別人拿出來還算難得,可對他來說,應當是見怪不怪了吧。
楚辭安撫地摸了摸白鶴的頭,卻見它高冷地扭過身子。隨即它翅膀一展,不由分說地就分走了。想來這等送信傳話的活計沒少干,就是看著有些不耐煩。
楚辭愕然:“你之前說謝青尋我還不信,這白鶴脾性真是太像他了,說走就走,毫不拖延!
余令懶散地嗯了一聲,似乎是對寒心沒什么興趣。他扶著楚辭肩膀輕輕一推:“去睡覺!
楚辭一頭霧水地被他推進了屋子里,他搖了搖手中的墜子,目光燦燦:“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東西我便收下了,回禮改日給你!
楚辭滿臉爆紅,心虛道:“快走吧你!
直到將那人關(guān)在門外,她臉上的燙意猶存。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原本只是知恩圖報的詩句,卻被他說得那么纏綿悱惻。
她看懂了……
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正此時,天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鳥叫聲,從那音色來看應當是剛才那只白鶴?蛇@白鶴叫的這樣凄慘,難道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了?
她不由分說地推開門,余令站在門外還沒走,兩人目光對視一眼,那曖昧的情愫瞬間就蕩然無存。
余令凝神道:“是抱樸山!
楚辭心驚道:“難道是我上次出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