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管她說什么都是好的。
芙嫣也不意外他這個回答,只是在他沉寂下來時,突然來了句:“你以為我和佛子會做什么?”
謝殞嘴唇動了動,眼神也閃到了別處。
“你以為我會和佛子……所以你離開了。”她面露恍然。
他還是沒說話。
但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芙嫣似笑非笑地坐到一邊,盯著他看了許久。
半晌,她嘆了口氣:“這種事……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這地方就和之前在秘境里時一樣不合適……所以!
此話一出,謝殞猛地望了過來。
“不合適?”他眨眼至她身前,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呼吸微亂道,“不合適是什么意思!
芙嫣視線劃過他抓著自己的手,順勢勾了勾他里三層外三層的錦衣。
謝殞喉結(jié)滾動,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措詞。
太難得了,讓高屋建瓴的仙界帝君如此,她可真有本事。
“能有什么意思?”她漫不經(jīng)心道,“這很難理解嗎?”
謝殞眼睫輕顫,長睫濃密而卷翹,他真是生得處處都好,沒有一處不符合她的審美。
“……你們從來沒有過?”他用詞極隱晦,但芙嫣還是明白了。
她笑了:“你以為我們有過了?”她想了想,了然,“在秘境里,我拿了你的傳承去找他的時候……你不是就在墻后面嗎?你沒看見?”
謝殞緊抿唇瓣。
芙嫣還有什么不明白。
她突然湊得很近,他眼底是她放大的倩影。
他屏住呼吸,垂眸凝著兩人貼著的鼻尖以及快要挨上的唇瓣。
“你那時像這次一樣跑了?”她撲哧一笑,好聞的氣息彌漫在他鼻息間,“你真的是……”
明明以為她已經(jīng)和不渡……但還是一直跟在她身邊。
倒也不是她覺得和別人做那些事有什么,只是……她看著謝殞,他只是凝冰君的身份就已經(jīng)足夠高貴,更別說真身是仙界帝君了。
這樣高高在上,該在九重天上俯瞰眾生的人……
別人或許能委曲求全,但他這樣的……真是令人難以理解。
“你就這么愛我?”她突然對從前有了點興趣,“我以前是什么人,對你做過什么,讓你這樣愛我,恨不得……”做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隨她利用的工具人。
“我以前不想知道這些,也不在乎!避芥套旖青咝粗,“但我現(xiàn)在有點想知道了!
她表示了難能可貴的關(guān)注,可謝殞卻仿佛一言不發(fā)地撤開了。
他遠(yuǎn)離她,背過身去,一言不發(fā)。
芙嫣也不在意,托腮想了想:“看來不止我對你做過什么,你還對我做過什么!
她漫無邊際道:“該不會是我以前喜歡你,但你不喜歡我,后來我對你做了一些事,你又喜歡我了,但我失去了記憶,不喜歡你了……”
“別說了!
謝殞突兀地打斷她,她真的太聰明了,很容易就能將一切想得清清楚楚,他真不希望她再想下去。
“看來我猜對了。”芙嫣嘖了一聲,上下打量他的背影,尤其是在他披著墨發(fā)的腰臀部停留了很長時間,“如果真是這樣也算可信,畢竟我的眼光直到現(xiàn)在還是沒有變。”
不及謝殞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她就已經(jīng)出去了。
她在窗外丟來一句:“我去探探風(fēng)聲,看看那家伙在哪兒,你在這里療傷吧!
謝殞想跟著,但芙嫣說:“別跟來,不想看見你,以前不喜歡現(xiàn)在又喜歡了,憑什么?不會給你機會的,死心吧!
她其實不太有過去的感情,但聯(lián)想到是怎樣的過去之后,心里還是產(chǎn)生一種厭惡。
這不妨礙她會繼續(xù)和謝殞合作,達(dá)成所愿,但在這個基礎(chǔ)上,她不想和他有過多糾纏了。
睡也不想睡了。
那具身體……很舒服,但不需要了。
走出客院,芙嫣隱去身形走在夜幕里的伽藍(lán)殿。
她琢磨著魔帝扮做伽藍(lán)佛修的可能性不高,她在秘境里見過浮雪身上的東西,料定那就是穹鏡,對他的性格和氣息有些了解,想來多看一些各仙府的修士,就能有一些發(fā)現(xiàn)。
而且風(fēng)寒溪很大概率還和對方在一起,那就更好分辨了。
正想夜探各仙府客院,就發(fā)現(xiàn)有個白色的身影提燈而來。
其實修士到了一定修為,夜視能力會很好,多黑的晚上都不耽誤看東西,但那人還是提了一盞燈。
他步伐穩(wěn)定,白色僧袍纖塵不染,昏黃燈光下英挺慈悲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一陣風(fēng)吹過,路邊青竹搖晃,紅墻綠瓦的古寺里白色身影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佛子?他這么晚了來這里做什么?
正這樣疑惑著,不渡忽然看了過來,定在她所在之處,微蹙眉頭,音色冷清道:“誰在那里!
很難見到他這副模樣,慈悲都少了幾分,竟有些……英武?
芙嫣意外了一下,想了想還是現(xiàn)身了。
見到她的一瞬間,不渡身上所有的冷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沉溺般的溫和。
“這么晚了,怎么還沒休息!彼呱锨埃曇糇兊煤茌p,像怕驚擾了誰。
芙嫣說:“佛子不是也沒休息。”她問出心底疑惑,“這么晚了,你來這里做什么?”
他頓了一下,垂下眼說了一句令芙嫣覺得震驚的話。
“擔(dān)心你的安危,來確認(rèn)一下你是否安全,否則無法入定!
“……”她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話誰說她都覺得很正常,唯獨佛子,他怎么會說?
他那樣的身份和性子,怎么可能這么直白說出這樣的話。
但……只是擔(dān)心的話,倒也不算過于離奇,還是可以接受的,可他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凌翾道君也在伽藍(lán)殿內(nèi),我擔(dān)心他再糾纏你。”他聲音低了不少,“我想了很多理由,但剛才看見你時忽然發(fā)現(xiàn),我可能只是想再見你一面而已!
芙嫣微微眨眼,許久都沒說話。
他也不急,他其實是非常有耐心的人,就像小時相處的那一年里,她沒有安全感,很難帶,他總是不厭其煩,什么事都能容她。
終于,芙嫣找回聲音,卻并未繼續(xù)剛才的話題,而是冷靜道:“我要去做正事,這些話有機會再說!
她抬腳要走,不渡不曾遲疑地跟上。
“這里是伽藍(lán)殿,我比你更熟悉!彼谒砗笳f,“你要去做什么,我?guī)湍恪!?br />
芙嫣抿了抿唇:“真想幫我?”
他不曾遲疑地應(yīng)聲。
“不怕我是要做壞事嗎!
“你不會!
芙嫣覺得有點好笑:“我之前可是差點殺了符離,后面沒殺,卻也把他廢了!
“那是他罪有應(yīng)得。”不渡突然想解釋什么,“那時我不希望你殺他,只是不希望你因那種人手染鮮血,影響修行!
“可我早晚是要手上染血的。”芙嫣回眸道,“我一直想要報仇,佛子肯定最清楚,我這雙手干凈不了的!
不渡沒再說話,他確實知道,也沒立場勸她什么。
難道還要在她手刃仇人的時候,喊一句“不要殺人”?
其實這也沒什么需要糾結(jié)的,她的仇敵是魔,不是人族,性質(zhì)是不一樣的。
除魔的話……
“有我在!彼皇痔嶂鵁簦皇?jǐn)傞_展現(xiàn)在她面前,“你可以干凈的。我可以幫你!
芙嫣收回了視線,望著前方?jīng)]有說話。
這是繼謝殞之后第二個愿意幫她的人。
與謝殞不同的是,這是個她在意的人。
她幾次張口又幾次合上,許久才說:“你有這份心就已經(jīng)足夠了!
人活一世,圖個安穩(wěn)和得道,她都明白的。
若非深仇大恨,若非窮奇都一腳踩進(jìn)人界了,誰會想著挑起爭端,拼著你死我活?沒有人。
戰(zhàn)斗就意味著流血犧牲,她是注定要走向那條路的人,別人和她不一樣,做不到她那種程度。
不渡不需要牽扯進(jìn)來,他和人界其他修士同進(jìn)退便是,無需摻和她的事。
他只要干干凈凈做他的佛子就好。
所以她離開之前只留下一句。
“我自己可以!
不渡還想去找她,她肯凝冰君幫他,卻不肯用他。
她似乎最看重他,可有時的行為并不是那個回事。
但腰間玉牌滾燙,是元和法師召集人連夜議事。
怎么這個時候要議事?不是定好了明日早晨?
不渡不得不趕回去,在進(jìn)入議事堂的時候,看見了坐在照夜宮位置上的謝殞。
他在這里,風(fēng)寒溪卻不在。
謝殞也看見了不渡,他掃過他便收回視線,仿佛只是隨意一瞥。
“佛子快坐!痹头◣焼玖艘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