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忍這么多年,她終于得到徹底離開玉辰殿的機會,堪稱迫不及待地飛離了輕云峰。
她剛一離開,凌翾道君的洞府宮門就打開了,青衣道君站在門口,想到神識中她頭也不回的模樣,俊美迤邐的容顏上神情陰郁。
他轉身回了洞府,穿過復雜的陣法,來到云瑤的冰棺前。
看著冰棺里緊閉雙眼的女子,凌翾若有所思道:“你師妹比你更不聽話,不過沒關系。”
他的手緩緩撫過冰棺邊沿:“照夜宮秘境非同小可,她遇到危險吃了苦頭,就會記起本君的好了……”
“等她回來用過蝶繞枝,靈力若還有的剩,就讓你醒來。”凌翾聲音低沉,“若能醒來,可要好好思慮自己的錯處!
他的手落在云瑤頸間,看似輕輕握了一下,離開時卻留下青紫。
很奇妙,明明已經死了一百年,可云瑤身體的一切都保存得很好,甚至被掐還會有青紫。
“要學會聽話啊!
凌翾蓋上棺蓋離開了密室。
芙嫣和云瑤不一樣,她的反骨比云瑤更重,實力也遠超云瑤,未來有無限可能。
她以為她隱藏得很好,但凌翾什么都知道。
甚至連她“誤入”密室也全都是他的安排。
修仙路漫漫,他總要找點樂趣打發(fā)時間,以前是云瑤,可她不聽話,以為可以和她姐姐一樣借著誰飛升,把他當做冤大頭,若真有那個本事他反而心服口服,可惜她所做之事太低端可笑,所以得到了懲罰。
現(xiàn)在是芙嫣。
他覺得她很像他。
他們身上有些一樣的特質在互相吸引。
這百年來的相處讓凌翾這個念頭越發(fā)堅定。
一樣的人啊……他站在云巔望著道場的方向,他最開始的確是把芙嫣當成云瑤的“接替者”。其他人一葉障目,只以為她靈根駁雜沒有未來,但他看得出那份駁雜下隱藏的純正。
她其實是個天才,一定會變強,只是需要時間和機會。
他曾想著將她鍛煉出來后,用鬼修的方法獻祭她,召回云瑤無□□回的孤魂,看云瑤死而復生后會有什么有趣的變化,但后面改變了想法。
她是不一樣的,他怎么舍得對她下手,拿她當替代品?
這次去照夜宮,他拿了一堆法寶給她,只希望她安全無虞尋到機緣。
蝶繞枝的消息可是他千辛萬苦尋來的,只為了她而已。
他期待她活著,期待她徹底變得和他一樣,無論是在心理還是實力上。
他很清楚她心底對他一絲敬重都無,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反抗,甚至等待著她的反殺。
目送道場上依次乘飛行法器離開的玉辰殿弟子,凌翾彎起了嘴角,笑顏跌宕,神情愉悅。
他想,他期待的這一天,大約馬上就要到了。
他養(yǎng)育多年的果實,終于要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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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嫣不過筑基修為,不是劍修,無法御劍,出行時便要乘坐飛行法器。
她用的法器是凌翾道君精心為她準備的靈蝶舟。
數(shù)不清的靈蝶聚成一座閃著光的小舟,將芙嫣包裹在里面,畫面很美,可惜芙嫣不太喜歡。
她討厭被蟲子圍著的感覺,哪怕這些蟲子看起來很漂亮。
她想了想,從腰間的袋子里掏出一只小狗來。
是真的狗,勉強算只靈犬吧,渾身雪白,毛茸茸的,睡眼惺忪地被她拉出來,怪叫了一聲。
“你會飛嗎?”芙嫣輕聲詢問。
靈犬沒說話,它也不會說話,只是蹭了蹭她的手指,輕輕舔了一下。
芙嫣被逗笑,眼睛都彎了起來,眉心紅玉襯得她這個笑越發(fā)明艷動人。
這次前往照夜宮的玉辰殿弟子很多,算上芙嫣足有二十七個。
帶領他們前去的是殿主座下大弟子符離。
說起符離,就得再提一下云瑤,據(jù)說云瑤還活著的時候,與符離關系特別好,兩人形影不離,比和凌翾道君還要親密幾分。
如果云瑤沒出事,說不定現(xiàn)在符離都和她結為道侶了。
因著這層關系,符離見到芙嫣用的飛行法器后,臉色特別難看。
芙嫣全當沒發(fā)現(xiàn),還很認真地逗狗。
符離忍耐半晌,還是看不得她用云瑤的東西,御劍過來冷聲說:“收了法器,我?guī)阌鶆!?br />
芙嫣本來就想換個飛行法器,可符離臭著一張臉好像她玷污了這群蟲子一樣,她就不太高興。
她穿著玉辰殿的弟子服,青衣白裙,不施脂粉,烏發(fā)綰髻,無任何發(fā)飾,發(fā)鬢散落幾縷青絲,眉心一點紅玉,一切都圣潔脫俗,如露水青荷。
她冷冷淡淡一笑,符離原本難看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在她開口后才發(fā)覺自己的失態(tài)。
“這是師尊給我的!避芥蹄紤须S意道,“我若不用,他定會不高興!
這是拒絕。
符離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羞憤,不知是被拒接的羞憤,還是因她一笑的失態(tài)而羞憤。
他突然抬手,醇厚的靈力聚在指尖,芙嫣立刻警惕起來,但還不等她做什么,她懷中的小白狗忽然大聲叫起來,吸引了所有趕路弟子的注意。
云瑤在玉辰殿很得人心,哪怕她似乎一心撲在大師兄身上,但愛慕者依然眾多。
這一行二十幾人里,男弟子幾乎沒有不喜歡她的,女弟子幾乎沒有不與她交好的。
芙嫣這個占據(jù)了云瑤位置百年,享用了云瑤的修煉資源,除了美貌又任何地方都不如云瑤的人,他們全都厭極了她。
芙嫣早就知道這些,所以她才說,自己被不渡從一個人間煉獄送到了另一個煉獄。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成長到今日,她心里多扭曲都是情有可原的。
她還沒有特別扭曲也只有一個原因。
仍然是因為一個不渡罷了。
他太干凈了,像一束光留在她心里,讓她不忍變得污穢。
她還想以同樣干凈的面貌見他一面,問一問他后來有沒有再想起過她。
甚至……若他知道她的遭遇,會不會后悔那日無情地扯下她的手,任由她如何哭泣挽留都不回頭。
“她也配用云瑤師姐的飛行法器?”
“真不知凌翾道君為何那么看重她,一個靈根駁雜的廢物,百年才筑基,到底哪里值得道君青眼!
“大約是那張臉吧,她身上唯一能和云瑤師姐比一比的不就是那張臉了嗎?”
說到芙嫣的臉,這群人的竊竊私語靜止了,因為那實在是張漂亮的臉。
他們想,如果真的有幸飛升成仙,天上仙大約便是芙嫣這副模樣了。
連符離也靜默了一瞬,那靈力沒打在芙嫣身上,倒是朝著她懷里一直示威的小白狗去了。
“養(yǎng)什么不好,養(yǎng)只狗。”
“那般低等的靈寵,外門弟子都不養(yǎng)。”
“咦?!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在等著小白狗被符離的靈力擊中慘死,但事情遠超他們的預料。
在靈力即將碰到小白狗的一瞬間,那小狗忽然嘴張得極大,將靈力全都吞進肚子里,吞完了整個身體也跟著變大,將芙嫣從靈蝶群里帶了出來,輕輕松松地馱在背上。
“這是!”
眾人驚恐地看著這一幕,那低級靈犬是把符離師兄的靈力給吃了嗎?
吃完了之后借著那靈力變大,馱著芙嫣往前跑了?
……跑得好快,一眨眼就沒影兒了!
符離也詫異于此,擰眉思索良久,還是決定先到照夜宮再說。
“追!”他一聲令下,眾人加快行進速度,朝芙嫣消失的方向追去。
此時此刻,坐在白狗背上的芙嫣笑得很開懷。
她使勁揉著白狗的絨毛,拍了一下它的腦袋,也不問它為何那么大本事,只稱贊說:“做得好,等到了照夜宮給你吃好吃的。”
白狗興奮地仰天長嘯,飛得更快了些。
芙嫣瞇眼望著照夜宮的方向,時不時回眸看一眼身后的小黑點,那些所謂的同門被甩得太遠了。
低頭看看手上的乾坤戒,她也不著急。
等到了照夜宮再一起收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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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縈懷一回來就被穹鏡召見。
“王上。”
縈懷身上仍然穿著紅裙,眉心掛了新的紅玉。
在仙界她的那些話也不全是為了激銀拂,其中不少都是事實。
比如魔帝那些姬妾最愛的就是紅裙裝扮,因為她們知道王上喜歡這樣的裝扮。
高高的王座上懶洋洋地斜倚著一個人,黑霧包裹著他,縈懷看不起他的臉。
“見到那位了?”
他的聲音介于青年與少年之間,帶著與魔帝身份完全相反的朝氣蓬勃。
縈懷心頭一跳,垂眸道:“是,見過了!
“想來你也沒查出那位的身份。”
縈懷咬唇:“妾身雖然沒有確鑿證據(jù),但有一些猜測!
她將自己的想法全都說了,這人肯定不是修為低的那些,應該就在七上神里,位于仙界的權力中心,用排除法之后,只有苦厄上神循光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