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殊垂下眼簾,輕笑一聲。
炭火的焰芒照著他的側(cè)臉,平添幾分暖色。
“你無須擔(dān)心,我不過防患未然罷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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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掌門相邀 [v]
辛嬋醒來時,她身上便裹著厚厚的披風(fēng)。
屋子里炭火燒得緋紅,卻沒有了那種嗆人的煙。
辛嬋裹著披風(fēng)坐起來,用手揉了揉眼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到床上來的,靠著床柱坐在床榻上發(fā)了會兒呆,辛嬋才穿了鞋,走出屋外去。
林豐正在院子里修習(xí)功法,他一手拿著一卷玉簡,另一只手還在小幅度地比劃著。
也許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林豐回頭便見辛嬋已站在臺階上。
于是他忙收起玉簡,迎上前去,“辛姐姐你醒啦!”
辛嬋“嗯”了一聲,又望了望四周,“謝靈殊呢?”
“公子他有事出去了!绷重S飛快地答了一句,然后又連忙道,“辛姐姐,我灶上溫著粥呢,我這就去給你盛一碗來!”
說罷他就即刻往廚房里跑。
辛嬋走下臺階,就聽到院門被人叩響。
她以為是謝靈殊回來了,可當(dāng)她走過去打開門,才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的是穿著灰撲撲的道袍的卷毛小道姑聶青遙。
“辛嬋姐姐……”聶青遙一見她,那雙眼睛就亮了起來。
“青遙?”辛嬋見她鬢邊,肩上都是雪花,便伸手替她拂去,又將她迎進門,“你怎么找到這兒的?”
“我在馥玉樓遇上謝公子了,他告訴我的。”聶青遙跟著辛嬋走進院子里,一雙手早已凍得通紅,連指節(jié)都有些不大靈活了。
聶青遙只知道他們來時住過的馥玉樓,可她今晨在那兒等了許久,便只見樓門緊閉,也沒什么人出現(xiàn)。
幸而后來謝靈殊來了,否則聶青遙也許就要失望而歸。
“對不起辛嬋姐姐,我?guī)煾负痛髱熃憧次铱吹脟?yán),今天早上我趁著她們睡著我才跑出來的……”聶青遙抱著辛嬋的手臂,說道。
話音方落,她便見林豐從那邊的廚房里走了出來,手里還端了一碗熱粥。
聶青遙的神情變得有點奇怪。
“你怎么來了?”林豐一見她,也有些驚詫。
“我不能來嗎?”聶青遙哼了一聲,反駁他道。
林豐摸了摸鼻子,也懶得同她嗆聲,只是將手里那碗粥遞到辛嬋手里,卻又轉(zhuǎn)而問她,“你……要喝粥嗎?”
若是平日里,聶青遙定然是脖子一梗,揚起下巴,果斷拒絕。
用她的話來說,這是丹砂觀弟子的風(fēng)骨。
絕不與妖為伍。
但這會兒,她動了動嘴唇,有點不自然地應(yīng)了一聲,“嗯。”
等到聶青遙跟著辛嬋去屋里烤火,她看著辛嬋低頭喝粥,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辛嬋姐姐,那個……嗯,林豐的傷沒事罷?”
“這個,你應(yīng)該問他罷?”辛嬋抬首看向聶青遙。
聶青遙揪緊了衣角,有點扭捏,“那,那我不是和他不對付嘛?”
“青遙,難道你到現(xiàn)在還覺得,是妖就一定是壞的嗎?”
辛嬋將手里的小碗放在桌上,“林豐雖然是妖,可你見他害過人嗎?他有做過一件不好的事情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聶青遙幾乎要把自己的發(fā)髻抓散了,她皺著眉,“我?guī)煾刚f,妖就是妖,即便如今沒有作惡,也難保以后……”
“難道你要為了根本沒有發(fā)生的那些虛無縹緲的猜測,而傷害你的朋友?”辛嬋反問她。
朋友?
聶青遙的第一反應(yīng)是,她怎么可能會跟一只妖做朋友?
可是……
昨日在城主府中,的確是他為了護她而受了傷。
往日里在丹砂觀中所聽過的師父的那些教誨猶在耳畔,但昨日林豐替她蕩劍的身影又在她的腦海里揮散不去。
這時有人推門走了進來,聶青遙抬首就見林豐端著一只碗走了進來。
他是個愛笑的少年,眼睛彎起來的時候,就像月亮的弧度。
聶青遙見他遞過來的那碗里哪里是什么粥,分明是一碗熱湯面,里頭淋著不少辣油,還撒了蔥花,上頭還有一個荷包蛋。
“我記得你不喜歡喝粥,干脆做了碗面!绷重S將筷子塞到她的手里。
聶青遙垂眼看著這碗面,里頭好像還有好幾塊肉,她手指收緊,捏著筷子,半晌都沒有說話。
“你怎么不吃?”林豐特地離炭火盆遠(yuǎn)了一些,畢竟他原身是干枯的稻草,理所當(dāng)然地會怕火,但這寒冷的天氣,又讓他不舍得離火盆太遠(yuǎn)。
“我……”聶青遙抿了一下嘴唇,隨后她就見辛嬋用她喝粥的勺子探到她的碗里來,舀走了兩塊肉。
辛嬋一見肉就動了手,聶青遙望著她,眨了眨眼睛。
“辛姐姐,我還蒸了肉包子,等會兒就給你拿來!”林豐記得辛嬋愛吃肉,連忙說道。
“謝謝小豐!毙翄纫еH,沖他笑。
聶青遙吃面的時候,只用筷子一根一根地夾,跟數(shù)面條似的,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
“你做什么呢?是不好吃嗎?”林豐從廚房拿了包子回來遞給辛嬋,就看見聶青遙那副食不下咽的模樣。
“……沒有!
聶青遙回過神,見辛嬋和林豐都在看她,她搖了搖頭,連忙吃了一大口面。
磨蹭糾結(jié)了好久,聶青遙到底還是開了口,“那個……你的傷沒事罷?”
她的語氣有點不大自然。
林豐方才咬了一口包子,聽見她的這話,還有點驚詫,但他還是答道:“沒事啊,就皮外傷!
聶青遙聞言,她抿唇“嗯”了一聲,最后又從懷里掏出來一只小瓷瓶扔到他的懷里,也不看他,“這藥是我們丹砂觀特制的,療效好。”
林豐也許是根本沒有想到聶青遙還會給他送藥,他捏著那只瓷瓶,疑惑地望著她,“小卷毛你吃錯藥了?”
只這么一句話,就令聶青遙神情一僵,然后她狠狠地瞪了林豐一眼,“臭稻草你不要就還我!”
林豐頓時嬉笑著收起那只小瓷瓶,站起來就往外頭跑。
聶青遙面也不吃了,直接就追了出去。
辛嬋吃著包子,看著大開的門外,那兩個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趕,吵鬧不休。
這才是熟悉又安寧的生活啊。
謝靈殊回來時,便見那小道姑腳下不穩(wěn)摔在了雪地里,她身旁的少年正笑得開懷。
“公子!”林豐一見謝靈殊,就連忙迎上去,“公子你回來啦!”
“嗯!
謝靈殊笑應(yīng)一聲,抬步走下階梯。
“公子你是喝酒了嗎?”林豐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氣。
“喝了一些!
謝靈殊隨口答了一聲,便往屋里走。
他絳紫的衣袍上用銀絲線繡著繁復(fù)的紋飾,衣袂被風(fēng)吹得搖曳蕩漾,連他烏黑長發(fā)間的絳紫發(fā)帶也在隨風(fēng)舞動。
鬢前的兩縷龍須發(fā)微濕,也許是雪花消融后留下的濕潤。
那樣一張冷白的面容仍是好看得令人心驚。
“你又喝酒了?”當(dāng)他在她身旁坐下,辛嬋也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道。
“這烈云城雖有千般不是,”
謝靈殊一手撐著下巴,坐在桌前喝了一杯她遞過來的熱茶,“但酒卻是不錯的!
“小蟬不是嘗過嗎?”他挑眉看她。
辛嬋起初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但見他那雙含笑的眼,她忽然就想起來她被他從冰冷湖水里抓出來的那個夜。
船上漁火都照不清他的身影。
她在混沌迷茫中,被他扣著下巴,硬生生地灌了小半壺酒。
那種燒心灼喉的滋味,實在不是什么暢快的感受。
辛嬋索性不理他了,低頭繼續(xù)吃包子。
“小蟬可有打算?”也是此刻,他理了理衣袍,喚問道。
辛嬋頓了一下,又搖頭,“我不知道。”
謝靈殊揉了揉眉心,緩緩說道,“如今天下人皆知你是娑羅星的主人,想請你去宗門做客的人定然不在少數(shù),想來在等些時候,便會有人上門了。”
“他們請我做什么?”辛嬋不解。
“娑羅星的力量神秘,若是能與你交好,那么于宗門而言也是百利無害!敝x靈殊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垂眼在看那杯壁間繚繞而出的熱煙,“但是小蟬,如今你也是徹底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了,明里暗里,總有人不會放過你,畢竟只要你一死,他們?nèi)杂械玫芥读_星的可能!
他抬眼看她,“小蟬,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知道,”
辛嬋也不啃包子了,她迎上他的目光,“我會讓這些人死心的!
他眼前這少女的一雙眸子里光影清澈,好像她從來如此倔強,更不缺勇敢。